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瘦瘦,穿着某品牌运动球裤跟背心,脚上套一双十几块钱的夹脚拖鞋。眼睛也是红色的,幽幽发亮,他刚一踩到地面就开始抱怨:
“日照宗那群家伙太缺德,竟然说订货必须提前十年下订单,否则就只能根据他们门派当年当月的产量供应,我诅咒他一个门派都飞升不了。”
说着一挥手,所有箱子都打开了,里面装着各种商品。
有新鲜的蔬菜水果冷冻食品,还有人类生产的日用品,更多的却是奇怪东西,比如一箱子的葫芦瓷瓶,或者箱子打开里面竟然是水,有金鳞鲤鱼的尾巴一闪而过。有的里面是笼子装的活物,整株带叶的绿色植物,各种闪闪发光的矿石,甚至有整箱褐灰色沙土。
而且每个箱子都像是没有底一样,超市员工跟长毛怪物们不停的往外搬,但箱子里面还是满满当当。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才勉强将东西搬空,然后就忙碌着点数。
“今天的货一共价值是…九千七百万,到收银台结账去吧。”那个戴白色耳扣的收货主管头都不抬。
红眼睛的男人无所谓的耸耸肩,啪嗒啪嗒的踩着拖鞋走进超市。
忽然,他停下来深呼吸。
“好浓的怨气,好香的血腥味——”拖鞋男喃喃着抬头,忽然看到待上架商品区域里有个笼子,里面蜷缩着一个披头散发抱着血迹斑斑的斧子不断发抖的人形生物,察觉有人靠近,就猛然抬头,眼睛也是血红的,手指是狰狞的弯钩状,它抓住笼子发出恐惧又愤怒的咆哮声。
“喔,好东西!竟然是活人变的罗刹鬼!”
拖鞋男竟然凑近陶醉似的深深吸口气,眉开眼笑的说:“醇透了!多少钱?”
“咦,你说这个?这是杜主管今天刚抓回来的,还没标价呢。”
“杜衡?那算了,我宁愿去跟余昆掰手腕也不跟他谈价格。”拖鞋男继续一摇三晃没个正经的往商场里走,半路上恰好撞见一个和尚在那里跳脚。
“凡人怎么说来着,对了采购——哪有洒家采购到一半,你们山海易购的人跑过来把货抢先拎走的道理?杜衡这个吝啬鬼,就是因为不想付钱给洒家!!
余经理在那里打圆场:“哎呀,大师冷静!这纯粹是意外。”
“哼!”瞻空大师愤愤摔袖子,拄着禅杖就往外走。
半途撞见拖鞋男,远远就感到气场不合,功法为敌,所以皱眉相看两厌,近处看明白对方身份后更是微微撇开眼,恨不得对方赶紧消失,忽然两人同时想到什么似的咦了一声:
“帝休寺高僧?”“牧野郑昌侯?”
“看杜衡不顺眼?”这次异口同声。
默契的哈哈一笑,瞻空大师得意的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杜衡他最近看上了…”那个嘀嘀咕咕,千里传音法术奥妙,绝对不会被偷听。
“竟然这种事?”拖鞋男惊奇。
“你想啊,你要是杜衡,会不下手?阿弥陀佛,贫僧什么也没有说。”
“太有道理了!”拖鞋男重重点头,眼珠滴溜溜转。
沈冬这一觉睡得很沉,只是梦中总觉得很热很热,热到受不了的时候又觉得被扔进冰窟里,冻得直哆嗦,这样反反复复无数次,害得他越睡越累,终于挣扎着从梦中醒来。
装潢得不错的天花板,四面墙上还有壁纸。
这是哪里?
沈冬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窗帘半开,玻璃窗是关的,室内空调还在运转,吹出阵阵凉风,房间很小,但床垫足够软,空调被也很舒服。沈冬僵硬着扭头往左边看,是磨砂玻璃隔出来的盥洗室,这根本就是酒店的布置,谁会把家里装潢成这样?
“你醒了?”
杜衡从窗边的沙发上站起来,沈冬疑惑看,等等,刚才这张沙发上有人吗?
呆滞一分钟,沈冬才勉强把昨天晚上的遭遇拼凑了一下,他莫名其妙被抓又被放,在杜主管的车里看到雷诚的鬼魂,然后跟着杜主管上楼要一件衣服再借点钱回家——等等,他原来的目的不是要超市给个说法,然后结算工资赶紧走人?
都是雷诚那小子!!
——谁能在见鬼的时候还保持正常思考逻辑啊!
“糟糕,几点了?”
他今天还要上班的,假如山海易购以旷工为理由扣他工资,那多惨!
“十点,今天算请假,没有关系你可以再睡一会。”
“这不是你说没有关系就没关系,我是果蔬的称重员,而你是前台主管…”沈冬急忙跳下床找鞋子,然后才想起来昨天晚上是光脚来的,而且还没进房门好像就睡着了。该死,这房间好像只有一张床!而他就这么两脚脏兮兮的在床上睡了一晚上?
“你已经在昨天晚上被调到前台了。”
“什么?”沈冬正在纠结杜衡昨天晚上是怎么睡的,闻言震惊抬头。
杜衡打开衣柜,找了两件普普通通的衬衫与裤子,丢给沈冬,他神情平静,好整以暇的说:“你忘记你昨天上班时做的试卷?那是收银员考核,只要通过就能被录取为超市前台收银。”
“那种小学二年级试卷?”沈冬声音拔高,表情上全是——超市收银员只要这种水平你为什么不直接去小学招聘?这种水平难道不会找错钱算错帐吗?全是这种水准的收银员山海易购还能一直营业没有倒闭真是太奇葩了!
杜衡看着沈冬,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笑意。
沈冬的表情太有趣了,完全能猜出他心里正在疯狂吐槽什么。
“等等,甭管是调前台还是当收银员都跟我没关系,因为我想辞职!”沈冬赶紧提出最关键的问题。
“辞职?”杜衡蓦然皱眉,跟着重复了一遍,好像不能理解这个词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