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原本我是要在这次回到首都之后再整理传达给动物那边的军方的,但我现在人忽然失踪了,军方收到消息后肯定还会派大量的人再来冈仁波齐找我,未来的一周里有三成的可能性你们会见到闻天明本人亲自出现在这里,到时候我再尝试着和他见面沟通,你们不用太着急。”
“恩。”
听到闻天明这个名字,闻楹脸上的表情甚至连变都没变,盯着他看的谢沁注意到他这种对任何人都很漠然的态度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再一想起闻楹和蒋商陆之间的特殊关系更是觉得心里不太放心。
而且从刚才起谢沁也已经敏感地发现了,相比起那天晚上闻楹独自一个人冒着风雪急切地来找蒋商陆时候的状态。
今天晚上这两个人之间总有种说不出怪异,虽然表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一切好像也和之前什么太大的区别,可是闻楹似乎就是在无意识地疏远着身边的蒋商陆。
而正这般疑惑地想着这两个人这是怎么了,暗自打量着他们的谢沁便刚好和对面抬起头来的蒋商对视了一眼。
可是这一眼,却把谢沁原本都已经快到嘴边的那些不解和疑惑统统都给一下子打了回去。
【别多管闲事。】
眯着眼睛的蒋商陆平静地看向他的眼神中直白地传达着这样的信息,警告完他之后就和身边的闻楹继续说话的样子简直就让人背后都有点发毛。
而见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反而更担心他了,谢沁心情复杂地看着蒋商陆低下头和那个几乎已经排斥一切外人靠近的闻楹艰难地沟通着,那个人却一直很少有回应的冷漠样子,越看越觉得这两个人的氛围哪里不太对劲。
一直到他们从呼图克图的屋子一起出来,困得脚步都快飘起来的宗明苑跟他一起落后着走在后面,始终留心着前面动静的谢沁不经意地便听到站在门口黑暗处的那两个人话。
“我出去走走。”
这般说着着却看也不看身后的蒋商陆,自从亲自揭穿了王志摩的身份之后,今晚情绪始终不太对劲的闻楹忽然就皱起眉开口来了一句。
“喂,你等等,闻楹……”
开始并没有察觉到他的语气变化,本来还在低头轻声咳嗽着的蒋商陆下意识地就拉住了已经走在前面的闻楹。
等感觉到闻楹整个人都因为自己的触碰有些奇怪地僵硬住了,对这些情人之间的肢体动作几乎已经形成习惯的蒋商陆先是一愣,接着也赶紧自觉地松开了手,许久还是他自己主动打破这份沉默,又尽量保持最大尊重和理解地笑了笑。
“行,那你去吧,早点回来,外头挺凉的……别走太远。”
如果放在平时,听到这种话的闻楹一定会有所反应,可是今天很反常的是,面无表情的闻楹只慢慢地抬起头望了眼和自己距离很近的蒋商陆,又在望向两人交握的手掌后显得很压抑地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恩。”
没有任何象征性地关怀或是交代,这么说完闻楹就独自一个人走了,始终注视着他离去背影的蒋商陆过了一会儿不经意地打量了一眼被明显嫌弃了的手,半响终于是显得很无奈地皱了皱眉。
但刚刚被闻楹给故意躲开的感觉也的确让他心里有点疑问,尽管蒋商陆已经很坦然地告诉自己,闻楹现在会这样只是因为和朋友被迫决裂,所以心情暂时没调整过来,自己不应该给他增加心理负担,但从刚刚的情况来看,事情的真相显然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不过仔细想想,从哈萨克一起出来之后闻楹的状态就一直有种说不出的奇怪,如果说在首都的那段时间是他们感情最契合融洽,最密不可分的时候。
那么在哈萨克的那段时间闻楹为了维持他们的关系就有点过于的紧张和焦虑了,虽然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忽然对他就莫名其妙地冷淡下来,却总透出股有点违和的形式感。
