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晚上,秦未坐在客厅的地上,让季言坐在自己身前,伸手环住季言的腰可以牢牢抱住。秦未靠在季言的肩膀上,搂着季言一起看电视。
“又在看恐怖片?”季泽神色冰冷地看着宽屏电视上出现的一幕幕灰白惊悚的影像,而从电视里一直发出尖锐的女生嘶叫声。
“大半夜就是要看恐怖片才有气氛。”秦未说得振振有词,在季言脸颊上自然地亲了一下,而季言也没有在意,莫名地看的很专注的样子。
季泽皱了皱眉,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哥哥其实很喜欢看恐怖片?
秦未回过头看着季泽又看到季泽穿着那套深灰色西装,然后想到这是季言送的,心里便一阵不爽,转过头便有些用力地咬着季言软软的耳垂。
“别闹。”季言还在一门心思地看着恐怖片,伸手推了推秦未的脸。
“季言,你还没给我送过西装。”秦未有些委屈地说着,轻轻舔着季言的耳朵。
季言愣了愣,然后皱眉缓缓转过头看着搂着自己的秦未,“西装?你上学的时候哪里需要穿西装?难得一次文艺演出让你穿次西装,你都叫得要死说穿的太闷。”
季言也没少给秦未买衣服,有一次还被秦未死皮赖脸地去买了一套情侣装。
最后实在被软磨硬泡地不行,和秦未一起穿着情侣装出去,蒋帆见了笑得半死。
“也对。”秦未愣了愣,然后回忆了起来,好像吃醋吃错方向了,“我饿了。”
季言一愣,不是刚才提到西装秦未怎么就突然饿了,看着电视上一团团血肉模糊的尸体,季言皱了皱眉,也亏秦未厉害,看着恐怖片还能觉得饿。
“要吃什么?”季言没辙,从秦未怀里站了起来走向厨房。
“面。”秦未干脆利落地回答。
“哥,我也要。”季泽坐在沙发上附和了一声。
季言回过头,无奈地看着一个人坐在地上,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就等着自己这个鬼做吃的……
锅里的水开始煮沸,季言准备放面的手一颤,意识有些恍惚,视线里瞬间暗了下来看不到眼前的景象,在那刹那间五感似乎被瞬间剥夺了一般。
又是这样,季言苦笑地抿了抿嘴。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似乎越来越糟糕了,经常会突然间失去意识倒下,需要醒来的时间也越来越久,而现在又变成这样。
季言,已经隐隐约约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冥冥之中,总有什么无形的存在在提醒着季言,他所能存在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原本应该轻飘无知觉的身体,开始感到极度的疲累,季言无力地将抓着面条的手放下。当视线恢复,重新落在了煮沸的水时,季言转过头轻声唤了下,“秦未。”
“嗯?”秦未应了声,然后立刻走到了季言身边,“怎么了?”
季言将面塞到了秦未手里,勾起唇角浅笑,“你来煮吧。”
“我来?”秦未瞪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季言,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勒令自己不准进厨房。
“我教你怎么煮面。”季言点了点头,然后拍着秦未的后背让他走到锅前,“反正很简单。”就算我离开了,晚上你要是再饿了也可以自己煮面吃。
就如同季言说的,煮面很简单,所以季言在一旁仔细地指导着,秦未也勉强算是成功。
“我要加辣椒酱。”秦未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罐辣椒酱。
“你少倒点,季泽不怎么吃辣。”季言知道秦未爱辣点了点头,但是出声提醒着秦未。
“……”谁管季泽那家伙啊,秦未立马又多倒了些辣椒酱进了面里,立刻变成红油油一片。
“跟你说了少放点!”季言看着秦未反而是多放了,立刻皱着眉伸手去拍秦未的背。
手重重拍过去,却没拍到秦未的身体,季言就看着自己的手蓦地从秦未的背穿透了过去。
他,竟然……什么都没碰到。
“怎么了吗?”秦未没感觉到季言踹自己,也没打自己,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去看季言。却看到季言看着他自己的右手,表情有些呆愣的样子,还没等秦未问出话来手机铃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你快接电话。”季言恢复了平常的样子,让秦未去接电话。
电话是秦未妈妈打来的,说小肚子晚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浑身发冷还呕吐,秦未妈妈立刻急的把孩子送到医院里去了,一边打电话让秦未也到医院去看看,秦未也很快穿了件外套便就去了。
季言看着炉子上煮的火辣辣的面,恐怕是没人吃了,尽管这么说季言还是拿了筷子尝了一筷子面,果然游魂的他是尝不出味道的,真想吃吃看秦未亲手做的面的味道。
季言还是将秦未的面倒了,将锅子洗干净准备重新再煮一锅。
季言低垂着眼,看着自己的手。
日子过得越久,不安和恐慌也在不断地在沉默中缓缓发酵。
有什么,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对劲了。
“哥。”
季言的身子一颤,右手腕突然被人紧紧抓住,季言抬眼看到季泽正站在自己身边。
季泽牢牢握住季言的手腕,微皱着眉头注视着。
季言一愣,季泽也看到了吗?
“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对我们说?”季泽缓缓抬头,严肃地盯着季言的脸。
“季泽,你……”季言微微摇了摇头。
“你之前一直到死都瞒着我,这回又想瞒多久?”季泽直截地打断了季言的话。
季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眼看向季泽,嘴角的笑苦涩而又悲哀,“既然你都已经猜到了,为什么还要让我亲口说出来,反正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那样而已。”
“季言!”季泽忍不住用力抓紧了季言的手,没有叫哥反而是叫了他的全名,有什么从那双波澜不惊的黑眸里渐渐破碎开来,压抑不住的怒火和掩藏的沉痛隐隐浮现开来。
“什么叫做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那样而已?大不了就是哪天突然间就消失不见,反正你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地去死,也可以什么都不要地去消失吗?”季泽紧紧盯着季言,声音低沉却似乎压抑着极大的愤然和惶恐不安。
“我还要帮你煮面。”季言低着头,伸出左手想要将季泽抓紧自己右手腕的手拉开。
“哥!”季泽看着季言一次又一次地逃避自己的问题,让季言正视自己不让他躲开自己的视线。
“季泽……”季言抬眼看着季泽,抿了抿嘴,黑眸里散不尽的悲哀,“别再逼我了。”
季言的声音很轻,似乎刚出口就碎在了空气中,却又似乎浸在了最深的苦痛中。
季泽愣住了,然后缓缓松开了季言的右手腕。
季言继续低着头洗着锅子,然后倒上了水,重新放回了炉灶台上点火加热。
“别煮了,我不想吃。”季泽看着炉子上正在煮沸的水,低沉着声音说着。
“可是,我想煮。”季言伸手将面条缓缓放进了锅里,“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我已经,快没时间了啊。
这些事情,就算是如此微不足道的煮一碗面而已,他以后便也都做不到了。
“季泽,够了,已经够了。”季言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右手拿着筷子搅拌着面条,柔声说着,“这一年,就当做是我偷来的。能再见到你和秦未,已经真的足够了。”
季言微低着头,但是男人只是轻笑着,眉眼里的神情太过温柔,温柔得让人却感觉到凉心彻骨的悲伤。灯光下的轮廓有些模糊不清,似乎一眨眼眼前的人便会突然消失一样。
“我知道,这一次,我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就是那么一瞬间,季泽有了一种崩溃窒息的感觉。那样的声音,太过飘渺悲伤,让人不敢去听。
“季泽,对不起啊。”
季言的嘴角依旧是温柔的浅笑,抬眼看向季泽的时候,眼泪却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