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贴墙而站,一动不动,目光锁定在那两个人身上。
现在进卫生间肯定不合适,卫生间的门虚掩着,推开时会发出吱呀声响,放在白天自然不会引人注意,可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就相当刺耳了。
邓明姜考虑片刻,决定等那两个傻逼走了再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另一头,那两个人自以为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身体几乎黏到一起,双手急切地在对方身上前后上下地摸索。
令人头皮发麻的轻哼以及交换唾液的黏腻水声响了起来。
青年不知道被江瑞摸到哪里,声音都变了调,险些直接拔高,索性被江瑞一把捂住嘴巴。
“叫什么叫?”江瑞咬牙切齿地说,但声音里的恼怒不多,“想让里面的人都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青年扭头亲江瑞的唇,声音含糊不清:“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可不想再开三十多公里的车跑来这里找你,累死我了。”
“快了。”江瑞安抚着青年的情绪,“做样子也要三四天吧,来一晚就走也太假了。”
青年闷哼一声:“你没和季初燕睡一张床上吧?”
“吃醋了?”江瑞呵呵地笑,“放心吧,没碰他。”
青年这才满意,手不知道摸到了江瑞的哪儿,惹得江瑞的呼吸骤然变得又粗又重,青年得意地说:“这是我的。”
邓明姜仰头闭眼,只觉度日如年。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头的两人终于消停下来,依依不舍地惜别后,江瑞又去送了青年。
直到两人走远,邓明姜动了动已经酸麻的脚,转身推开卫生间的门,刚摁亮里面的灯,就看到卫生间里站着一个人。
季初燕。
准确来说,是眼眶通红,满脸泪痕的季初燕。
显然季初燕也看到了刚刚在外面你侬我侬的两人。
邓明姜扫了季初燕一眼,才想起这个小少爷好像单独住在一楼的一个房间里。
小少爷身上穿着浅灰色的丝绸睡衣,微卷的头发凌乱地顶在脑袋上,估计也是半夜醒来上厕所时看到那精彩的一幕,伤心之余,眼神和表情里都带着点懵。
邓明姜感觉这应该是季初燕第一次发现江瑞劈腿,因为梦中季初燕第一次发现时就在大吵大闹了,并不是此时这种反应,可能他梦见的第一次是季初燕发现的第n次。
说实话,他很同情季初燕。
然而转念想到季初燕今后对江瑞的一次次包容和放纵,又不那么同情了。
邓明姜收回视线,往便池前走去。
季初燕站在卫生间的正中间,脑袋随着邓明姜的脚步转动,他似乎不知道该看什么了,所以卫生间里的另一个活物成为他目光的焦点。
但邓明姜被看得很不自在,在便池前站定,他侧身对着季初燕准备拉下拉链。
扭头一看。
又是一次四目相对。
这次季初燕既没有皱眉也没有挪开视线,他仿佛已经神游天外,目光怔怔地和邓明姜对视。
他眼里的泪水还在往外流,泪痕交错地淌过那张白皙的脸,在圆润的下巴上汇聚,一滴滴地落入衣领里。
邓明姜咳嗽一声。
季初燕没有反应。
安静片刻,邓明姜抬手冲着季初燕打了一个响指。
啪的一声,唤回了季初燕的些许神志,他涣散的眼里逐渐有了焦点。
邓明姜伸出食指,指向门外:“麻烦回避一下。”
季初燕愣了半天,蓦地慌乱起来,他双手无措地在裤子两侧擦了擦,嘴里哦了一声:“对、对不起。”
模样看着有些可怜。
邓明姜面不改色,依然指着门外。
季初燕赶紧转身出去了,顺带帮他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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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瑞只在工地上呆了三天就走,还真是如他所说的做做样子,一天都不愿多呆,剩下季初燕继续在工地上受苦。
到了九月下旬,天气突然转凉,一场大雨说来就来,大家纷纷换上秋衣,只有邓明姜还穿着夏天的短袖,光着膀子一副不怕冷的模样。
为了避免安全隐患和质量隐患,工地在下雨天一般不开工,雨连着下了几天,邓明姜和工友们也在宿舍里躺了几天。
大家闲来无事,和隔壁两个宿舍的人凑了两桌麻将,麻将是一个工友自己带的,粗制滥造,只有大拇指的长度,往桌上铺开一张不用的旧床单,四个人拿着小板凳分别往四边一坐,一桌简陋的麻将就凑齐了。
两桌麻将只有八个人打,却围了十几个人看,站着的、坐着的、靠着的,一群吞云吐雾的大老爷们把一件宿舍挤得满满当当。
邓明姜躺在床上,难得没有抽烟,只是在闭眼养神。
刚从麻将桌上下来的文四顺坐到他的床尾,拿出一根红河放到他鼻下左右晃了晃:“抽吗?”
