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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家连忙行礼解释:“回夫人,这对夫妻在这里寻死不成,又破口大骂大人,字里行间极为难听,奴才如此这般,也实在是不得不如此。”
    田恬点头,表示了解,视线落在那对中年夫妻身上,两人大约四十左右的样子,穿着粗布麻衣,应该是县里的贫苦百姓。他们虽然被制住,嘴巴被堵住,依旧使劲挣扎,头发乱糟糟,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脚上的鞋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手指甲更是在地上划拉的流了不少鲜血,状若疯魔也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田恬眼神和他们对上,他们那仇恨要喝她血吃她肉的样子,着实让田恬吓了一跳。
    这是有多大的仇恨,才会有如此眼神。
    管家怕田恬被吓坏,适时出声:“夫人,要不您先回去歇息,这两人暂时扣下,待大人回来再行处置。”刚才事出紧急,他才匆忙去蔷薇院禀报,原以为像夫人那样的千金大小姐,会直接让他出面处理,没成想她竟然亲自来了。
    田恬视线在他们身上没有离开过,隐隐觉得他们有些熟悉,至于从哪里来的熟悉感,她不得而知。
    一对中年夫妻,一具女子尸体。
    田恬仔细想了半天,往放尸体的担架走去。
    香兰见此,连忙制止:“夫人,您这是作甚?”
    田恬视线盯着担架上的尸体:“我看下尸体。”
    香兰大惊:“夫人,不可,您身份贵重,如何能看那晦气的东西。”现场的味道已经很重,闻之欲吐,夫人竟要亲自上前查看,这如何使得。
    田恬其实也怕,但她好歹活了两世,相比其他人,她又没那么怕。
    “香兰,走开。”
    “奴婢不。”香兰眼神倔强。
    “走开。”田恬大声道,这一刻知县夫人的气场十足。
    香兰毕竟是奴婢,骨子里已经养成了听从主子命令的习惯,田恬大声之余,香兰只好慢慢移开步子。
    田恬大步往尸体走去。
    越走近味道越重,田恬忍不住皱紧眉头,拿出香帕捂住鼻子。
    中年夫妻见田恬要查看尸体,两人发疯似的挣扎,不想让田恬靠近,好像田恬是什么脏东西似的。
    田恬没有管他们,径直蹲在担架旁,小心翼翼揭开了麻布,露出了尸体的头,恶臭味扑面而来,田恬胃里翻江倒海,她强忍住内心不适,小心确认着什么。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秀小脸,没有一点血色,甚至皮肤已经出现溃烂现象,田恬看的酸涩,这是一具只有十五六岁的姑娘尸体,她双眼睁大,死不瞑目。
    才十五六岁啊,这换做是现代,也才读初中,如花般的年纪,就这样离去,换做谁也接受不了。
    视线往下,田恬见姑娘脖颈处有明显勒痕,她应该是死于上吊。
    田恬默了默,仔细把麻布重新给她盖上。
    她知道这姑娘是谁了,知道这对中年夫妻是谁了。
    她之所以觉得熟悉,是因为前两日香兰跟她说过镇上出了一起强/奸案,如果她所料不差,这具尸体就是强/奸案的那名闺阁女子。
    到底是什么,让她的爹娘带着她来大门口寻死,怎会被逼到了如此地步?
    徐慕最近不是一直在忙着审理此事?
    田恬眼眸复杂的看着地上那对中年夫妻,吩咐下人道:“把他们俩松开。”
    下人傻眼,香兰不解,管家急了:“夫人,这两人不能放啊,若是不小心伤到您,这该如何是好?”
    夫妻俩抬着尸体过来寻死,肯定不是善茬。
    “我知道他们是谁。”田恬走到中年夫妻跟前:“放了他们。”
    下人面面相觑,最终看向管家。
    管家不敢忤逆当家主母,只好挥挥手,让他们放人。
    夫妻俩刚被放开,立刻朝田恬冲过去,恨不能把她抽筋扒皮。管家和下人一直盯着两人,见他们异动,管家连忙大喊:“抓住他们。”
    夫妻俩顿时又被死死制住,跪在地上,只是嘴巴没有被堵,两人歇斯底里呐喊:“狗官,你不得好死,全家都不得好死,今日我们对付不了你,死也要死在你大门前,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要你家鸡犬不宁,永无宁日,永远活在恐惧之中。”
    两人状若癫狂,已经完全不顾一切。
    田恬走到二人面前,香兰紧紧把田恬护住。
    管家也站在田恬旁边,又招了几个下人把田恬团团围住,生怕出一点差池。
    “你是狗官的夫人,你也该死,我做鬼也要跟着你们夫妻俩,向你们索命。”
    田恬并没有因为夫妻二人的话发怒,冷静看着他们:“你们连死都不怕,可敢跟我进府,把事情经过说个清楚明白?”
    夫妻俩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笑出声来。
    “狗官已经判了那姓周的无罪,你在这里假惺惺作甚?你以为把我们骗进府中,就能只手遮天,掩盖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我告诉你,不可能,永远不可能。”
    “我为什么要掩盖?我之所以让你们进府,是见你们抬着尸体过来寻死,定有天大冤情,所以想了解清楚,再行上报给知县大人,如果你们执意在这里死了,大不了尸体拖走,几盆水扫干净,什么也没了。”
    “上报给知县?那个狗官为了银子指鹿为马,你以为我们还会相信他?”
    “你们亲眼见到知县大人收银子了?”田恬直接问。
    “如果没收,那姓周的如何能无罪释放?”夫妻俩激动不已。
    “难道就不能是证据不足,或是错判?”田恬直接道:“我还是那句话,既然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进府把事情说清楚?”
