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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氏恍惚中听到他问自己话,下意识回道:“我不知道,我从来都没见过。她自小和她祖母住在寺庙,应该是她祖母教她的。”
    皇帝挑眉,没有计较她没用敬语的事。
    刘太后小声说了三个字:“叶红衣。”
    叶红衣?
    皇帝很快想记这么个名字,有些惊讶。
    照此说来,承恩伯就是盛国公府的那个嫡子。
    他忽然兴奋起来,因为当初他一时脑热封了傅家的伯爵之位,没少被有些臣子们私下议论,说他此举无异于昏君所为。
    身为帝王,他岂能容忍臣属们的不满。因着此事,他迁怒了一些人,引得母后不满,对思妃也越发不喜。
    后来母后认出了多宝,化解了他心中的那一丝丝不可告人的后悔之意。当传出傅家女儿是曾相国的弟子时,他还当着众臣的面前提过此事,意在告诉所有的臣子们,他的眼光何其独到。
    从那以后,私下说他昏庸的臣子们果然少了许多。
    只是不管是傅家女儿是曾相国的弟子也好,母后公开了多宝的关系也好,总还是有人置喙傅家当初仅凭有女得宠而受封爵位的事。
    若承恩伯真是盛国公府的嫡子,他就是最有先见的君王!
    这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那声音极大,似是穿透所有的嘈杂声直破天际,响彻在整个习武场上空。
    “是叶家枪法!”
    有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上官荑问身边的吕婉,“什么是叶家枪法?”
    吕婉先是皱眉,然后似是想到什么,道:“盛国公的夫人姓叶,她当年用的就是长枪。”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是震惊。
    好半天,上官荑才道:“我的天哪,傅姑娘这…”
    她没有往下说,吕婉却是明白她的震惊。
    坐在刘太后身边的秦氏也听到了那句话,她茫然地想着,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的婆婆就是姓叶。
    刘太后见她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心知她必是还不知道傅家的往事。皱着眉朝盛国公的方向看了一眼,视线重新回到擂台之上。
    擂台上两道红色的身影缠斗在一起,你来我往险象环生。
    林清桥气喘吁吁回来,站在谢弗的身边,眼睛才往擂台上一看,惊得失态到嘴巴一时之间都没能合上。
    好半天,他感慨道:“傅姑娘,真乃神人也。”
    谁能想到,那么娇憨貌美的姑娘,居然是一个大杀器。
    谢弗面如寒玉,没有什么表情,但是说出来的话愣是让人听出几分缠绵。如同冰雪之下绽放的花,极冷又极烈。
    “我说过,她是仙女。”
    林清桥:“……”
    益之果然是动了凡心。
    “啊!”
    有人惊呼出声。
    只见擂台之上,两女呈僵持之势。
    原来是之前魏明如的动作滞了一下,因为她震惊自己听到的叶家枪法四个字。叶这个字对她而言最是敏感,她须臾间就明白了什么。
    当下手中的招式更为狠辣,一个鞭舞银蛇直击隐素的要害之处。
    隐素似是之前没有留意到她的破绽,在银鞭挥过来时像是差一点躲闪不及,长枪带着几分慌乱地挡了过去。
    她心下大喜,一把握住了长枪,另一只手上的鞭子想也没想又挥了出去。鞭子没有落在想要的地方,反而被人抓住。
    她们彼此都捏住了对方的兵器,引得观战之人阵阵惊呼。
    秦氏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面色发白呼吸急促。
    刘太后和皇帝也齐齐凝神,所有人都望着那擂台之上的两道红影。一旦僵持被打破,胜负应该立见分晓。
    相似的红衣,像两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烈焰。
    这烈焰势同水火,一触即发。
    林清桥摇扇子的手停在半中,下意识看向身边的谢弗。还是那样不见悲喜的一张脸,让人看不清情绪。
    旁边已有人在讨论,猜测最后赢的人会是谁。他想说些什么,话到又咽了下去,迟疑地伸手,犹豫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她是仙女。”
    “…你刚才说过了。”
    林清桥有些无奈地想着,这就是为爱痴狂的男人,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心上人的好。一口一个仙女,真是走火入魔了。
    仙女是什么样子,林清桥不知道,他只见过妖女,且被妖女迷了心。他再次朝擂台看去,心想这么看着,傅姑娘还真有点像仙女。
    明明最是惊险关头,那被人握住长枪的少女依旧木着一张脸,颇有几分云淡风轻的意味。而另一边的魏明如,则微微喘着气,一双眼睛凌厉不掩杀意。
    早在听到那声叶家枪法时,魏明如就起了杀心。
    她眼中的杀意越来越浓,暗恼自己在穆国公府求举荐失败时,怎么没有想到穆国公要举荐的人会是这个贱人。
    这个贱人不除,终将是个大患。
    既然贱人不识趣,那就休怪她不客气了。
    “傅姑娘,你说你是何苦。我想和你做姐妹,你却想当我的敌人。你这般不知好歹,迟早是要吃亏的。”
    说时迟那时快,也不知她做了什么。银鞭上如鳞的纹路突然乍起,尖锐的鳞片扎进隐素的掌心,鲜红的血立马顺着纤细的指缝流出来。
    只是任那鲜血直流,握着银鞭的手却没有松开。
    魏明如脸色变了变,似是不太相信这样的结果。她试过无数次,一旦她出其不意地使出这个招数,被银鳞刺中的人会立刻松开鞭子。
    为什么这个贱人没有?
