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陆捷的说法还是有偏差的。那时候他们虽然经常见面,但除了必须的点头和打招呼,就很少有其他交流。他们真正地擦出火花,是在一场庆功聚会上。
贺佳言记得很清楚,那时正是第一学期的期中,院篮球队在全省高校的联谊赛中夺冠,一众队员就兴高采烈地庆祝。作为萧淮的女朋友,柯雪想出席又有点胆怯,因而就拉上她作伴,刚好贺佳墨也她让过去聚一聚,于是她就答应了。
那晚的聚餐连他们学院的书记和辅导员都在场,大家高高兴兴地吃完晚饭,随后就到附近的ktv里继续狂欢。那群男生大多都在划拳和喝啤酒,为数不多的女生则聊天和唱歌。贺佳言聊着聊着觉得无聊,接着便坐在点唱机前点了好几首歌。
刚开始选的几首都是近来很热门的作品,她们几个女孩子都嘻嘻闹闹地唱了过去,直到大屏幕上切换了一首《春夏秋冬》,除了贺佳言,她们都说不会唱。
这是张国荣其中一首经典作品,由于是粤语版本,在场没有多少人来挑战。正当贺佳言打算独唱的时候,一个坐在角落的男生却把麦克风拿起,陪着她把这首歌唱完。
整个包房都闹哄哄的,他们唱的是什么、唱得怎么样根本没有谁会在意。但奇怪的是,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把对方的歌声都收进了心底,即使多年后忆起,亦一如当夜那般荡气回肠。
白天陪着长辈们在岛上游玩,直到晚上,陆捷和贺佳言才溜出去谈恋爱。
这些地方都是他们走过的,贺佳言用力地晃着陆捷的手臂,问他:“有没有什么好玩一点的?”
陆捷说:“是你自己说想去有阳光和海滩的地方,来这里除了看风景,还能干什么?”
“一定有的,你想想嘛。”贺佳言缠着他,软着声音跟他撒娇。
陆捷无奈地摇头,最终把她带到度假区的自行车出租点。他租了一台单人自行车,支付押金后就把单据递给贺佳言放好:“没有好玩的,但刺激倒是不成问题。”
贺佳言觉得好笑,她侧坐在自行车后座,单手搂着陆捷的腰:“骑自行车也刺激?”
“待会儿你不就知道了吗?”
话毕,自行车就嗖地驶了出去。尽管载着贺佳言,但陆捷还是骑得很轻松,不一会儿就离开了那片游客密集的度假区。
陆捷这车速偏快,不过贺佳言还是可以接受,她轻轻地晃着小腿,一边欣赏着岛上夜景,一边对他说:“好久没有搭过自行车了,对上一次应该是大学春游的时候。”
“这两年我也没有骑过自行车。”陆捷说。
贺佳言伏在他的背上跟他聊天,正说得兴起,陆捷突然对她说:“抱紧我。”
在抱紧他的同时,贺佳言探出脑袋张望,原来陆捷已经把自行车驶到陡峭的环岛径道上。前方正是一个大斜坡,她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自行车便随着惯性疾速下滑。
环岛的路灯一盏一盏地飞速后退,贺佳言死死地搂着陆捷的腰,笑骂他是疯子,陆捷轻佻地吹起口哨,自在得如履平地。伴着晚间的海风,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她放声大喊,那种刺激和爽快根本不能够用言语形容。手心染上陆捷的体温,靠着那宽广的背,她丝毫不感到畏惧。
车速越来越快,贺佳言的心似乎也飘了起来,根本不知道过了多久,自行车才慢慢地停下。
陆捷双脚撑地,他微微转头,伸手摸了摸贺佳言的脸:“好玩吗?”
听见他的声音,贺佳言终于回过神来,她跳下车,此际还是惊魂未定:“好玩又刺激,这可以了吧?”
