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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说完,沉璧就猜到是谁了。
    果然,阿战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面前的沉璧。
    沉璧叹口了气,靠在校场门口的柱子上。
    上辈子,她和祁风接触不多,不过今日看着,以祁风的性格,怎么也不像是能做奸细的人。
    而且,以他那张嘴,若面前的君主不是季尧,恐怕早就死八百次了。
    “祁风……”
    沉璧念着这个名字,总觉得有些熟悉,她抬头看向阿战:“你可知道,他是何来历?”
    “夫人若想知道,为何不直接来问在下呢?”
    沉璧转过头,看见祁风正从远处走过来。
    沉璧赧然一笑:“抱歉大人,冒犯了。”
    祁风摆摆手,大大咧咧地坐在门口的石头上:“夫人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沉璧想了想,才开口道:“您为何会来北境入仕呢?”
    祁风抽出腰间的折扇,放在手里:“天下有志男儿,自然都想一展宏图,在下也不能免俗。”
    “那您既然是东楚人,为何不在东楚入仕,而是来了北境呢?”
    秋日里凉风习习,祁风还是打开了折扇,一下一下慢悠悠地摇着。
    “不知,殿下有没有听过,东楚‘辞林’的传说?”
    听见“辞林”二字,沉璧隐约有些印象。
    东楚建国已经上百年,到了如今已经渐渐衰败,国力大不如前。
    几年前,有一文人曾上书东楚皇帝,呈上一篇治国策论。
    皇帝看过后大喜,得知这人是翰林院的一个庶吉士,当即决定重用此人,将其封为侍读。
    这篇治国策论也被东楚民间传颂,世人惊艳其才华,将此人称作“辞林”。
    一夜之间,这位辞林成了金陵城炙手可热的新官,连沉璧都听李景成提过几次,夸赞此人文采非凡、深谙治国之道。
    只不过,一年之后,这位辞林突然被罢了官。
    据说,是其文章里犯了大不敬,若不是李景成出面力保,怕是当时就要掉了脑袋。
    “那,这位辞林……”
    沉璧犹豫着开口,祁风料想她应该猜到了,于是干脆笑着道:“我就是那位辞林。”
    沉璧看着祁风脸上淡然的笑,不禁问道:“所以,大人之后就来了北境做官?”
    祁风听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夫人啊!您未免太瞧得起在下了,在下何德何能,想踏进哪国朝堂就能踏进?”
    他收起折扇,望向远处一望无际的校场:“在下当时以为,只要离开东楚朝堂就好了,大不了做一辈子白衣,可谁能想到,在下才刚出金陵,就遭到贼人追杀。”
    “前一刻,还在朝堂上拼力保你性命的人,转眼间,竟然要杀了你。”
    祁风闭上眼睛,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东楚的太子殿下,果真是好手段呐。”
    第25章 舞姬
    祁风闭上眼睛, 轻笑一声,声音渐渐平静下来。
    “若不是大都督救下我,恐怕, 在下早已是尸体一具。”
    沉璧皱起眉:“大都督?大都督去过金陵?”
    祁风一愣, 意识到说漏嘴了,拿出折扇遮住脸:“这个……大都督、想来是因为国事。”
    见沉璧没说话,也没再追问下去,祁风背过身, 偷偷擦了擦冷汗。
    沉璧还在想刚才的事。
    她在东楚待了十年,和李景成也相处了十年, 对这人的心思再清楚不过。
    李景成看似淡雅,温润如玉,实则内心偏执,一向睚眦必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她还记得自己入宫的那年, 李景成刚被封为太子,在此之前,朝中有不少大臣都是支持二皇子的。
    这位二皇子从小熟读圣贤书, 毫无心机城府,更不懂朝中党争, 对于不少老臣而言, 这才是君主的不二人选。
    东楚国力已然衰弱, 若是君主继续玩弄权术, 江山社稷必然危在旦夕。
    然而, 东楚皇帝并不这么认为, 他对自己选定的太子非常满意。
    行完册封礼不久,东楚皇帝就让太子监国, 一时间朝政平顺,可不久之后,外面传闻说二皇子心生不满,不利于朝纲稳固,东楚皇帝当即让人将二皇子送到幽州去,却被李景成拦了下来。
    那时候,朝中大臣纷纷赞扬李景成有仁心、重情义,东楚皇帝也甚感欣慰,不再追究了。
    直到有一次,沉璧偷跑出院子玩,无意间才发现,她的这位二哥被关在宫里角落的庭院中,门口重兵看守,寸步难行。
    比起去幽州,把人关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更让李景成安心吧。
    从那时起,沉璧就知道李景成并非善类,偏偏他又喜欢在人前装君子,背地里手段阴毒。
    事到如今,他对待祁风如出一辙。
    他清楚祁风的才能,祁风却不愿依附党派,此等人才若不为己用,终究后患无穷。
    唯有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
    想清楚这层缘故,沉璧心里的怀疑也消散了。
    既然有如此经历,祁风又怎会轻易向东楚低头,甘心做东楚的奸细?