    隐素小脸还是一片木然,仿佛那血不是自己的。
    “魏姑娘这是技穷了吗?居然使出如此卑鄙的伎俩?”
    “兵不厌诈,傅姑娘应该多读书。”
    “好一个兵不厌诈,魏姑娘你不会以为就这样了吧?”
    什么意思?
    魏明如还未反应过来,隐素握着长枪的胳膊一转,直接将魏明如的手震开。然后她抓着对方银鞭的手一动,那银鞭就脱离了魏明如的掌控。
    眼看着魏明如因为惯性而朝自己倒来,她长枪一抵,随即一掀。一声“轰”响过后,人群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魏姑娘被打下擂台了!”
    “傅姑娘赢了!”
    魏明如重重跌落在擂台之下,身体掀飞之时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等到落地的那一刹那,她是满眼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这样?
    世间真的有天生神力之人!
    她忽然想起那日之事,所以那个贱民的牛车陷入散水沟时,真正将牛车拉出来的不是贱民和牛,而是傅隐素这个贱人!
    难道就这么输了吗?
    “承恩伯府傅隐素,胜!”
    一个胜字,瞬间传遍习武场。
    一时之间,惊呼四起。看台之上有人因为太过激动刺激而站了起来,人群之中有人太过意外而呆若木鸡。
    这个胜字像一把剑,直直穿透了魏明如的心。
    她竟然输了!
    这怎么可能!
    自三岁起她就摸剑,七岁就跟着外祖父在军中历练。举凡是有名望的武者,她都曾经拜访过。从小到大她听得最多的就是别人的夸赞,夸她是习武良才,夸她不愧是盛国公府和抚平将军府的血脉。
    这些年来,威严寡言的祖父为她一再破例,外祖一家对她最是重视。就连她的亲生父亲,在她面前也多有讨好。
    盛国公府的嫡系嫡女,穆国公府的当家主母,这些都应该是她的。
    她不甘的视线中,出现令人刺眼的红。
    这个贱人!
    隐素站在擂台边,居高临下。
    她头顶是的烈日,一身红衣在烈日中如火一般恣意浓烈。风吹起她的衣袂,她的表情依旧是那么的平静,仿佛是睥睨人间的仙女。
    “这么看,傅姑娘还真像仙女。”林清桥喃喃。
    他一转头,哪里还有谢弗的身影。再定晴一看,只见谢弗已朝擂台走去,在无数人诧异的目光中,站在了隐素的身边。
    一白一红,如同佛花的两种颜色。
    魏明如的瞳孔因为这抹白的出现,而急剧地收缩。
    她看着男人玉骨般的大掌牵起女子的手,眼中的不甘变成妒恨。然后她又看到男人把女子手中的银鞭取下时,阴森森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让她如坠冰窟。
    寒气逼人的杀意,一分不差地朝她袭来。
    她惊愕之时,一只掌心鲜血淋淋的手被人举了起来。与此同时银鞭上的机关被人触动,在众人的哗然中银鳞乍现,然后重重朝她扔了过来。那机关未合上,鞭子扔下来的时她躲闪不及,锋利的银鳞从她脸上划过,瞬间就见了血。
    谢世子…
    他怎么敢!
    隐素眼有笑意,心想着男人疯一些也好。
    这么痛快解气的事,她刚才就想做了。
    早有离得近些的人看清了门道,紧跟着就七嘴八舌地指责起魏明如来。指责她不厚道,居然在武举之上暗箭伤人。
    人人都关注着这边的情况,一有风吹草动便会传开。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一刻钟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的鞭子有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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