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们刚才不是在说拜师吗?鼎炉又是什么鬼?!我没拜过师,你可不要驴我!
见少年风中凌乱地说不出话来,萧铭也没有浪费时间,迅速接着往下说道:“我刚才说了,我金丹受创、留下裂痕,必须要大量灵气才能修补,而我的体质特殊,最有效的获取灵力的方式,就是掠夺别人纯净的灵力,换句话说,就是以单灵根作为鼎炉。当然,我可以保证我的采。补不会给你留下任何隐患,妨碍你修行,只是……速度稍微慢一些罢了。”
随着萧铭的话,终于逐渐接受这个事实的少年缓缓涨红了脸,虽然他年纪尚小,但饱经世故,该懂的事情也全都懂了,少年仓惶地瞥了萧铭一眼,呐呐地开口:“但是……我……我年纪太小,而且我们还是师徒……”
萧铭嗤笑一声:“我被曾经的师父带入修真界的时候,也与你一般大小,而我师父目的,也同样是将我当成鼎炉。只是那时的我被蒙在鼓里,意外发现真相后才拼死反抗、逃出生天。我自然也可以像我的‘师父’那样隐瞒你,然后采取强硬的手段,但我能看得出来,你和曾经的我一样,都不是愿意受人摆布之人,甚至,你比我还要狠辣、隐忍。我可不想步了我‘师父’的后尘,于是首先与你说清楚——我收你为徒,就是因为你的单灵根对我而言是最好的鼎炉,倘若不是这样,你以为我愿意在这种逃命的关键时刻带上你这样一个拖后腿的小鬼?”顿了顿,萧铭唇角微勾,“如今,你可以选择愿意,或者不愿意,愿意的话,我们定下心魔誓,我尽心尽力教导你,而你充当我的鼎炉,至于不愿意,那么便一拍两散,我也不会强求。”
少年视线仓惶,低声喃喃:“如果……如果我不同意,你不会杀我?不怕我将你的事情告诉玄钺峰主?”
“你有什么可说的呢?”萧铭满不在乎地微微侧头,“我的伤势是玄钺打的,他对此大概早有了解,甚至于我的特殊体质,他也不是一无所知,至于其他、譬如外表——你看到的,可全都是假象呢。”
少年挣扎着、游移着,最终狠狠咬了咬牙:“好!我答应你!”
显然,对于目前的他而言,贞。操根本就不重要,只要能够强大起来,无论什么他都愿意付出——就像曾经的萧铭选择玄钺作为道侣时的想法一模一样。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少年能合了萧铭的眼缘,大概也正是源于这里——他们实在是太过相像了。
做出了决定,少年紧绷的肩膀骤然一松,仿佛如释重负:“我的名字叫陆天羽。”
“赵涵。”萧铭微微一笑,随意取了个极其大众的名字——反正他是打算彻底舍弃“萧铭”这个称呼了。
陆天羽默念了几句,将这个名字记在心上,片刻后又有些挣扎迟疑的问了一句,带着显而易见的希冀:“既然师父您现在的外表是假的,那么您真正的模样其实并没有看上去这样老,对么?”
萧铭:“……”
——呵呵,这么小就知道以貌取人,简直差评!
第六章
收了个单灵根、还愿意当自己鼎炉的好徒儿,萧铭觉得自己的人身目前算是圆满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将自己的徒弟+鼎炉拉扯长大。毕竟萧铭现在已然是金丹期,鼎炉的修为太差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更不用说萧铭答应陆天羽就算采补也不会对他的根基造成损害,所以首先便要让自家徒弟奠定好基础。
所幸,单灵根的修炼速度很快,陆天羽毅力不错,也不像是没有悟性的类型,再加上萧铭手中自前辈那里传承下的高阶功法与丹药,萧铭大约并不需要等待太久。
人心易变,就算双方都发了心魔誓,为了保证陆天羽能够如自己所愿,必要的感情经营也是需要的,所以当陆天羽提出想要回家一趟,收拾一下东西后,萧铭没有过多犹豫便点头应允。
——反正,如今玄钺也不在城中,只要小心一些,并不成问题。
陆天羽所在的陆家算得上不大不小的修真世家,每一代都会期盼着出现一两名天才、被大宗门接纳,而家族中也有老祖坐镇,在俗世中算是威震一方。
当然,如今混到萧铭这个地步,一般的修真世家已然不会放在眼中。若非他金丹受损、直接杀进陆家给自己的好徒儿讨回公道也未尝不可,可如今的他也就只能做到隐匿身形,领着陆天羽穿过陆家宅邸周围的阵法,悄无声息地将他送回原先居住的地方而已。
陆天羽在陆家的待遇相当糟糕,破旧的居所连陆家的下人都不如,不过所幸陆天羽的生存能力不错,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收拾地干干净净,总算有了点“家”的模样。
陆天羽对着一个木制牌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它取了下来。
“……这是我母亲的牌位。”陆天羽恋慕地摸索着牌位,表情沉郁狠戾,“她是被陆家害死的,我绝对不会绕过他们!”
