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里家具虽然没换,但被褥都换了新的,还搭了床帐,全是大红色并蒂莲、鸳鸯戏水、红牡丹的图案。
进屋的时候,真真有些瞌睡了,裴庭把真真交给了白薇,她顺手摸了摸被子,干燥的,抓过来一闻,一股太阳晒过的味道。
真是费心了。
白薇小心地解了真真的斗篷,脱了她的小鞋子,把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裴堂等人极有眼力,跟裴庭在外头说了一会儿话就告辞了,并不是不想多说,而是裴庭本身不是个话多的人,想到要说的事说完就可以,而且一路辛苦,也是要早些休息的。
这时候快傍晚了,路上带的有保温杯和奶粉,真真喝了奶粉睡了,但大人是要吃饭的,白薇出去看看晚上吃什么。
进了厨房,看见裴庭正在烧水。案板上放着菜、蛋,桌角拴着两只鸡,掀开米缸也是满满的。
裴庭不叫她动手,搬了小凳子给她,叫她坐着歇着。
“村长说有人进了屋子把东西翻得乱七八糟的,应该是裴世茂……”
“可惜大黑去年老死了。”
“外头菜地四嫂她们还给种着,这些菜就是菜地里摘的,红薯现在还早,不过叶子长大了,叶子也能吃……”
“这些鸡蛋都是自家养的鸡下的蛋,一会儿用鸡汤给真真炖一个,她肯定爱吃。”
……
白薇坐在后面听他一句句地说着。
除了他的声音,吸引她的还有他熟练的动作,洗菜、切菜,动作行云流水似的畅快自然。
她渐渐的看入迷了。
裴庭正打算切菜,猛地觉得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白薇抱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背上,热热的,特别舒服。
“怎么了?是不是累了?”裴庭问。
“……没,就是想抱抱你。”白薇道。
裴庭让她抱了一会儿,拿起刀切菜:“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办喜宴,就在村子里,请大家吃一顿就算完了。你的礼服我给你带来了,在那个黑色的皮箱里,还有真真的……薇薇……”
裴庭放下刀,转过身子,抱住她,凝望着她含泪的眼睛,吻住她的唇:“薇薇,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我也是……被封住嘴,白薇只能在心里说。
当晚,白薇和裴庭还有真真睡在西间的大床上,四位师父睡在原来裴正良那间,里头只有一张床,不晓得他们怎么睡的,裴庭说没关系,白薇这才知道四位师父在红薯山是一直苦修,从来不住屋子的,全是山洞。
换她,可能接受不了,但却能理解。
大千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比如前世的自己,可时过境迁,那份固执竟渐渐的淡了,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但不管怎样,她也有看得见的收获,现在就躺在她身边,守护着她和真真。
又过了一日,裴庭在山下摆了流水宴。老实说,白薇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席,还是自己的,但瞧那菜品,鲍鱼海参样样都有,比起燕城的酒席也是丝毫不差的。她知道裴庭是费了心的,但最温暖的是她收到的双份红包,里头金额不多,但都是双份,一份是她的,一份是真真的。一个单份的也没有。这里的人对裴家、裴庭的敬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这才是裴庭给她的最大体面。
酒宴一直到入夜,白薇早早被裴堂媳妇、四嫂几人送到山上,她们也没走,却也不瞎闹,只是和气地陪着白薇,跟她说着话。
一干人正坐着聊天,突然听到外面“砰”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进了院子。接着却是明显的脚步声,白薇听出来了,忙出去开门,果然是裴庭回来了。
裴堂媳妇等人见裴庭回来了,便笑着拎着灯笼下山去了。
裴庭叫她们慢点。
他一身酒气。听声音,也像喝多了,凑近一看,他原本白皙的脸真是红通通的。
“怎么喝了这么多?师父们呢?”
“高兴,师父们住山下了,他们说还没喝够,我惦记你就回来了。”他说一个字歇一下,好像不能连贯成句似的。
明明是费力说出的关心话,白薇不知怎的,觉得耳朵有点烫。
“我去给你倒碗水。”白薇扶着他现在椅子上坐下。
“先别去。”裴庭忽然拉住她,他力气太大,白薇一下被他拉到两腿间。
裴庭什么也没说,盯着她看了半响,忽地一笑:“你去吧,厨房桌子上有一罐野蜂蜜,给我放一点儿。”
切~白薇暗里啐了一口,去厨房给他倒水去了。
端过来找不到他的影子了,挑开里屋的帘子一看,他站在红烛下看熟睡的真真呢。
“嘘——我女儿,真漂亮,像她妈!”
他让她小声点,自己声音却很大,好像掩饰不住的骄傲。
白薇看着他眼底下的红晕,抿了一下嘴,掀开帘子进来,推他坐下,端着蜂蜜水送到他嘴边,让他一口气喝了。
裴庭坐在床边直笑。
白薇心想他这个样子,怕是也不能自己洗漱了,转身要去端水,却被裴庭叫住:“你干嘛?”
今天晚上还真不能跟他计较了,白薇老实道:“我去给你倒水洗脸洗脚。”
裴庭嘿嘿的笑,笑够了:“不用你伺候我,我自己去。你洗了没?没有我伺候你。”
就他醉成这个样子,白薇哪敢让他伺候,忙道:“我洗过了,你行不行啊,我帮你吧……”
她还没说完,就见裴庭站起来,歪歪斜斜地往外去了。
这个人,醉成这样,他是怎么上山的?
没多大一会儿,裴庭回来了,脸上湿淋淋的,光脚穿着一双拖鞋,拖鞋也湿淋淋的,躺在床尾一动不动。
白薇连忙去洗了,回来见他睡着了,轻轻拽掉他拖鞋,把脸和脚给他擦干了,正费劲挪他呢,他眼睛突然睁开了,黑漆漆地望着她,呼出的气热热的喷在她脸上,还带着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