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到这一句,乌泱泱的白袍子们都将目光投射到瓦莲琼娜的身上,发出不可置信的愤怒惊呼,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语言,那语气中的强烈感情,却十分清晰。
瓦莲琼娜“神婆”装扮的时候只露出一个下巴和一双眼睛,可身量和气质却没有变化,指认出来再核对并不算难。
而她此刻依然是摩登女郎的打扮,衣领有些低,隐隐露出深邃的事业线,掎裳连襼的人群中议论声越来越大,争议不断,翻译一直没断了他的同声传译,原来这些人已经认出了这就是他们的神婆,并且一致认为这样的打扮非常不道德。
这些群情激奋的民众以及白袍子们将路围堵得水泄不通,想跨上蓝凤蝶的背,飞离萨那城,就必须要面对这些失去理智的低阶异能者,甚至是普通人,杀出一条血路。
几人明显犹豫了,他们一路寻找末世的真相,拼死与鳞木森林相搏是为了什么?何况这些平民也好,信徒也好,都是受了那位“主教大人”的蒙蔽。
“宁哥,别犹豫了,只能硬闯。”白恺年第一个发话,此时一个极端的白袍子已经举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刺向翻译,被白恺年的空间刃生生打掉。
左宁一个“好”字没来得及说出口,倒先听到一句清亮的女声响起,飞速说了一串叽叽咕咕的当地语言,白袍子们意外地安静下来,全部将目光看向楚惜。
连空气都静止了一瞬,楚惜一时间无法适应这么炙热的目光,愣愣地抖了抖头顶毛绒绒的猫耳朵。
第97章
左宁和白恺年也是不明所以, 都疑惑地看向瓦莲琼娜, 而瓦莲琼娜此时踩着恨天高稳稳站到一个小小的台子上,接受大众的瞩目, 于是几人便把目光投向了翻译。
可四周太安静,竟是吓得翻译也不敢说话, 炫技似的同声传译早已被摒弃,此刻安静如鸡, 反应了一会儿才低声道:“瓦、瓦莲琼娜说……”瓦莲琼娜此时冷不防抓住楚惜的手腕举高, 人群随之发出一阵欢呼。
那位主教大人气急败坏地叽叽咕咕说了些什么,却也没有平息萨那城平民的热情, 众人看向楚惜的眼神几乎要迸射出光芒来。
“主教大人”干脆换了母语, 瞪着眼睛、嘴唇不动地说道:“别把牛皮吹破了,真以为你们拖延得了?”
白袍子们换了一副面孔,大部分人眼中都是期待和虔诚, 却也不乏怀疑的目光,他们一路跟着楚惜等人向后退回,紧追不舍,楚惜终于逮到空档问瓦莲琼娜:“究竟是怎么回事?”
瓦莲琼娜道:“小猫咪, 这次请你务必要帮我一个忙。”楚惜不明所以:“怎么帮?为什么那些人不攻击我们了?”
“主教大人”的白袍子信徒和平民们, 没有放松一点点,楚惜总觉得不仅是出于那位“刘”主教的授意,更有他们自身的怀疑。
瓦莲琼娜倒是先看向左宁:“你是木系异能者,能够操控鳞木吗?”左宁果断摇头:“鳞木的力量太强大,我的异能等级大概还是不够, 所以一直没办法操控。”
见瓦莲琼娜脸色变了变,左宁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瓦莲琼娜道:“我刚刚说小猫咪是神的侍者,能够作为神的化身,所以可以操控‘苏阿杜’。”
楚惜:……
左宁:……
白恺年:……
列昂尼德:……
所有人脸上都写着:这个牛吹大了。
反倒是瓦莲琼娜一脸淡定:“无根阎罗不是木异能者吗?”左宁突然被点名,却也实话实话:“我从前尝试过控制鳞木,但是都失败了。”
一路沉默地回了瓦莲琼娜的房子,楚惜最先提议:“不如我们趁夜逃跑?”白恺年道:“你看看窗外,这里的人信‘苏阿杜’神已经信疯了,现在一墙之隔的地方已经围得水泄不通。”
白恺年总结道:“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直接把那个什么狗屁主教抓过来,一劳永逸。”
瓦莲琼娜却道:“你们不知道他的信徒们有多狂热,如果硬是把‘苏阿杜’的人间代理人‘主教大人’抢走,势必引起更大骚乱。如果不是我说小猫咪是苏阿杜神的侍者,那些人恐怕连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迎面撞到楚惜的疑惑目光,瓦莲琼娜飞快解释:‘这里的传统文化里猫是神圣的式神。”