    何况,还是给李景成做事。
    “对了,说起来,夫人为何会对在下感兴趣?”
    风沙卷着声音入耳,沉璧抬起头,看见祁风眼中带着浅浅笑意,似乎早就看透了沉璧所想。
    知道心思被看穿,沉璧也不再遮掩,当下抬手行礼,颇不好意思道:“无意冒犯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见沉璧如此坦诚,祁风却哈哈大笑,缓缓站起身来。
    “在下明白夫人的心思,我们北境之内的确有东楚奸细,但是,此事也不足为奇。”
    “毕竟,在东楚的金陵城中,也有我们的奸细。”
    沉璧顿时愣住,看着祁风朝自己行了一礼,转身摇着折扇,满面春风般离开了。
    身影渐渐隐入沉沙中,沉璧看着消失的背影,再次默默感慨道——
    祁风其人,果真乃勇士神人。
    等沉璧回到军帐里的时候,帐里已经空空荡荡,就只剩下了季尧一人。
    他坐在书案后,手指按着眉心,神情颇为疲惫。
    看见沉璧回来,季尧默默将桌上的信收起来:“回来了。”
    看着季尧脸色不好,沉璧走上前:“一晚都没睡吗?”
    季尧没说话,默默点了下头。
    沉璧靠在书案边,抚上男人憔悴的脸:“有什么我能帮你的吗?”
    季尧浅笑了下,按住脸上的小手,在掌心里揉了揉:“不用。”
    沉璧叹了口气,无意间一转头,瞧见旁边架子上摆了不少武器。
    刚才一进门,沉璧就看到这处武器置架,但当时帐内人多,她也没好意思上前细看。
    瞧见沉璧的目光,季尧站起身,牵起沉璧的手,领着她走到架子前。
    “会用哪个?”
    沉璧拿起上面的匕首,凭着脑海中的记忆,比划了两下。
    “这样?”
    季尧摇头,走到她身后:“不太对。”
    大手覆在小手上,沉璧愣了下,耳畔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握这里,手腕用力。”
    说着,他带着沉璧挥动匕首,刺了几下。
    沉璧被他带着,比划了几下,觉得颇有趣味,于是逐渐认真学起来。
    不得不说,季尧是个不错的师傅,只教了一会儿,沉璧就渐渐明白了其中要领。
    知道沉璧聪慧,学东西也快,季尧干脆将匕首套上皮鞘,让她面对自己。
    “来,刺我。”
    听见这话,沉璧也没客气,眼神一沉,直接朝着季尧胸口刺去。
    手腕在半空被截住,季尧摇头:“论蛮力,女子一般比不过男子,当你面对男子的时候,这样是没用的。”
    季尧握着沉璧的手腕,微微转了个弯,指向他自己的脖子:“这样下去,动作要快,下手要狠。”
    沉璧跟着他用力,朝着他的脖子一划。
    季尧瞬间往后躲了下,沉璧瞧见,立即迈出左脚,跟上去又是一刀。
    知道沉璧认真了,季尧扯起嘴角,干脆将双手背在身后,看着沉璧出招,只躲不接。
    小女人沉着眼眸,紧紧握住匕首,刀光闪过时,一双杏眼里像淬着冷光,坚毅异常。
    季尧蓦然想起,那日在茶馆,她把匕首抵在登徒子的脖子上时,眼神也如这般冷冽。
    如此熟悉的眼神,他已经许多年没见过了。
    霎时间,沉璧脚下一个不稳,身子瞬间失去平衡,蓦地朝后倒去。
    腰间被手臂搂住,男人的身躯瞬间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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