“唉,我是真没看出来,那两个人还能对一个孩子下这种手,真狠心啊,这孩子命苦啊……”老太太说着还抹起了眼泪。
“但是这孩子如果再往他们家送,我是真放不下这心。”钱兴良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他虽然没打算收养这个孩子,但也不能把他往火坑里推啊。
“怎么还能往他们家送?这孩子在那种家庭里头还能好好成长吗?照他们这个打法,多好的孩子都能给打坏了。”老头子说。
“我明天到单位跟领导说说,这个事情也是他牵的线,要先让他知道一下。”民警含糊道,这种事他也不好随便给什么承诺,他也做不了主啊。
“没用的东西,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我来跟他说。”老头这说着就要站起来。
“别,爸,我跟他说一下就行了,你别老拿老资格去压他,我在单位里不好做人。”那民警连忙把老头子摁回去,他大概是很怕他老子来这一套:“我看这个事情问题也不大,打孩子说起来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要往大了说,那也是犯法的,我明天去单位说说,你们就等我的消息就行了,别往派出所去了,啊?”
“那行,那就麻烦你了。”事情说好了,钱兴良叫了房间里的叶程也陆明远从那房子里出来了。
打孩子虽然说是犯法,但是中国也有句老话叫不打不成材,他儿子也跟他说过,那叫家庭暴力,可是他也没见哪个家长就因为打了孩子被判家庭暴力被抓走的啊。
他一个农民工,本来也没想要为了这个孩子跟谁过不去,只要这个事情能过去就行了,好歹别把这个孩子再送回去。
就这样,事情基本上就解决了,当天晚上陆明远还是跟叶程一起睡,但是整晚上他都没有跟叶程说一句话,叶程以为他大概以后都不会再跟自己说话了。
结果事情跟他想象有很大差异,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陆明远又出现在叶程面前了,因为没有准备,钱兴良也只打了一份饭菜,叶程就拉着陆明远到马路对面的包子铺买了几个馒头,这里的包子铺卖得比他们巷子口的贵多了,馒头一个要两毛,而且也没有他们巷子口的大。
下午叶程带着陆明远去了附近的一所小学,这两天正好是学生报名的日子,各个小学门口都显得特别热闹,有很多家长都带着学生来报名,有急急忙忙刚到的,也有提着一大堆书本从里面走出来的,校门口更是有不少小摊贩,卖着各种小吃玩具。
在这种地方讨钱的话收成也不会太好,小孩子大多没有多少钱,家长也不会特别慷慨,但是今天叶程很高兴,因为陆明远终于又肯搭理他了,所以他决定带陆明远来这边热闹一下。
他们俩一人买了一根冰棍,坐在校门口边上的墙根下,看着人们来来往往。
“你想上学吗?”叶程问陆明远。
“想。”陆明远添了一口冰棍,点点头道。
“我也想。”不过上学好像要好多好多钱。
几天后,那个民警又去了一趟钱兴良的家里,说是那件事已经解决了,陆明远就先还在他们家住一段时间,过阵子如果还有人要领养孩子的话,他们还会带过来的。
就这样,陆明远又回来了,每天中午都会和叶程一起吃饭,陪着他在外面坐大半天。每天下午叶程和钱兴良回去的时候,他都已经等在门外了。
那民警说是会带来领养的人过来,可是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却依然一点动静都没有,直到年关将至,钱兴良打算带叶程回去了,陆明远还是没有去处。
按照钱兴良的意思,是想把陆明远一个人留在这边,托这边的邻居稍微照顾下,家里多买点馒头备着,等他过完年就回来了。但是这一次叶程说什么也不肯答应,就是要带陆明远一起回村里。
因为他上一次听了钱兴良的话,劝陆明远跟那对夫妇走,结果那对夫妇对他一点都不好,被打得浑身是伤。所以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不肯把陆明远一个人留在这边了,谁的话他也不听。
每次钱兴良一说这个事,叶程也还好,就说非得带陆明远回去,倒也没怎么耍性子,陆明远就不得了了,瞪着双眼睛看他,好像他是多坏一坏人似地,臭小子,是坏人也养了他这么久了。
要知道,坐火车的话,一个大人可以免费带一个小孩,像叶程他们这么小的,都是不需要买半票的,但是如果带两个的话,就只有一个能免费,另外一个还是要半票的,对一个农村人来说,这一张火车票的半价也是相当厉害的,钱兴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掏。
更何况,带陆明远回去做什么?他又不是他们村里的人,回去也没个亲戚,还不是跟着叶程待在那个冷冷清清的小院子里头,叶程还得靠他外婆和舅舅家照应着呢,自己要是把陆明远带回去,不是给人家增加负担吗?