难怪这些人毫无障碍就接受了,原来是有渊源,只是左宁作为木系异能者都没有操控鳞木的本事,他就更没办法了。瓦莲琼娜道:“所以直接去找主教‘刘’,很可能会引起激烈的反抗。”
瓦莲琼娜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向楚惜:“我在这里生活了一阵子,知道这里的人没只是被蒙蔽了,他们本性善良,是‘刘’伙同我一起欺骗了他们,我其实很对不起这些人,实在不想看到他们再一次血流成河了。”
白恺年烦躁道:“现在不是你圣母心发作的时候,问题是我们必须回去。”门外的平民们兴奋起来,他们大多是苏阿杜的教徒,或虔诚或兴奋,或怀疑或猜忌,统一地守在门口不肯离开。
甚至从屋子里也能听到他们刻意压低却无法停止的争吵声,可争论的对象却与他们的热闹形成了鲜明对比,屋子里是落针可闻的沉默,倒是一直安静的左宁打破了沉默:“或许我可以试一试。这里有鳞木幼苗吗?”
瓦莲琼娜立即站起身来,亲自向楼上跑去,身边的黑皮肤小丫头连忙跟了上去,楚惜看向左宁:“宁哥,你可以吗?”
左宁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只道:“如果是幼苗的话,或许可以试一试。”他现在今非昔比,如果真的可以操控幼苗,甚至收服,是不是就有了新的击溃鳞木森林的办法?
瓦莲琼娜很快将一盆暗红色的鳞木幼苗端了过来,花盆极具当地特色,,明黄色的陶瓷小盆上刻画着繁复的花纹,显得精致而神秘,幼苗红得十分妖异,叶脉里像是流淌着暗红色的鲜血,看起来营养充足,除了淡淡的铁锈味之外,还散发着一阵似有若无的腐臭,闻起来令人作呕。
白恺年厌恶道:“是尸块的味道。”瓦莲琼娜没有接话,像是默认了,这里家家户户都养鳞木,肥料的来源人尽皆知,白恺年还要再说什么,却生生忍住了。
因为下一刻,这小小的幼苗忽然失去了水分和力气似的蔫了下去,而左宁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这一小盆没长大的鳞木,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死死盯着每一个细节,生怕错过了。
左宁忽然松弛了手臂,那小幼苗再次缓缓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楚惜兴奋道:“宁哥,它动了!你把它收服了吗?”
左宁摇摇头:“这东西虽然很小,可是精神力特别强大,我刚刚已经用了八分异能。”
听了左宁的话,白恺年眉毛几乎拧成“川”字形:“这么小的一株就已经这么厉害,那么鳞木森林……”左宁异能的强大程度,这里所有人都清楚,如果连他都不能驾驭……
左宁摇摇头:“这东西虽然厉害,可是我能感觉得到,它和普通的植物不一样。”左宁斟酌着用词,继续道:“这东西的精神力并不是体现在一株幼苗上,而是……共情。”
“共情?”
“我想不到其他词语来形容这种感觉,就是所有的鳞木共同组成一个庞大的精神力,它们彼此共生,也共享那份精神力。”
“这么说,鳞木森林的精神力跟这株有幼苗是一样的,也可以操控?”
左宁再次摇头:“不是这样,他们虽然共享精神力,可是我感觉得到,这一株幼苗本身不够强大,所以它能掌控的精神力有限,如果萨那城的幼苗全部都是这种水准,我倒可以试一试。”
“可是一株你就已经用掉了八分的力气,几百株,甚至上千株呢?”
“鳞木的特性很奇怪,我不止一次试图收服这种植物,但是只有这一次能够成功控制,我好像明白它们共情的原理……”
楚惜忙问:“是什么?”
左宁纠结着措辞:“水桶效应。”
白恺年道:“一桶水能装多少水,取决于它最短的那块木板。”左宁点头:“不错,这也是为什么从前涂承受了伤,就被鳞木森林抛弃,割断了‘共情’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