将自行车靠在绿化带的大树,陆捷带着贺佳言越过防护栏,扶着她的腰将她托到临海那块宽阔的大岩石上。待她坐稳以后,他才坐下来舒展双腿,并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你也太大胆了,要是我们摔伤了,我一定会把责任全部推到你身上的。”贺佳言倚在他肩上,笑眯眯地说。今天他们已经环岛绕了一圈,陆捷肯定是记得这里的地形,所以特地带她来的。
陆捷不以为意,他说:“我在英国拿过山地车赛的冠军,这点小斜坡应该不至于让我这么丢脸吧?”
难得碰上一个天朗气清的夜晚,幽蓝的夜幕上挂着无数颗闪闪发亮的小星星。他们依偎着遥望星河,惬意地享受着这番海风与浪声。
贺佳言像以前那样,逼着他做一些无聊的事:“我们来数星星吧。”
陆捷拒绝,贺佳言腻在他胸膛撒娇,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于是跟她交换条件:“要不我唱歌给你听?”
贺佳言心中一动,她抬头看向陆捷,而陆捷已经轻轻开口。
“秋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秋风即使带凉亦漂亮
深秋中的你填密我梦想/就像落叶飞/轻敲我窗……”
陆捷刚唱完第一句,贺佳言便已悄悄地红了眼眶。他不在场的这几载春秋里,每当听见这首歌,她的鼻子总是酸酸的。当日跟他合唱,贺佳言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句“如离别你亦长处心灵上/宁愿有遗憾/亦愿和你远亦近”,居然就是他们的预言。
就算这个世界好得很,欠缺了对方的人生就是不完整的。他们都很庆幸,能重新走到一起,那失而复得的感觉,是最让人刻骨铭心的滋味。
贺佳言将脸埋在他怀里,笑中有泪地陪他唱:
“春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春风彷佛爱情在酝酿
初春中的你撩动我幻想/就像嫩绿草/使春雨香……”
陆捷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声音里的颤抖被自远而近的浪声掩盖。
在未来的日子里,四季都很好,只因你在场。
他们很晚才回度假村休息。洗完澡后,贺佳言就把自己藏在被窝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连陆捷是什么时候躺到自己身旁都不知道。
昨天大家都约好,今晨八点半才到酒店的大堂碰面的。贺佳言本想着可以睡到八点,谁料陆捷七点不到就将她叫醒,然后催促她快点洗漱换衣服。
贺佳言的眼睛干干涩涩的,她艰难地睁开了一条小缝,但很快又放弃。她用力抱着被子,将脸埋在枕头上不搭理陆捷。
陆捷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句话,她过后便神迹般睁开眼睛,转头问他:“真的吗?”
“真的。”陆捷回答。
得到他的答案,贺佳言立即从舍弃温暖的被窝,走进浴室洗漱。刚刚陆捷说,他们俩等下就搭乘快艇,到另一个岛上游玩。
撇下几位长辈到别处游玩似乎有点不厚道,贺佳言一路都在叨念,陆捷笑她:“我记得你当时是迫不及待地答应的,现在都出来了,怎么又退缩了?”
“我总觉得他们会给我们好看的。”清晨的海风微寒,贺佳言将半个身体都藏到陆捷怀中。
“有我呢。”陆捷说,“况且老人家也不太适合浮潜,所以就让他们按照原定计划在博物馆里看珊瑚展览吧。”
在途中是满心忐忑,当贺佳言换好潜水装备的时候,她已经把其他人都抛之脑后。潜水教练把基本要领告诉她,并让她好好地记住几种特定手势。教练走开以后,陆捷又跟她说了一遍,她摆了摆手:“我又不是老人痴呆,不会这么快就忘记的。”
潜水的过程十分美妙,能够毫无阻碍地与各式各样的鱼群和珊瑚嬉戏,那感觉比在海洋馆里隔着玻璃观赏要有趣千万倍。海底世界精彩纷呈,贺佳言流连忘返,回到酒店时,她发现自己被晒黑了一圈。
下午他们窝在房间休息,贺佳言躺在床上敷面膜,敷完以后就给母亲拨了通电话。
陶安宜说:“你这才想起过我们汇报行程,早干嘛去了?”
贺佳言讪讪的,她回答:“我们出发的时候才七点多,不想吵醒你们嘛,到了这边就跟着教练学潜水,没有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