他这边烦躁,两个娃娃那边也心焦,生怕钱兴良不讲道理来硬的。
“他要是非要带你走,你就哭,你就喊救命。”五岁的陆明远给六岁也叶程支招了。
“……”叶程抿抿嘴,觉得这么做不太好,这不是钱兴良以前教他对付坏人的招式吗?
钱兴良确实有这想法,眼看着年关越来越近了,他就打算是不是直接把叶程扛回去算了,省得跟个六岁的娃娃瞎扯掰。
就在这时候,陈文淼突然有找上他了,钱兴良诧异:“你不是回老家了吗?”
“诶,这要没事我瞎跑什么啊?快给我倒杯热水,我这一天跑得,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
钱兴良连忙给他倒了杯水,眼看着天就要黑了,瞧他这着急的样子,好像是有大事。“到底什么事啊?这急的。”
“好事,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前几天一个老乡托人传口信,说市里一个老纺织厂快倒了,这会儿正低价卖库存呢,人家毕竟是大厂啊,少了不卖,我们正筹钱呢,你要不要也算一份?”
“你就为这事回来的?”钱兴良嘴里问着,心里也盘算开了,眼看着他家两个小子一天天大起来,以后还要供他上高中读大学呢,儿子大了不得买房子取媳妇啊,他压力也大。这会儿听陈文淼这么一说,他哪儿还能不动心,不过动心归动心,做生意他也是外行,总得问清楚先。
“可不是嘛,一路上紧赶慢赶的,生怕来晚了,这不,还没凑够钱呢,你要算一份的话,我赶紧就跟他们说,让他们不用找别人了,明天赶紧把事情定下来。”陈文淼火急火燎的。
“那你们还差多少?”要是本钱不多,他赌也就赌了。
“这会儿就还差两万。”九十年代中期,一个双职工家庭一年下来都存不到一万,两万前可不是个小数目。
“是什么厂啊?”一听是两万,钱兴良心里有点发怵了。
“哦,是个纺织厂,都是一些线衣线裤跟袜子手套什么的,听说就现在价格最低,等它真正倒了,消息公开了,那又没现在这么便宜了。”陈文淼喝了口热水,缓了缓神。
☆、第 8 章
“这消息可靠?”老实说钱兴良家底都还不够两万呢,前年他家老人过世了,前前后后把家底都给花没了,这两年好不容易存点,怎么说他还有个家要养活呢,但是他又不想看着这么个机会白白溜走。
“这事要能出岔子,我自己都得去跳河了,家里的老本都压上了,就指着这次赚一笔呢。”陈文淼想了想说:“不过我看假不了,我们到时候验了货再付钱,也别把钱先给别人,反正总共也没几个人,到时候临场再凑钱,误不了事。”
“总共几个人?”钱兴良又问。
“六个人,十万块。”在那年头,一个双职工家庭一年下来都存不了一万,十万块已经是大买卖了。
“成,明天我先跟你去见见他们,要是没问题,咱就一起去把货给进了。”钱兴良对陈文淼还是比较信得过的,人家也说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是个男人,这种时候总该拿出点魄力赌一把。
当天晚上,陈文淼走了之后,钱兴良就找叶程谈话了:“程啊,大伯明天可能要跟人家做笔生意,可是钱不够,先挪你四千块用一下成不?”
叶程如今在银行里头的存款有三千六,他手里头还有这个月的收入没去存,大约还有将近八百块。
“好。”叶程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你个楞小子,啥也不问就知道说好。不过你放心吧,大伯不会亏待你的,到时候赚了钱,大伯就算你入股了,该多少都会分给你,要是都亏没了,那大伯明年就不收你伙食费了,还带你出来,要来的钱都归你,咋样?”钱兴良有些过意不去,人家孩子好不容易要来这么些钱,现在自己倒打起主意来了,不过这关头,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要真欠下了,他以后慢慢还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