仿佛只能通过不断地对他示好,尽可能地善待他,才能向蒋商陆努力证明和弥补着什么。
而这种情况,其实在很久之前也同样出现过一次,那就是在他们刚刚确定关系的时候。
那个心里其实并不爱自己,只是在履行某种义务的闻楹也对他做过和现在差不多的事情。
想到这儿,蒋商陆的眼神忽然就闪烁了一下,他很不想这样胡思乱想来否定自己或是质疑闻楹,但他现在真的直接追上去问问闻楹他到底到底怎么了。
可等他这般想着又转过身来,却发现之前说好要去休息的谢沁居然站在走廊边上盯着他看,而知道自己被偷听了壁角所以心里难免不悦,沉下脸的蒋商陆刚要开口说话,谢沁就一脸不解看向他道,
“他现在这是在为了太岁的事情迁怒你吗?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想找个人又不是找不到,他这样阴晴不定的到头来还不是折腾你……”
这话说得摆明了是觉得蒋商陆上赶着倒贴闻楹的姿态很难看,也不太理解看着是个明白人的蒋商陆为什么会做出这种根本没自尊的行为了,结果蒋商陆听到这话倒也没有特别生气,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许久才扯了扯嘴角显得很不耐烦地笑了笑。
“……有时候我真的很想说,能不能麻烦有些不清楚情况的人,别整天一副特别爱管闲事的样子,这对别人造成的麻烦真的很大,反正就算我说他没有迁怒我,他是和自己生气你也不会信,你就只相信自己眼睛现在看到的事情是吧?你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被他尖锐嘲讽的语气弄得脸色不太好看,刚和他关系缓和些的谢沁顿时就有些尴尬,而蒋商陆见他被自己堵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只掩着嘴唇咳嗽了一下又显得很不耐地摇摇头道,
“算了,我走了,你早点休息吧,这几天我会负责你的安全的,你不要乱跑就不会出任何事。”
“陆……蒋商陆!你等等!”
被他作势要走的样子吓得直接就赶紧追了上来,一下拦在他前面的谢沁脸色很不安地叫了他一声,等看见长相和他神似,除了比他年轻点就只是更苍白消瘦了一些的蒋商陆眼神疑惑地看向自己,今年都四十好几的谢沁还是显得很严肃又不自然的低下头自我检讨道,
“我,我之前一直不太会说话,还差点给你们弄出大麻烦,但我真的不是想害你我可以……可以保证。”
“保证什么?”蒋商陆挑挑眉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保证,保证不以为是了,所以你能不能别和我一般见识了,我再也不多管你的闲事了……我们能再聊聊吗?不谈刚才那些事,就谈些最简单的,让你觉得心情好点的事可以吗?”
听到这老书呆子皱着眉最后喃喃出口的那句没忍住就古怪地看了眼他,蒋商陆本来也没打算和他一直纠缠这些事上,象征性地吓唬吓唬就差不多了。
可他总表现得这么执着,蒋商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谢沁不仅是他志芬姑姑的亲生儿子,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人也的确是个让人尊敬,除了情商稍微有点低其余哪里都十分优秀的科学家。
而这般想着,脸上已经有了些许困意的蒋商陆就懒洋洋地撇了眼面前还在等着自己回答的谢沁,又在皱着眉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后开口道,
“我和你其实没什么特别想聊的,但你要是真的想找个人聊天,我现在也有空,因为只有天亮了我才需要一直睡觉……一个小时够了吗?”
