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顿时一片沉默,章晓眼角余光看到那位年轻的哨兵抬起头,满脸讶然。
新希望尖端管理学院是一所只招收特殊人群的高等学院,它建校五十四年,招收的学生只有两种:哨兵与向导。
这个社会上的绝大部分人都是平凡普通的,而其中有极少数人被冠以“特殊人群”这个称呼,他们的特殊之处在于,可以操纵一个仅属于自己的精神体。
更敏锐、更强壮、更富有攻击性的那部分特殊人群被称为哨兵,他们的精神体大部分是肉食性哺乳动物。而其余特殊人群被称为向导,他们中大部分人性情温和文静,精神体也大多是草食系动物,但因为拥有高于大部分人的感官强度,他们经过训练之后,能左右哨兵的情绪和感官体验。
而无论是哨兵或者向导,他们无一例外都能驱使自己的精神体为自己或别人服务。
比如会议室唯一的一个哨兵,那位拥有一头强壮又杀气腾腾的狼獾的年轻人。
最后打破沉默的仍旧是那位语气尖刻的男人。
“原来就是你,传说中的废柴。”他笑着说,“新希望建校五十四年,第一个无法呼唤和控制自己精神体的向导。”
会议室角落的两位差生向章晓投来同情但庆幸的目光。
男人把手里的纸本都收拾好了,将章晓的简历扔还给他。
“你这样的人我们是不需要的。”他回头看了看另外两位,“你们两个回去等通知吧。”
章晓弯腰捡起自己的简历。简历上贴着的照片歪了,里头是一个浓眉大眼的俊秀小青年。
一直到那位哨兵和他的狼獾跟随着众人离开,章晓才从令他难受的压迫感中暂时恢复过来。
应长河一直在电梯口等他,见他慢吞吞走出来,热情地与他打招呼:“小章。”
“啊,应……”章晓卡壳了。他不知道这位是什么领导。
“你叫我应主任就行。”应长河仍旧笑得热情,“我带你去参观一下我们单位吧。”
章晓莫名其妙:“你们不是已经说了不要我么?”
“付科不要你,但我要啊。”应长河笑眯眯,“虽然今年的新人只能由付科先挑,但既然他看不上,我就可以点你的名了。他们那边要的是编外人员,我们那里可以给你编制,不错吧?”
章晓一头雾水,被应长河拉进了电梯。他把自己的简历放回包里,突然发现少了一张。
“应主任,你看到我的介绍信了么?”章晓在包里翻找,“导师给我写的,他说比简历和成绩单都重要……”
他听到纸张甩动的声音,抬头一看,发现应长河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还有个红印戳。
章晓:“……你拿走了?”
他想起应长河在进入会议室之前要求自己把简历给他,章晓当时只以为这是个礼节性的举动,谁料应长河却趁机抽走了一张。这介绍信上详细说明了章晓的情况,并且对他无法召唤精神体的行为作出了解释,在最后一部分,导师还认真写了大约五百多字的赞美。他怕章晓找不到工作,所以叮嘱他一定要把介绍信带去给面试官。应长河拿走了,所以面试的人只看到章晓糟糕至极的成绩和废柴行为:章晓有点儿愣神,且有点儿愤怒了。
“你导师是我同学,这封介绍信是写给我的。”应长河把大拇指按在电梯的按键板上,章晓吃惊地看到黑色的按键板上缓缓浮现出另一个按键,“他来找过我十二次,说的都是同一件事,让我收下你。”
应长河按下了“18”的按键。
“你成绩很差,差点留级,所有需要精神体协助的课程都拿不到及格分。”应长河看着手里那张纸,慢吞吞地念道,“但,‘该生拥有罕见的平衡感及极为精准的分辨能力,曾以0.269秒的时间完成38种气体分子的分解与排序工作’。”
章晓连忙从他手里抓过那张纸:“那是学院里最鸡肋的课程,是去年老师自己开的,除了我没人选修。”
应长河笑道:“是啊,那是他专门为我的单位开的,只用来选择适合文管委的人。”
章晓一愣:“什么?文管委?”
电梯隆隆轻响着飞速下降,他站在平面上,身体似乎要腾离。
“章晓,欢迎你加入文管委。”应长河说,“它的全称是失落文物回收与管理委员会,我是负责人应长河。”
电梯轰地一下停了。章晓一个趔趄,连忙补充:“我没说过要加入!”
应长河冷静地说:“下了十八层,就是我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大嘎好,我开新文啦。
一个谈谈人生理想,也谈谈恋爱的故事。
第2章 陈氏仪
新希望尖端管理学院建校已有五十四年,各类建筑纷纷呈现出了一种比较陈旧的状态。又因为新希望只招哨兵和向导,时不时会有控制不住自己的哨兵在学校里爆发一两次,因而校舍在陈旧之外,又添了几分危房的气质。
章晓在新希望学习了好些年,正因为在新希望那里已经看惯了地下二十几层的破旧教室,章晓并不觉得18层值得吃惊,相比较之下,电梯按键面板似乎更有意思。
但跟在应长河身后步出电梯,他还是没忍住倒抽一口凉气。
面前是一条短而狭窄的通道,尽头是一扇猩红色铁门,通道两侧分别有一扇大开的木门。而在目之所及的地方,脚下、墙壁和天花板上,竟然都是密密麻麻的蛛网。
蛛网还新鲜着,十分完整,章晓一走出来就被沾了满头。
应长河在通道上大吼:“原一苇!!!”
片刻后,左侧的房间里传来重物滚落的声音,随即一个人跌跌撞撞冲出来:“早上好,主任。”
“你睡觉的时候为什么又不戴抑制环!”应长河声如洪钟,青筋暴起,“万一你的蜘蛛又跑到主馆去了,我那三万字的检讨你帮不帮我写!”
那人神情一凛,连忙跑回房间里拿出一把扫把,开始清扫蛛网。
章晓走过他身边时,看到这位陌生人扭头冲他笑了笑。蛛网被扫开之后,露出的墙体发黄皲裂,连带着这位青年身上的白衬衫也显得不太干净了。经过这人冲出来的那个房间,章晓眼角余光看到一只巨大的蜘蛛趴在天花板上,仍在不知死活地往墙上吐丝。
进入猩红色铁门,前面又是一个通道,只不过宽许多,也长许多。
“刚刚那位向导是今天负责值班的,昨晚上加班太晚,估计撑不住,睡过去了。”应长河说,“他睡觉不要紧,但是睡了之后如果做了好梦,他的精神体就会不受控制地窜出来,并且到处乱跑。那玩意儿还能分裂,上个月一群中小型蜘蛛跑到了主馆,我差点被撤职。”
章晓想了想,问道:“他是向导,为什么需要戴抑制环?”
应长河停了脚步,回头擦擦他额角:“这次没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