即使将陆天羽收为徒弟,萧铭对于对方的恩怨情仇也没有太大的兴趣,他随手扔给陆天羽一枚储物戒:“不过区区陆家罢了,以你的天赋,待你踏入道途后,报仇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陆天羽心中涌动的仇恨被萧铭的举动弄得一滞,他手忙脚乱地接住储物戒,看上去有些惊讶:“这——这是给我的?!”
储物戒,是比储物袋更加高大上的东西,后者只要是修者都人手一个,而前者只有身家颇丰者才能用得起。储物戒比之储物袋不仅空间更大、更安全、样式也更美观,同样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陆天羽也只在陆家的家主、长老们手中见识过,完全不曾想自己的新师父一出手便如此大方。
看到陆天羽难得露出如此稚气的表情,萧铭微微一笑:“不过只是区区一枚储物戒便如此惊讶,你今后要吃惊的事情还不知凡几——呆在陆家不过是坐井观天,跟着我,你会见识得更多、更广。所以,不要被复仇、被陆家限制住眼界,他们只是你前进路上的一颗小石子,随意踢开便罢了,不值得你注入太多心神。”
萧铭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陆天羽不由得热血沸腾,看向萧铭的目光愈显炙热。
成功刷了一把好感度的萧铭颇为满意,缓声告知陆天羽该如何使用储物戒后便帮他将寥寥无几的东西装了进去——毕竟陆天羽尚未能引气入体,储物戒暂时是用不了的。
陆天羽手脚利落,很快便收拾好行装,就在事情快要告一段落之时,原本荒凉的小院内却突然闯进一堆人。
“陆天羽!据说今日你竟然擅自离开陆府,你可知错?!”为首那人尚未显现身形便先声夺人,陆天羽反射性地身体一僵、面色发白,而萧铭则微微皱了皱眉。
很显然,来人给陆天羽留下过不小的阴影,说不准会酿成心魔、妨碍进境。萧铭在陆天羽求助般望向自己的时候略一沉吟,转瞬间做出了决定:“去会会他们。”
发现萧铭气定神闲,找到了靠山的陆天羽也定下心神,深吸口气,推门走了出去,朝着为首的男子行了一礼:“舅舅。”
被陆天羽唤作“舅舅”的陆家家主不过筑基初期,却养尊处优、气势不凡。他狠狠皱眉,刚待要斥责陆天羽,便看到萧铭施施然跟在陆天羽的身后走了出来,一身修为令他完全琢磨不透。
顿时,陆家家主脸色微变、话锋一转:“敢问这位前辈是……?”
“一介散修罢了,不值一提,刚刚收了天羽为徒,此番前来是为他打点行装。”萧铭的语气彬彬有礼,却又带着几分微妙的高高在上,让陆家家主的表情又难看了几分。
虽然萧铭态度轻慢,又算得上是擅闯,但碍于他的修为,陆家家主就算心气不平也不得不好言相劝:“这位前辈大概并不了解,天羽他——”
“他是个半妖?”萧铭不耐烦地打断,“这我知道,可半妖又如何?就算他是妖族,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但妖族心异,晚辈身负责任,唯恐他成长起来后为祸乡里,还请前辈见谅。”陆家家主深施一礼、道貌岸然,而萧铭却清清楚楚地从他眼中看出了贪婪和不甘,显然,陆天羽身上有着一个秘密,足以让这位陆家家主忍受着痛恨和厌恶,将他养大至今,还不允许他像是其余陆家子弟那般修炼入门功法。
萧铭心下猜疑,却并没有表现出来,毕竟陆天羽警惕心极强,他们虽然已为师徒,却更多的是一场互利互惠的交易,彼此间信任并不算多,还需要多加磨合,才能有更恰当的时机问出对方的秘密。
“天羽既为我徒,自然由我教养,何须你等指手画脚。”眼见陆家家主态度坚决,萧铭衣袖微震,不悦叱道。
瞬时间,金丹修者的威压便在整个小院中弥散开来。陆家家主只觉得胸口处一阵闷痛,双膝一软差点跪倒在地,而他身边的其余陆家长老与子弟们也摇摇欲坠,甚至有几名修为尚浅的小辈已然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虽然萧铭使不出金丹期的实力,但是用威压吓吓人还是得心应手的,陆天羽站在萧铭侧后方,紧紧拽着他的衣摆,双目闪闪发光地看着陆家家主此刻狼狈的姿态,只觉得一直笼罩在他心头的阴翳轰然散去,瞬时间天朗气清——曾经觉得无法逾越的巨山其实却如此的不堪一击,简直让陆天羽又好笑,又悲悯。
