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破!”
危急时刻,灰衣的少年手捏诀霎时运转空气,三个瞬移,将那跑得最慢的几个柳家人强行空移而出。
桑诺下意识看向那个少年。
这居然是控气术。
若不是他过于青涩不够成熟,控气术还真是最好抵抗蚩獴的术法。
烛光所照之处即为封印。空气中狰狞的黑影们犹如地上的藤蔓扭曲铺满烛照之地。
蚩獴驱使的魍魉如群,遍地都是狰狞的爪牙,几乎无从下脚移动。
桑诺低头看了眼,那黑影几乎爬进轿子里来了。
那两个少年已经汇合,一个一手持着照烛,一个一手举着一面十二破分局盘。
桑诺提裙跨过轿门,无视了手里伞不住嚷嚷着要跑路的话。
烛照之光所在之处即为封印,却要看持烛者的实力。
很明显这个蓝衣小崽子现在的修为完全不够蚩獴一口吃的。
蓝衣少年好像也想得明白这个关卡,涨红了脸咬紧牙关。
“完犊子了谭小圆子,我感觉我可能……托大了。”
蚩獴的影子越过拱桥。
城门口的柳家人几乎跑得一个不剩。
“别慌,冷静下来,我们可以的。”
灰衣少年手中不断结着诀,步步后退。蚩獴妖气四溢,浓郁的血腥气已经要直逼他们的鼻子。
只有几步之遥。
桑诺被这妖血腥气熏得厉害,猜测蚩獴被关了百年估计都没洗澡。
她才往前走了一步,那蓝衣少年朝她低吼。
“不要命了!往后退!我和谭智沅抵得住,你们该跑就跑!”
“可是小弟弟,你好像抵不住哦。”
桑诺抬起伞,扭头冲着那两个少年笑了笑。
笑得两个少年眼神凝滞,险些没回过神来。
而桑诺才不管那些,她看见了。
蚩獴从虚影在慢慢化作实质。
在烛火之下,千年大妖的威慑力让花鸟鱼虫都为之匍匐不敢颤动,被照亮的城门主街,仿佛被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挤压,渐渐地缩小。
蚩獴。
桑诺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那蚩獴大妖实化的妖躯。
“退后!”
蓝衣少年手持照烛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冲到桑诺的跟前,小小年纪紧紧绷着稍显稚嫩的脸,抬起手挡在桑诺面前。
“抵不住就抵不住,我再抵不住,也没有让旁人挡在我前面的道理。”
桑诺有些意外地扫了眼少年的侧颜。
忽然发现小家伙长得还挺眉清目秀,认真挡在她前面的样子,还挺可爱。
这就是大宗门弟子的道德感吗?
再危险的地步,哪怕知道自己必死,也会为了别人站在最前面?
桑诺想了想,忽然笑了。
“好哦。”
她果断退后两步。
既然小少年要逞英雄,那就让他去好了。
桑诺退后两步与那灰衣少年擦肩,见他也是年纪小小,手持分局盘紧张地盯着蚩獴,也想看看这被柳家选择了的名门弟子还能做到哪一步。
蚩獴的实体遮天蔽月而出。
一声震彻万城上空的长啸。
“还给我!”
下一刻,铺天盖地一股寒风袭来!风中犹如万千冰刃凌空射出!
桑诺转了一圈伞,伞自觉垂下菌丝,将桑诺牢牢保护在其中。
而两个小少年就没有足以自保的法器,靠着身形狼狈躲闪,却在漫天冰刃中无法做到毫发无损,寒风过去,两个少年身上都沾了血。
蚩獴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抬起巨大的兽爪狠狠凌空拍下!
这可是蕴藏了千年大妖的妖力!
一旦被拍中,这两个少年非死不可!
桑诺瞳孔展现出兽类的竖瞳,金琥珀色的眸紧紧盯着蚩獴的动作。
只要蚩獴落爪之时,只要那瞬息的瞬息!
她就能趁机剜出蚩獴的魂骨!即使是千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冒险一试。
至于这两个少年,运气好他们还能有命活着吧……
“遭了!我还没告诉师尊我偷偷把他的破石头藏在后山花池里了!”
蓝衣少年咬紧牙关,疯狂移行转位,却抵挡不了同时而来的冰刃,很快被伤得浑身是血,就连手中的照烛也被熄灭。
灰衣少年也跟着苦笑。
“长翎,等你的魂灯熄灭,胥离山的长辈们就要杀进万城来替你报仇了。咱们死的不算太冤。”
狐耳一颤,捕捉到关键信息。
桑诺瞬息转变想法。
叮咚。
仿佛一滴水滴入湖面,温柔地,轻盈地,荡开涟漪。
夜月之下,撑着伞的桑诺身形轻飘飘落在两个少年身前,她的手中捏着一枚毛茸茸的手作蝴蝶,蝴蝶的尾部垂着两颗圆润的骨珠。
叮咚。
骨珠的碰撞,空气中产生震荡波纹。
水墨伞幻化成巨大的菌菇,散发着温润又危险的气息,五彩斑斓色泽下,皆为虚像。
“退——”
巨大的菌菇下,白衣飘飘的桑诺飞舞在半空,她搓了搓指尖,手作的毛茸茸的蝴蝶颤抖着翅膀,得到了生命似的睁开眼,抖动飞出。
蝶翼扇动出万千幻想。
寂静。
烛光之下皆为她的结界。
用力踩下,即将踩到少年头顶的巨兽之爪凝滞在半空。
瑟缩在阴暗之处的黑影行动缓下,逐渐凝滞不动。
“——听我之言者,退!”
那巨大的,犹如半座山峦的兽爪,缓缓地,缓缓地,抬起。
只是一个瞬息。
桑诺飞升手持巨大的伞菇,飞身将地上摔倒的两个少年掠起急急朝后退让。
瞬息的瞬息而已。
那蚩獴大妖已然苏醒,一声咆哮响彻整个万城。
叮咚。
城门口万千蝴蝶振翅。
幻象迭生。
桑诺随手扔下那两个浑身是血的少年,手持伞菇漂浮在半空,冷冷地盯着不远处的蚩獴。
那巨大的妖兽一双兽瞳死死盯着她不放。
须臾后,妖兽似乎对她露出了一个熟悉的、狰狞的、满是血腥的笑容。
‘……是……你。’
而后,巨大的妖兽一步步退回虚空之中。
蚩獴走……
不对!
虚空之中一只爪子骤然落下,趁所有人不备,一把捞起藏在角落里的一个娇小的身影,迅速消失。
桑诺眯着眼看着那虚空,半响,收回视线。
她刚刚出手已经耗尽她全部的灵气,哪怕看着那姑娘被掳走,此刻的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垂眸。
躺在地上的两个少年浑身是血,丝毫看不出是大宗门弟子的模样。
为了这两个直楞傻帽的小子,她可是在最要紧的关头放弃冒险去剜蚩獴的骨。
是傻子,但是是胥离山内门的傻子,值钱。也值得。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是晚辈误会……”蓝衣少年临死之际被救,为自己先前的猜测懊恼不已,对桑诺感激涕零,浑身是伤还勉强拱手给桑诺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