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拄着盲杖,在庭院里慢慢走,开始巡视陆承业的家,像个不请自来的领主般。
吕信诚再次打了个激灵,寒毛都竖起来了。不过这次不是吓的,而是被麻得。张航那个语气……那里是在说仇恨,分明就是下半辈子的……
这样……他大概可以相信张航吧?信一次吧。
张航这一圈走了很久,他先是自己走了一会儿,后来有点累,打电话叫来白溪屿,在他的引导下逛遍了陆承业整个家。回到陆承业的卧房时,他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终究还是伤患,身体还是有些虚弱,出院折腾这么一上午,陆承业有点累,等张航等了一会儿就坚持不住睡着了,连被子都没盖。
张航摸了摸陆承业的身体,将他在床上的姿势摆正,把夏凉被盖好,自己也有些累,躺在陆承业身边,床果然很大,躺下四个人都足够。
陆承业一直没有醒,完全没有身为大黑时的警觉。张航略略失望了一小下,不过很快释然。
大黑已经变成陆承业,而他也不再是五年前没有任何力量的张航。所有的苦难折磨只要能够坚持下去,都会成为一个人未来的力量,他现在拥有无限的力量,能够保护这个人。
抬手仔细摸了摸陆承业的脸,依旧无法完全在脑海中勾勒出他的容貌,只要一想,还是那个十年前那个毛头毛脑的拉布拉多犬,不是眷恋,而是不这么想,他没有办法摆正陆承业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灵魂的家人啊……可是总觉得,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张航将头靠在陆承业肩膀上,只觉得这样的接触有些不够,便伸出手来抱住他的腰,抱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够。
他抬起头,听了一会儿陆承业均匀的呼吸声,想了想,将唇贴在陆承业的鼻子上浅浅地亲了一下。唇碰触到皮肤时,张航的心一下子被填满,他的心不再空白,躺在陆承业身边,和他盖着一个被子睡着了。
大黑守护了他最脆弱的五年,那么现在他有力量了,就要守护陆承业一辈子。
片叶不沾身的陆总养了个小白脸这件事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市商界,没办法,这俩人太能秀恩爱了,而且是在公共场合花样秀。
比如在法式餐厅里,张航扶着陆总慢慢走到座位上,一瞎一瘸俩天残地缺,一看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吃饭时俩人把服务生当成摆设,陆承业念菜单,张航选,服务生想帮他们念都会被陆承业恶狠狠的眼神瞪走,他满脸写着“航航的眼睛只有我能做谁敢跟我抢”,这别具一格的谈恋爱方式真是让人无语。
比如在商场买衣服的时候,张航扶着陆承业进商场,陆承业选什么衣服他穿什么,而陆总一般都是非常豪气地把商场所有适合张航型号的衣服全都让张航试一遍,然后每一件都满意地点点头,大手一挥“全包上”,张航这个时候会不悦地说买这么多衣服太浪费,他一个盲人要这么多也没用。陆承业则是说,你穿上给我看,你不方便穿我一件件帮你穿再一件件帮你脱,绝不假手于人。其话语中含义太过引人深思,让人不得不怀疑两人的关系。
再比如在名表店里,张航把所有最新款的名表都戴一遍后,陆承业大手一挥“全包上”,这时张航会说太多了他戴表有用吗,又看不到数字。陆承业说我帮你看时间,一天戴一个,365天天天戴新款表,来年出新款再买新的。
总之……感觉向来清冷的陆承业一下子换了个人似的,仿佛对这个海归的律师爱到骨子里般,含在嘴里怕化,顶在头顶怕掉。这让当年派人勾引陆承业的人无不狠狠咬牙,陆总难道好这口?要不要这么重口,残疾人你也下得去手,太没人性了!
这一天购物结束后,陆承业带着张航去K歌,他打算把各种情歌都唱一遍,今天一定要表白。陆承业有种感觉,张航对自己也不是没有感情的。只是他们两个的关系太亲密了,亲密到已经比情侣还要亲密,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把关系退回到情侣。而他最近就是要用尽自己的能力宠着张航,把他童年没有经历过的任性全都补上,然后领他两人去包厢唱歌,用歌声来打动张航,顺理成章地将两人关系变为情侣。
坐在包厢沙发上,张航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实话,他自以为已经了解大黑了,却没想到陆承业永远都能挖掘出更深的一面。他这段日子由着陆承业一个腿瘸的跑来跑去,就是为了在公共场所秀恩爱给别人看。他认为以自己和陆承业之间的默契,不是情侣却胜似情侣,他们一个表情一个语调都无比契合,能够理解对方的含义,这种感情,有心人怎么会看不到。
可是他完全没有想到,陆承业竟然这么……这么的幼稚?
好像整个人的心智都退化得和大黑一样,好吧,大黑明明比陆承业聪明的,现在变成人智商怎么反倒低了?
他拽了拽正在纠结选歌的陆承业,斟酌着措辞问道:“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反常?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呃……我不是这个意思,你领我玩请我吃饭帮我买东西都很好,可是……有点夸张。”
可算问到这句话了,陆承业握住张航的手,深情地说:“因为我想宠着你,无条件宠你,把你宠上天,宠得任性无比,宠得只有我一个人能满足你。”
“宠到你倾家荡产吗?”张航叹口气,无奈又宠爱地揉揉陆承业的头发,“怎么人反倒比狗笨了?还是说狗的身体限制你发挥了?”
陆承业:“……”
“我不需要那些东西,我并不缺钱。”张航握着陆承业的手道,“你忘了你在大黑的时候给我留了多少东西吗?你给了我一生的富足,那些都是我最宝贵的财富,足够了。”
“在我看来,给你多少都不够的。”陆承业摸着张航的脸道。
“那就都给我吧,”张航笑笑说,“做善事怎么样?成立个基金,帮盲人募捐,让更多像我这样的人能够得到帮助。遗嘱也一起立一下吧,你和我一起,我们两个的财产,死后都会拍卖掉捐给这个基金,好吗?”
“好!”陆承业果断点头,这些钱生带不来死带不走,留着做更有用的事情才好。一想到当年航航无家可归的样子,陆承业就更加下定决心了。如果当年就有这个基金,航航会不会不用承受王桂英的刁难,靠着这笔钱就能好好过日子呢?
“谢谢你。”张航凑上前吻了陆承业的脸一下,将遥控器放在他手中说,“帮我点首歌,《你是我的眼》,这首歌我练了好久,一直想唱给你听。”
被这个吻吻得大脑空白的陆承业木然地选了歌,看着张航拿起话筒,无需看歌词,清亮的歌声便缓缓流淌而出。
如果我能看见
就能轻易的分辨白天黑夜
就能准确的在人群中
牵住你的手
如果我能看见
就能驾车带你到处遨游
就能惊喜的从背后
给你一个拥抱
如果我能看见
生命也许完全不同
可能我想要的我喜欢的我爱的
都不一样
眼前的黑不是黑
你说的白是什么白
你说的天空蓝
是我记忆中那团白云背后的蓝天
我望向你的脸
等你等你
却只能看见一片虚无
今生执着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