发觉自己的小徒弟心境突破了,萧铭满意地微微一笑,也不枉他冒着风险与陆家人对峙。只可惜,就在萧铭打算见好就收、离开此处之时,一声断喝却令他心中一紧。
“一介散修,竟跟在我陆家猖狂,莫非欺我陆家无人吗?!”苍老的声音如若洪钟,转瞬即至,很显然,原本在闭关的几位陆家老祖已然出关,正迅速朝着小院赶来——萧铭还是小瞧了陆天羽身上的秘密,竟然连闭关中的陆家老祖都不管不顾地匆匆出关,显然是极为看中陆天羽的价值。
……这样一想,还真是有点小激动呢……
为首的老人已是筑基巅峰,半步金丹,其余几名老者最差也是筑基中阶,这些老者阳寿将尽也没有结成金丹,资质并不算太好,若是往常,萧铭并不会放在眼中,只是现在就有些令他头疼了。
萧铭暗道一声糟糕,他对上为首的老者尚有几分胜算,但是倘若其余几名老者也加入进来,那他便会落入下风——所以为今最重要的应该是擒贼先擒王、先声夺人,随后趁机落跑。
——萧铭一点都不认为打不过就跑有什么丢人的,这可是他身为散修时最惯常的做法,也因此才能挣扎着活到现在。
给自己的新徒儿递了个眼色,陆天羽顿时心领神会,不由得有些无语——刚刚觉得自家师父霸气侧漏,结果分分钟就被打脸,这样真的没问题?
不过即使如此腹诽着,陆天羽也记得自家师父金丹将碎,不能与人硬碰硬,立刻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为自家聪明乖巧的徒儿点了个赞,萧铭双手一抖,将自己惯用的法器握在手中:“没想到,连陆家老祖都现身了,但既然已经收他为徒,自然不可出尔反尔——倘若我必须要带天羽走呢?”
“那你便也自己留下——”陆家老祖尚未说完,只听到一声清脆的铃音,一个不防,脑中便是一乱。
萧铭的法器是一对双月环,进可攻退可守,最重要的是环末处系着两对铃铛,看上去平凡无奇宛若装饰,实际上却是颇为有效的音攻法器,能够乱人心智。萧铭曾以这两对铃铛阴过不少人,直到与玄钺结为道侣后才收手、换成更加光明正大的方式——当然,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一个底牌,省得万一东窗事发,却早已被敌人将底细摸了个一清二楚。
无疑,这一次阴险的偷袭再次大获成功,除了陆家老祖和萧铭以外,没有人听得出这铃声有何异样之处,而等到他们发觉萧铭突然出现在陆家老祖身侧、举起武器,而陆家老祖却一副神色迷离的模样没有任何躲闪迹象时,一切都已经迟了。
萧铭出手狠辣,丝毫不留余地,将自己所能调动的真元全都集中在这一击之中。陆家老祖连痛呼都没有发出便瞬时间没有了生息,而这一狠戾的手段自然震慑住了其余陆家之人。
众人看不透萧铭的修为,只能看到原本被他们仰望的陆家老祖连萧铭的一击都没有抵抗之力,便死得如此干脆利落。艳红的血滴溅在萧铭的眉间,硬生生将那张原本平淡无奇的面孔衬得妖艳鬼魅,他一脚踏着陆家老祖的尸骨,侧头浅笑,眼神却冰冷异常:“到底是我这徒儿重要,还是自己的性命重要,诸位都是聪明人,何不仔细掂量一二?”
说着,他抬手朝陆天羽招了招,只见自己的小徒弟似乎也被震慑住那般,手脚僵硬却毫不犹豫走到他身边,小心翼翼地牵住他的衣摆。
萧铭漫不经心地摸了摸陆天羽的头,冷漠的目光在陆家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就在他们面露迟疑、下意识后退一步的时候,萧铭果断催动了早已准备好的符篆——落跑了。
第七章
陆天羽只觉得眼前一花,待到重新稳住身形后,便发现自己已然到了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