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泽一头雾水:“?”
乔映闭了闭眼,疲惫道:“简容受伤是什么时候?”
“……一星期前。”
“你们商定计划是什么时候?”
“……五天之前。”
“然后前天你替我打了借调报告,直到昨天什么都安排好了你才告诉我要出征的事情,而今天如果不是殿下说出来,我甚至不知道到了战场上我会面对什么样的情况。”乔映冷冷道,“如果殿下今天没有来,你要到什么时候才告诉我?抵达海蓝星之后?”
傅云泽皱着眉没有说话,乔映满胸怒火再也压抑不住,气急败坏道:“从前做兄弟的时候,你有了什么计划盘算,总会第一时间告诉我;结婚头几年你把我当外人,一年到头说的话一只手都能数得清;现在老子都特么的看开了,可你这遮遮掩掩的还有话不直说是个什么态度?”他停了停,缓缓冷笑:“特么的老子也是个男人!纯爷们儿!难道老子被你上了几年,就得跟个女人似的等你来护着了?!”
这话说得极其难听,傅云泽当场就变了脸色;但他只是微微摇了下头,脸上神情带着种说不出的心灰和失落,半晌方道:“对不起,下次我会注意。”
乔映被他气乐了,一时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傅云泽又接着道:“前几天,你在实验室忙,不好打扰你。”
乔映扬眉,又听他说道:“而且其实,我担心你会不愿意跟我一起去。所以我犹豫了很久,昨天你……回家了,我才决定告诉你。今天伊洛是我请来的,我这人你知道,不会说话,怕……惹你生气。”
但是结果,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做好。不仅让乔映生气,还更加惹他的讨厌。有那么一瞬间,傅云泽简直觉得自己可悲之极:从前拥有乔映全心全意的珍爱时他还不懂得什么叫珍惜,而等他学会,却已经太迟。乔映没有等他的义务,他的心里已经住进了别人,于是他再做什么都不对,加上他的经验不足和笨拙,反而还越做越错了。
昨天他本来想对乔映说,战场危险,我的情况又不稳定,你还是不要去了吧。
但是……乔映一提起那个男人,还带着微笑说要找房子搬出去和那人一起住,他就愤怒得忘记了自己的初衷,脑子里除了拈酸吃醋什么都没剩,一冲动就把之前和伊洛商量的事情说出了口……傅云泽已经不想直视自己了,怎么可以这么蠢啊啊啊啊o(≧口≦)o!!!
而乔映因为他的话愣了许久,简直是……一肚子火还没出完就泄了气,傅云泽这人,莫非三年不见,当真改了性子不成?!
他觉得有点尴尬,没话找话道:“其实……刚才我态度也很不好,应该我道歉。那……我先去收拾行李?”
“……嗯。”傅云泽心里更加失落:瞧他现在这个疏离客套的样子,大概是真的一点也不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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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氛围太微妙,乔映出来时简直是用逃的。他表哥徐栩约了他临走之前去喝下午茶,一见他惊魂未定的样儿就笑了:“怎么了这是,跟后头有人追着你咬似的。”
乔映心有余悸道:“比那也强不到哪儿去——我觉得傅云泽不是被病毒烧坏脑子了就是吃错药了,上次谈离婚的时候还好好的,可这次我回来,他就跟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体了似的……”
徐栩扬眉:“奇怪的东西?”
“……”乔映绞尽脑汁才想出一个差不多的形容词:“呃,深闺怨夫?”
徐栩当场笑喷:“行了吧你,自个儿当了几年怨夫就看谁都是怨夫啊?肯定是生病的缘故,你就当他是被病毒影响内分泌失调不就得了。”
乔映当真了,疑惑道:“会是这样吗?”
徐栩斜了他一眼,脸不红心不跳地忽悠弟弟:“我是搞生命科学的,我说会就会。”
“哦。”乔映对表哥的话向来深信不疑,当下就接受了这个解释。徐栩心下十二万分的满意,嘴上却说道:“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男人罢了,看了三十年还没看烦,你可真出息啊,嗯哼?脾气又不好,现在还生病,你还管他做甚么,真当自己是做慈善的了。听我的,这次再回来以后就把他们家的人和事儿统统给我撂开手别去管,哥再给你介绍好对象。”
乔映哭笑不得:“哥,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真让我去相亲不成?”