    田恬说罢,不再多言,径直进府。
    夫妻俩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决定跟着田恬一起进府。他们连死都不怕,已经完全豁出去了,瞧着狗官夫人不像是坏人,他们不想放弃这唯一能翻案的机会,哪怕是微乎其微,他们也不想放弃。
    若是放弃了,他们的女儿就白死了,她才刚刚及笄,还没来得及许配人家,她那么孝顺乖巧,她不能死的那么冤枉,她的眼睛还没闭上。
    “我们跟你进去。”夫妻俩对着田恬背影大喊。
    田恬顿住,转过头吩咐:“让他们进来。”
    管家有些迟疑:“夫人,那两人可都是.....”
    “让他们进来。”田恬道。
    管家只好答应:“放他们进去,你们去几人保护夫人,切记不能有丁点闪失。”
    “是。”几个下人异口同声。
    管家又派了一人,快马加鞭送信去县衙。
    夫妻二人重新得了自由,两人走到担架旁,想要抬着担架进去。
    管家连忙制止:“你们两人可以进去,这具尸体不能进去。”尸体已经臭了,放在大门口已经熏的不行,再者尸体极为晦气,如何能抬进府内。
    夫妻俩急了:“那也不能让女儿在这大门口放着。”
    田恬道:“让他们抬进来吧。”尸体虽然臭了,但却是夫妻二人最珍视之人,再者这尸体是受害者,理应受到尊重。
    管家激动:“夫人,这万万不可啊。”
    “我说可以就可以。”
    “大人生性/爱洁,他若是知道.....”
    “大人若是怪罪,我一力承担。”
    管家被堵的无话可说,只好让夫妻二人抬着尸体进府。
    田恬把他们带进了蔷薇院,尸体也妥善安置。
    屋内,田恬坐在上首,香兰给夫妻二人上茶点心。
    夫妻二人已许久未曾吃过一顿饱饭,当即狼吞虎咽起来,田恬看在眼里,并未催促,只等他们吃好,这才开口问事情来龙去脉。
    第7章 知县夫人
    田恬和夫妻二人聊了好一会儿,越聊心越沉重。
    从夫妻二人口中得知,徐慕为了银子,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强行把周大少的强/奸罪摘干净了。还反过来指责女子故意勾引他成其好事,并贪得无厌在事后索要正妻之位,他不愿给,女子便以死为要挟,致使自己不幸遇难。
    周大少还成了受害者。
    夫妻二人抬着尸体上告公堂,成了故意状告,实则要周大少赔偿巨额银钱。
    徐慕以此为由,把夫妻二人直接轰出公堂。
    冤死的女儿成了勾引富家大少的荡/妇,他们夫妻二人成了为达目的不惜抬着尸体上堂的小人。
    夫妻二人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想要去渝州告状,但渝州知府又是徐慕老泰山。去京城更不可能,他们祖上便是贫苦百姓,大字不识几个,身无银钱,且这世道官官相护,他们就算长途跋涉去了京城,估计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四处求告无门之下,这才绝望来徐府门口寻死。
    夫妻二人哭诉:“我那女儿虽刚刚及笄,并未定亲,但村里一直有个读书后生和她相好,男方已经准备遣媒婆上门提亲,他们两人天造地设,我女儿如何会生出勾引县里纨绔大少的心思,实在是冤枉。”
    “这些话可曾说给过大人听?”田恬问。
    “自然说过,可狗官根本不听,他眼里只认银子。”夫妻二人恨恨出声。
    田恬无奈叹了口气,不知怎么帮徐慕解释,他在长平县已经几载,他的政绩百姓都看在眼里。
    “那读书后生如今人在何处?可否让他出来作证?”
    夫妻二人好似被戳到痛处,眼眶通红。
    “那后生被家里爹娘关起来了,不允许他作证,怕引火上身。”
    县里周大少家财万贯,想要收拾一个人太过简单,再者这件事情县太爷还偏帮周家,谁敢不识趣出来找不痛快,也是如此,在没有证人情况下,他们才落入这般境地。
    田恬仔细回忆着原主的记忆,想要从她记忆里寻找突破口,试图找到解决之法,很可惜,上辈子原主嫁过来后只知道伤春悲秋,一心只念叨着唐知县,这件事情并没有丝毫印象。
    当初管家也来找过她,禀报过这件事情,她全权交给管家处置,之后这件事情再未冒过水花,时间久了,慢慢淡忘了,并不清楚后面到底是怎么解决的。
    就在这时,徐慕风风火火冲进蔷薇院,径直进屋。
    屋内众位丫鬟施礼请安。
    徐慕脸色不太好,并未应礼,视线先是在田恬身上扫过,随后又落在夫妻二人身上。
    夫妻二人虽然恨徐慕恨的牙痒痒,但徐慕真在眼前,他们却不敢如何。丈夫有些忍不住,想要发作,妻子连忙制住了他,他们已经把事情来龙去脉告诉了知县夫人,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们也要咬牙忍下去,不能正面开罪狗官。
    田恬直接和徐慕视线对上,神情淡淡:“相公,你回来了。”
    徐慕嗯了一声,随即挥退众人:“你们都退下。”又吩咐道:“把夫妻二人安顿好。”
    田恬直接道:“相公,这夫妻二人是我请进来的贵客,就让他们留在蔷薇院吧。”
    徐慕脸色沉了一分,屋内犹如寒冰三尺。
    香兰适时带着夫妻二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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