邓明姜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不抽。”
“戒了?”文四顺反手把烟放进自己嘴里,打火机啪嗒一下,宿舍里多了一个吞云吐雾的大老爷们。
“不是。”邓明姜眉心微蹙,烦躁肉眼可见,“打算趁这几天回家一趟。”
文四顺问:“回家干什么?”
“拿衣服。”邓明姜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短袖,“再穿下去的话,迟早冻死。”
文四顺噗嗤一笑:“别的不说,你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对了,你妈现在怎么样了?”
邓明姜瞬间没了声音,他掀开眼皮子看向文四顺,又很快闭上眼睛,在睁眼闭眼的两秒间,他眼底似乎有情绪浮动。
但转瞬即逝,文四顺没能捕捉。
邓明姜翻了个身,面朝墙壁,被压着的手搭向上面的胳膊,手指往里扣了扣,像是自我拥抱的姿势,也是缺少安全感的姿势。
过了好一会儿,平静的声音传出:“老样子,这辈子就这样了。”
文四顺夹着烟的手抖了一下,他和邓明姜在前年就认识了,带着邓明姜跟过不少工地,在这个宿舍的十多人里,他是唯一一个大概知道邓明姜家庭情况的人。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宿舍里的其他人并未注意到这个小角落,仍在热火朝天地打麻将和看打麻将,麻将碰撞声和时不时乍响的惊呼声充斥了整个宿舍,要是有人进来,估计会以为自己进了哪个菜市场。
不知道谁先提起小少爷,渐渐有人聊了起来。
“小季少爷最近精神很差啊,我上次看到他都被他的黑眼圈吓了一跳。”
“可能江总走后让他不习惯吧,江总来的那几天,他俩走哪儿都在一起,这下身边少了个人,没精神很正常。”
“我怎么觉得那小两口吵架了?”许贵的声音夹在其中,还分析得头头是道的样子,“别看他们那几天一直在一起,但后面几天气氛明显不对嘛,我媳妇和我闹别扭的时候就跟小季少爷一模一样,表面上看着没啥,实际上跟我连眼神交流都没有。”
可惜没人在意许贵的话,都在笑他:“你快得了吧,你和你媳妇三天两头为了钱和小事吵架,闹别扭正常得很,人家小季少爷和江总要什么有什么,用得着闹别扭吗?”
许贵想了想:“也是哈。”
正说着,敲门声突然响起。
许贵抬头喊道:“直接进来,敲什么门啊。”
敲门声顿了顿,过了两秒,又响起了。
“进来!”
许贵喊了半天,一个老实人都喊出脾气了,起身走了过去,一把将门扯开:“都说了直接进来——”
话说到一半时戛然而止。
大家好奇地转头看去,看到门外站了一个穿着湖蓝色厚毛衣的青年,头发微卷,皮肤白皙,手里杵着一把还在淌水的纯黑色直柄雨伞,身后是淅淅沥沥的雨幕。
刹那间,整个宿舍都安静了,坐在桌前的人连麻将也没打了。
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句:“小季少爷?”
第55章 集团小少爷x工地工人
宿舍里的烟雾从早上起就没断过, 门一开,直往季初燕的身上扑。
季初燕皱了皱眉,强忍着没让自己掉头就走。
“大哥, 请问邓明姜在这间宿舍吗?”他说, “我找邓明姜。”
“啊?你、你找明姜啊?”许贵结结巴巴地说完,扭头喊道, “明姜, 小季少爷找你!”
话音未落, 宿舍里的所有人齐刷刷地把头转向角落位置的邓明姜, 表情里有疑惑、有惊讶、也有好奇。
邓明姜在工地上是个比较沉默寡言的人,虽然还没沉默到自闭的地步, 但是基本上只和同组以及同宿舍的人说话, 什么时候认识上小季少爷了?以前也没见他俩走一起过啊。
文四顺也掐灭了烟, 用眼神询问邓明姜。
邓明姜用两条胳膊支起上半身,目光穿过往两旁避让的大家看向站在门口的季初燕。
季初燕也在直勾勾地盯着他, 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邓明姜眉尾一扬。
来找茬的?
因为那天晚上的事?
他不清楚,按理说发生了这种事应该去找江瑞算账才对, 找他一个路人甲有什么用?
在邓明姜犹豫磨蹭的半分钟里,季初燕被迫呛了好几口烟, 他没忍住抬手在鼻前挥了挥,眉毛几乎拧成一个结, 一边咳嗽一边说:“邓明姜,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邓明姜不太情愿, 却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给季初燕面子,于是他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 穿上人字拖。
一群人探究的视线被他关在门后,他和季初燕在走廊里面对面地站着。
外面的雨下个不停,雨幕仿佛覆盖了整个世界,天空阴沉沉的,光线昏暗,耳边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连着几天下雨,空气变得格外潮湿,这让邓明姜感觉很不舒服,他没有风湿病,却每次都手脚酸痛。
也许出于心理作用。
邓明姜搓了搓一边手臂,又在裤兜里摸了摸,摸出一盒烟,他抖出一根叼在嘴里,然后将烟盒递向季初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