徐栩道:“相亲怎么了,就你这死宅属性,没人叫你出去你就能连着一个月都泡在实验室,能有什么机会去跟人打交道。我那边每天来做基因优化的俊男美女多得是,随便一个也强过姓傅的。你从前是只在他身边,所以看着他好,慢慢见多了优秀人物便不觉得了。我的弟弟,他也配!”
乔映在表哥面前向来毫无反抗之力,只得随口答应着。徐栩抿了口红茶,笑道:“尝尝这个,雪月桃花酥,学生送来的,据说是家传的古法汉方。”
“……”看着桌上一碟粉红色的心形糕点,乔映简直无语——哥你听说过一个词叫风花雪月吗?哥你知道桃花代表着什么吗?看看自家表哥的桃花眼,想想表哥从小到大的桃花运,乔映不禁默默想,难怪宣徵天天看老婆跟看囚犯似的,就表哥这桃花满天下的样儿,谁能放得下心啊!
“对了,”徐栩忽然想起一事,说,“你回来以后就不要住傅家了,我家没有你住的地方么?也先别忙着跟实验,去我那儿学学……学学怎么照顾孩子。”
乔映讶然:“你们已经要孩子了?”
徐栩轻咳一声:“别人家的,有点别的缘故,抱过来养两天——这会儿还不能看!还在培育箱里,再过几天度过了危险期才能出来呢。”他又把乔映看了一会儿,直看得乔映浑身发毛才笑道:“其实我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当奶爸嘛,从头到脚都是满满的圣父光辉……到时候抱着娃娃去相亲,这种温柔居家的形象,迷不死他们!”
乔映:“……”
☆、第10章 【十】
【十】
对乔映来说,海蓝星始终有着特殊的意义——那是他母亲的故乡。
乔映从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在乔家也没有留下任何她生活过的痕迹。照片、首饰、衣物、影像、手迹……统统没有。对此乔父的解释是:“爸爸看着那些东西,心里不好受。”
乔映也就失落又体贴地放弃了追问,只是偶尔偷偷在自己心里想一想。关于母亲,他所知道的全部就是:她比父亲年轻一点,出身很平凡,父亲外放到海蓝星做执行长官的时候很喜欢去她开的小饭馆里吃饭,他们就这样相识了。后来乔父调回帝都星时他们结了婚,一些年后有了小乔映——但是在乔映还没学会开口说话的时候,他的母亲就毫无征兆地与世长辞。她的死因是什么,每次问起乔父回答他的都只有无尽的沉默,所以乔映至今都不清楚。
小时候乔映总是很羡慕傅云泽有妈妈。每当傅云泽抗议妈妈对他的捉弄,或是皱着眉头把母亲做的甜腻过分的糕点嫌弃地推到一边儿,乔映都会说他:“你这样不对啦,阿姨看见会不开心的。”
傅云泽闷闷不乐道:“我又不喜欢吃甜食,做给你一个人吃不就好了?她总是这样捉弄我,到底你是她亲儿子,还是我是啊。”
乔映就很失落地说:“我没有妈妈,我连她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傅云泽这时就哑火了,想要安慰乔映,于是说:“那有什么,我们是好兄弟,我的妈妈,还不就和你的妈妈一样,你看她多么喜欢你。”
乔映眼巴巴望着他:“真的?”
傅云泽特别大方:“当然!”想一想,又一本正经道:“我把妈妈分给你,所以我是哥哥,你是弟弟。你要乖,要听我的话,知道吗?”