“恩……够了。”
“行,那走吧,去佛堂外面说吧,像呼图克图这样一百二十岁的老人家,晚上还是很缺觉的,我们还是别站在这儿说话继续打扰他了。”
说着又轻轻咳嗽起来的蒋商陆随手地就把自己肩上披着的外衣拉了拉,等他和谢沁一起缓步走到了外面之后,蒋商陆先是抬手点了只味道清淡的藏香,又在将手指上夹着的火签子慢悠悠地抖了抖后扔在火盆里和谢沁一起坐下来。
可刚一坐下,蒋商陆却眼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谢沁忽然从裤兜里摸了半包烟出来,又抽出一根朝他扔了过来,直接把顺手接住这支烟的蒋商陆弄得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看你点火签子的手势就知道你经常抽烟,想抽就抽吧,我从二十岁抽到这个岁数其实也没怎么样,本来一个人长命百岁,健健康康一辈子的概率也不大。”
这般说着给自己点上烟的谢沁就不置可否地抬头撇了眼他,他常年一个人做实验需要熬夜和集中精神,时间一长烟瘾自然就很大。
而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因为闻楹很不喜欢他这个坏习惯,所以现在偶尔才会抽上一根的蒋商陆借着谢沁给的火也给自己点了一根,又在周围散开的烟草味中歪着头出了会儿神,许久才靠在身后诡异斑斓的壁画上舔着惨白的嘴唇一脸嘲讽地笑着评价了一句。
“听上去真不像个科学家说出来的话。”
“科学家也有自己的怪癖,千奇百怪,甚至超出一般人的想象……大概二十多年前,我有个犹太人同学就喜欢把教授,牙医神父甚至是流浪汉带到实验室和他一边做/爱一边做细胞分解实验,后来他先于我三年拿到了学院大奖,搞得我们全年级的人都思考是不是也该找那个流浪汉先生上个实验床稍微激发一下自己的灵感。”
“那你最后找了吗?”不得不承认,就算是完全没好奇心的蒋商陆都被勾起好奇心了。
“……找了,但不是流浪汉,我和那个犹太人同学最后上了床,可等我穿着他要求的白色实验服在操作台前上他的时候,他才一脸洋洋得意地告诉我,他当初之所以能拿奖是因为他爸爸是学院主席,这是个无关任何未知神秘科学领域的暗箱操作,我当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白痴,真是一言难尽,所以我和他分手了……”
“所以这就是谢研究员终生不婚的原因?”蒋商陆眼神略显促狭地撇了他一眼。
“当然不是……其实你不用拿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今年都已经四十八岁了,那种和国内完全不同的开放环境下我想和找个男人或是女人消遣一下都很正常,我只是不想耽误自己的时间结婚生子经营家庭,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是个生理方面有问题的性/冷/淡,我们这样不是都不会亏待自己嘛?”
“谢谢你了,求你千万别这么谦虚,和您比起来我真的保守的就像个未成年人。”
“是吗?那为什么我后来打听到不少有关于你的风流韵事,你之前在帮陈永明做事的时候也给自己找了不少不错的消遣吧?”
“我连他们的手指头都没碰过,你没看出来我有洁癖吗?”
背靠在墙上的蒋商陆说着就又挺坦荡地笑了笑又抽了口烟。
“看出来了,看到你三十多岁了还这么真情实感的和一个小伙子谈恋爱,我就猜到你这十多年你真的有没见过什么世面了,他是你头一个男人?”
“还真把自己当我监护人了?这事我爸活着都管不了我。”
“没想管你,随便问问,你又不是什么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我也不怕你蠢得被小伙子骗/炮。”
总是把姿态摆得很高的谢沁光从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来看,可真看不出能说出这么尺度惊人的话,但也许是低俗笑话这种东西的确很能让男人们产生某种微妙的共鸣,本来还觉得他这人特别乏味无聊的蒋商陆忽然有点想笑,紧接着他就真的大笑了起来。
“闭嘴吧你,到底有完没完。”
而见他心情似乎好了点,本来就是想缓解下气氛才会主动说起这说那是的谢沁也在看了眼他之后缓和了点紧张的神情,接着莫名就有点臭味相投,本身也挺有共同语言的两人就气氛相对安静地在降魔尊者佛像前有一搭没一搭说起了话。
“你除了在首都,原来之前在广州还有自己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