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付斯怀睡睡醒醒,一直反复,直到天色渐亮,他再也睡不着,起身去冲了个澡。
今天是婚礼,他得换上殷谣替他挑的衣服。
一种奇怪的冲动,换完衣服后他在镜子面前停留了一段时间,仔细打量自己的身型五官,脸上沾了水珠,又将水珠擦去后继续观察,最终得出结论是不怎么样,这件衣服依旧不适合自己。
付斯怀及时停止了这一诡异行为,准备将头发擦干,只是连上电源后发现吹风怎么也打不开,他仔细读了一遍工具书,全是含专业术语的英文,只能作罢。
刚出房间,发现隋烨也早醒,卧躺在床上问:“怎么不吹头发?”
“坏了。”
隋烨停顿了两秒,下床去查看,不知道拨动了什么按钮,几秒后又听见了吹风机工作的声音。
“调错档了,”他解释着,但却没将吹风机递过来,“我替你吹吧。”
付斯怀一怔。
隋烨却直接将他按在床上坐着,自动操作了起来。他的手掌很大,每一次都抓起大量发丝,配合着带有暖意的风,付斯怀脖子上起了不被注意的疙瘩。
“我以前也老是不出头发出门,经常吹了风感冒,然后总是被我妈骂。”他突然开始说自己的事。
“看来你当时挺难管的,又是偷溜又是感冒。”
“我小时候比现在还犟,当时要去哪里看展、想要什么签名海报,就一定要不遗余力地得到,”隋烨回忆着,“看上了售罄的碟片,也要花心思从别人那里买过来。”
付斯怀突然想起了之前一个插曲:“我记得你之前特别想拍一部片子,说有转机,拍成了吗?”
隋烨的手停了下,又顺畅操作起来:“估计没戏了。”
“为什么?”
“有些事情争取不来。”
“所以你不拍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再执着了,”隋烨的声音夹杂在其他声响中,“你觉得呢?”
付斯怀想了想:“想做就做呗。”
“是吗?”头发基本干了,隋烨最后一抹,“可以了。”
付斯怀现在理解,这个圈子里的婚礼、葬礼等种种仪式,往往背后的交际才是重点。angela结个婚,算上订婚那次,已经是第三场仪式。只是今天场面更为恢弘一些,交响乐队、几米长的裙摆以及夸张的布景,香槟顺着杯沿向下流动,angela噙着泪说了“好”。
因为隋烨的身份,付斯怀坐了最靠近台前的一桌,阮存希依旧坐在对面,与周围人笑着低声攀谈;余光里程文逸在后面的位置,也同样跟许陵聊上了,付斯怀很快将目光收回来,不再关注那道方位。
毕竟是最后的仪式,嘉宾前所未有的多,菜品根本没吃到几口,敬酒者络绎不绝。身边人换了一拨又一拨,隋烨也喝了格外多的酒,中途被拉到另一侧不见了踪影。
这种场合里没有付斯怀的事儿,他安分坐在自己位置上,一勺一勺挖着盘里的甜点。
一声脆响,是手上戒指擦碰到勺柄的声音,付斯怀出神了半刻,伸手将戒指摘了下来。
他的情感,是错误的、不合理的,哪怕除开自己身上那些枷锁,他与隋烨本质上也不是同一类人。
正当他以为他会这么坐到散场时,隋烨去而复返,突然坐到他身边:“我们要不要溜走?”
付斯怀有点愣:“你不怕他们发现了?”
“今天人多,发现不了,”隋烨笃定地说,“再喝下去我怕我吐了。”
他俩避着人群,从一到侧门偷偷出去,杯盏交错的声音消失,周围变得无比安静。
“去哪儿?”付斯怀以为隋烨只是想散散步醒酒。
但隋烨却意外道:“我们走回酒店吧,就几公里。”
与上次步行不同,大概因为周末的缘故,路上人格外多。好几次经过繁杂的路口,隋烨都拉着他的手臂防止两人走散。
风吹过来的瞬间,付斯怀突然很想牵隋烨的手。
但也仅仅只是想法。
走到第二个路口时,付斯怀突然说:“隋烨,要不还是从这里打车吧?”
隋烨却没有回头,看着前方说:“灯熄了。”
“什么?”付斯怀没听清。
“本来这条街的灯是最好看的,”隋烨声音忽近忽远,“没想到已经灭了。”
付斯怀随着他看向正前方,的确看到一排排不亮的挂灯。
“你说得对,”隋烨这个时候回头,“打车吧。”
隋烨喝酒没什么醉态,也不上脸,虽然表现得一切如常,但今晚来来回回的确喝了不少,回到房间就有点精神不支,衣服都没脱就躺上床。
付斯怀找服务生要了杯热的柠檬水,回来发现隋烨已经合上了双眼。他给隋烨松了领结,尝试想将他搬进床正中央,但隋烨实在是沉,两次都没能成功。
付斯怀只能勉强将他鞋子脱了,把双腿也抬上去,让他躺得舒服一些。
之后付斯怀将柠檬水放在一旁,又拿了一条热毛巾,替他擦了擦脸。
隋烨呼吸很重,一动不动。
就如同刚才牵手的心思,一些不正确的渴望也萌芽。或许只有在这种时刻,四面安静,周遭无人,像是全世界只剩他们两个人,付斯怀才能有这么一瞬短暂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