乔映笑得别提多开心了,连连点头。
可是好景不长,傅妈妈过世之后乔映也去过傅家,看着怀抱弟弟、整个人寥落又伤心的傅云泽,心里酸楚,却什么也说不出。那时候他多想伸手抱抱他,让他不要那么难过、告诉他还有自己陪着他……可是傅云泽那时要顾着怀里的傅云曦,根本没注意到乔映想说什么。
也是从傅妈妈离开之后,傅云泽好像一夜之间不再排斥吃甜食了。后来乔映曾经专门去学做点心,却怎么也做不出儿时记忆里的味道了。
傅妈妈不在了,傅云泽的冷脸再也不会解冻了,但乔映还是坚持往傅家跑。傅元帅丧妻之后,全副精力都投入到了军中事务上,鲜少回家,乔映便跟着傅云泽一起照顾年幼的傅云曦。他学会了抱婴儿的正确姿势,学会了冲泡婴儿奶粉,学会了判断小家伙忽然哇哇大哭的原因,还学会了唱歌哄小傅云曦睡着……一直到了该上中学的时候,乔映去找傅云泽,在门口傻站了半天,才对傅云泽说:“我可能要去太白星读书了。”
傅云泽:“哦?”
乔映低下头,道:“我表哥要去读太白星的医学院,想把我一起带去,读太白星第一中学。”
傅云泽淡淡道:“为什么带你去。”
乔映想了想:“可能是怕没他罩着,我会被人欺负吧。”
傅云泽冷笑一声:“你跟我一个班,明明是我罩着你时候更多。太白星那里你人生地不熟的,才会被人欺负。我看你还是不要去,就跟我一起上中学,咱们还在一个班里,我罩你不就行了?”
乔映心说,明明有好几次你要跟别人一群人打架,都是我去找老师来拦住了的。不过他心里很为能和傅云泽继续做同学高兴,从善如流地猛点头:“好啊好啊,就这么说定了!”
那段无忧无虑的少年辰光里,他们曾经一起上学,一起买早点,一起把傅云曦送去幼儿园,一起听课一起打架一起惹祸,放学后再去接傅云曦,三个人一起吃晚饭……但是随着时间过去,年龄越大,乔映在傅云泽身边出现的时候就越少。不是乔映不再去和傅云泽亲近,而是他已经明白,那个因为母亲去世、抱着肩在秋千上孤独地枯坐整宿的少年已经慢慢长成了一个坚忍成熟的男人,他的世界里几乎已经没有了弱点,也不再需要那些软弱的记忆——换句话说就是,他的身边,已经不那么需要乔映这样的一个存在了。
为了能离傅云泽更近一些,乔映从一开始就将做一名优秀的机甲操控师作为人生目标;然而当他意识到他的兴趣和天赋在机甲设计与改装上表现得更为明显时,他选择了更适合自己的路——他想,总有一天,傅云泽可以驾驶着他为他设计建造的机甲,像最善良的星辰那样,遨游于宇宙太空。
他曾经的愿望与遗憾其实如今泰半都已实现,只是有些东西,在长久的追寻无果后只能选择放下,即使现在又有机会拿起,也终归是不那么稀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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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傅云泽的安排之下,第二天,第二军团出动了三个师的军力,在宣骁的带领之下分批从隐蔽的路径向海蓝星主星进发;他则脱离大部队,驾驶机甲白泽和乔映一起从另一条路线先行。路上白泽收到来自傅云曦的视讯,穿着军校制服的傅云曦像是刚从训练场上下来,头发都被汗水湿透,神色却从容坚定:“哥哥,映哥,你们一定要平安归来。”
傅云泽没说话,只是微一点头;乔映微笑着合上手里的书本,道:“不必担心,你在学校要好好照顾自己。”
傅云曦道:“我晓得的。”他看了眼自己哥哥,斟酌着怎么开口,“哥,这次简旻也在医疗队,如果有什么不舒服你不要硬撑,叫他来就行了。”
傅云泽连个眼风都没甩给弟弟,淡淡道:“你不会还要我帮你看顾小男朋友吧。”
真实目的被拆穿,饶是傅云曦也不由得有点脸红:“还没追到,不算男朋友……我的意思是,找他总比找别人强,一来他是医学院最出色的学生,已经自己拿到了高级药剂师的资格证,在整个医疗队里也是数得上的优秀,二来他是简容大哥的弟弟,比起外人不是更可靠么。”
傅云泽操纵着机甲避开一块巨型陨石,一面道:“这些事情我自有计较,你有这操闲心的空儿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把人追到手,等他成了我的弟媳,不是更可靠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