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话!那就谁也不藏了!”杜子聿有些急了,他发现这小子蛮力大得很,认真起来,自己完全挣不过他:“你放开我!骨头要碎了……”
“我会活着,”沈石似乎能看出杜子聿在想什么,他抓进杜子聿的肩膀:“我是貔貅,就算是这个身体没有了,我还能用别的办法活着,你要认出我。”
“我不认!谁知道你下次会用什么身体?是人是野兽还是猴子狒狒的……谁要一个陌生的身体!你那么蠢,给我弄个缅甸人、越南人、老头子什么的也就算了,给我换个女人怎么办?”
沈石沉沉盯着杜子聿,忽然扬手一记手刀,杜子聿终于安静了,他把人推进箱子里,重新盖回盖子,轻声道:“我保证,我的命,与你同在。”说着,随手抓起原石,把翘起的钉子一颗颗敲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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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臭小子,又他妈的来这招!
杜子聿醒过来时,已经被当作货物码放在厢式货车里,货车在山路上颠簸,视线所及之处,是漆黑一片的车厢。
沈石……
默念着这个名字,杜子聿伸手抓紧胸前的貔貅,心脏也好像被谁捏着一般,绞紧、闷痛、发麻……仿佛承受这般没着没落的惊慌已经让这颗心筋疲力尽,再无余力往外输送血液,他身体冷得厉害,简直快要和一块翡翠原石没有区别。
但所幸,还能报有一丝希望,不至于万念俱灰。
轰——
忽然一声闷响震彻大地,车子都跟着颤抖了几下,杜子聿浑身一紧,眼前的黑暗却挡不住脑海里的烈火燎原。
武器库,炸毁了。
沈石……
指尖紧紧扣着木箱,木刺陷入指肚,杜子聿眼眶发热发酸,地面剧烈的震颤告诉他,武器库里绝对有炸弹,还不止一颗。
独立军要撤退,原来是因为,他们在武器库里藏着成吨的炸药,让政府军引火*。而
把自己和沈石丢在翡翠库,便是想让他们一并被炸死。
那么,为什么还要在另外两个人身上浪费子弹?
是怕他们人多容易逃脱?还是说那两个人,就是奸细?可如果这些独立军的人连奸细都说崩就崩,又为什么吝惜这两颗子弹,不给他和沈石一个痛快,以免夜长梦多?
也许是单先生让他们活捉?也许在他昏迷的过程中,沈石已经被当做人质抓走了?也许……
脑子里机械地旋转、推理,当时想不通的结,此刻一一解开。那么现在货车要开往哪里?下一个营地?还是国宝第二个藏匿处?单先生又在哪里?有没有识破秦家的赝品,秦牧之还安全吗?
杜子聿脑子转得飞快,快到太阳穴都发起疼来,但是却怎样也停不下来。因为,一旦停下来,他就能听见心底有什么声音,像是祈求更像是呼救。
他的心在小心翼翼地对大脑发问。
那么沈石呢?
沈石是被抓走了还是被丢弃在仓库?
沈石还会活着吗?
沈石呢……
微弱的,细小的,充满了哭腔的声音,像上了弦一样,一遍一遍,翻来覆去地逼问着:
沈石呢?
沈石还会活着吗?
沈石呢……
杜子聿承受着内心的拷问,在车上颠簸了很久,直至心肝肺都要被颠出来,货车终于停下,有人打开货,把一箱一箱地货往下搬运。杜子聿透过木头的缝隙感受到了光,但很快又陷入黑暗之中。这些箱子似乎还是被转移到一个仓库里,等到脚步声渐渐远去,杜子聿用脊背和头猛地撞了几下箱子,木头盖子便被撞开,他整个人从木箱子翻出来,跌倒在地上。
这地方果然是一个仓库,却比翡翠营的仓库大很多。除了翡翠原石的木箱子,还有很多标记着几号的木箱,杜子聿无心多看,走到库房门口推了推,门从外面锁住了。他又检查了一遍仓库,发现顶部有通风口,立刻借着木头箱子爬上去,推开通风窗口,里面果然有风道。他马上双手一撑,顺着风道往里爬行。
约莫过了五分钟,他发现了第二扇通风窗,底下是昏暗的走廊,杜子聿的视线扫过印花地毯和烫金壁纸,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个走廊,不正是“黑市”赌场外面的走廊吗?
难道说,国宝也在黑市里?!
杜子聿不敢轻易下去,他张望着找到老罗的赌石师曾经住过的房间,朝着那个方向爬过去,很快就找到房间内的换气窗,下面是洗手间,他又等了一会儿,隐约能听见隔壁有人声,但听不清说了什么。又过了很久,外面传出走动声和关门声,杜子聿这才小心翼翼从换气窗跳下来,悄悄推开洗手间门,房间里并没有人。
稍微松了口气,杜子聿迅速推开自己曾经休息过的卧室门,又立刻反锁上,床头有一部座机,他冲过去,抓起听筒,想了想,拨下一串号码。
很快,电话被接通,那边喂了一声,杜子聿立刻道:“罗叔,是我。”
“小杜?!”老罗显然很惊讶:“你这个号码……”
“罗叔,我们谈笔生意啊?”杜子聿忽然打断老罗的问话:“我人在黑市,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当赌石师,帮你赚钱吗?你把权限给我,今天晚上压我,我让你稳赢。”
“你怎么又跑到黑市去了?不怕单先生了?”
“今晚你的赌石师是谁?我要顶替他上场。”
“小杜,你……没事吧?”老罗听出来杜子聿语气的不对劲,却又被抢白了去。
“罗叔,你没事吧?有钱都不赚?”
老罗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答应道:“行了,我知道了。这事交给我办,你等着。”
“我在你的包房,等你的人来。”杜子聿说完,直接挂断电话,眼睛微微眯起来。
如果他的猜测没错的话,今天晚上,就是他和单先生最后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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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市的赌场依旧还是那个纸醉金迷的不夜城,杜子聿顶替老罗的赌石师坐在擂台上,视线扫着擂台一侧的赌石墙。他的眼力今非昔比,只一眼,脸上便浮现出讥诮的笑意,他转回头看着对面的生面孔,竟然是个欧洲人。视线再度落在这人选中的赌石上,杜子聿的笑意渐渐加深,轻轻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