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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尘:“肚子不饥即可,喉咙不渴即可,睡觉露天席地也是一种修行。”
    “有钱不花去过苦日子,我是有病吗?你说的这些难道不是因为穷吗?我赚那么多钱就是用来花的。”花燃振振有词,转头看向湛尘。
    “像我这样生活在刀尖上,很可能今天活着明天就说不准的人,不尽快把钱花钱,死的时候不就亏了?”
    她的眼睛很亮,初升的太阳将她的眼睛映得明亮红艳,像一簇燃烧的火焰,可那火浮在表层,无法照进眼底,眼睛最深处太暗太寒,火焰无法触及。
    一双眼明晃晃地告诉湛尘:我们不是同一种人。
    佛子生活在庙堂,身边是诵经声,有同门一同谈论佛道,每日修炼打坐,生活清苦,性命无忧。
    妖女生活在凡尘,身边是尖叫声打斗声嘶吼声,享受着最奢侈的生活,一个人行走于黑暗,在无人知晓的道上踽踽独行,晚上闭起眼睛时连能否看见明日太阳都是个未知数。
    湛尘看着花燃,她眼里的阳光是那般灿烂,整个人却像停留在昨夜半明半昧的夜光下没有走出。
    他像是被烫了一下,移开目光,从未像这一刻这样清晰感受到这个世界的存在、面前花燃的存在。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与世间隐约隔着的薄雾被花燃烫出一个洞,这个洞慢慢扩散,最终云雾消散殆尽,花燃清晰地、鲜活地、热烈地出现在他面前。
    他的心一直安静待了很久,裹在每一个独自修习的日子里,方丈的慈爱严格,同门的尊敬友善,这些好似他生来就该拥有的东西像温和又虚幻的梦境,直到花燃这柄剑势不可挡地强势出现在他身边,梦境破碎,变成现实。
    这哪里是黯淡的荧光,这明明是夺目的烈日。
    他说:“你说得对,我不该用我的标准衡量你。”
    花燃惊讶,敏锐感觉到湛尘有哪里不一样了,原先是站在高处俯视,犹如隔着镜面看世界的疏离感消失,像是局外人入局,多了点人气。
    “所以呢?你这就说完了?解决方法呢?我没法赚钱怎么办?”花燃不满。
    湛尘:“节俭。”
    还是一样的答案,感觉却完全不同。
    找不到不一样的源头,花燃只好将其归因于佛修就是神神叨叨。
    她把手按在胸口上,狐疑道:“你的心刚才跳得好快,难道是在怕我?可是我之前杀人你也没这样啊?”
    湛尘:“听见了吗?鸟儿醒来的声音,风吹过叶子的声音。”
    “我又没聋,一直都听得到,难道你以前听不见?”花燃无语。
    如果湛尘之前听不见又怎么能和她交流,还是他有隐疾听不见鸟叫,现在听到了所以格外激动?
    湛尘摇头,“不一样,之前只是鸟在叫,但现在是鸟在说话,它们活着,有各自的生命和言语。”
    花燃皮笑肉不笑,“拟人修辞手法学得不错,比我见过的六岁小孩还学得好。”
    她盯着湛尘,目光仔仔细细从他脸上扫过,还趁其不备塞一颗解毒丹进他嘴里。
    “做什么?”湛尘眉头蹙起。
    花燃:“没中毒吗?好好的人怎么就疯了?”
    把这样的湛尘带回去给老和尚,老和尚不会反悔不认账讹上她,从此把湛尘丢给她吧?
    难道湛尘早有发疯的迹象,为了不损害佛子的形象,老和尚故意找她背黑锅?
    老贼害我!
    第22章 代价
    ◎人总要为所做的选择付出代价◎
    花燃和湛尘回到百花城,城里很热闹,而热闹的中心正是无名花铺,来往的人里十个有九个在讨论无名花铺。
    花铺不见往日荣光,戚树兄妹俩跑得比较匆忙,一室灵花没有来得及带走,灵花被第一批赶来的修士摘走。
    带土的花盆滚落在地,黑色泥土溅出,映着凌乱的鞋印。
    据点里的修士被救出来,只是人数并不多,还有许多失踪的修士或许是死了,或是洗脑成功被转移走,成为无名宗的一份子。
    找不到失踪亲朋好友的在打砸店铺、类似徐君平那样找到的人不清醒的也在打砸店铺,无名花铺此时就是一个受害者汇集中心。
    对面花铺的店主站在自己店门口探头凑热闹,“我就说那两个人邪性,花种得那么好,原来是用人的骨肉栽培,在他们后院花田下一翻就是大把骨头,真是吓人。”
    经此一遭,百花城的事想必很快会传遍整个梦蓬莱。
    花燃在人群后面看见翟菡,她看上去苍老许多,上次见面的时候鬓角还没有白发。
    因为许多人在百花城失踪,现在已经有居民想要离开这里,毕竟戚树兄妹俩没了消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风头过后又回来,而百花城城主又消失多年从不管事,给不了城中居民安全感。
    再且出了这样的事,往后百花城往来的人估计会减少,花铺竞争又大,在这里赚不了钱不如换个地方做生意。
    花燃问:“佛会渡这些人吗?”
    湛尘知道她的意思,目光从神情激愤的众人脸上扫过,答:“渡。”
    “这么爽快?”花燃讶异,她以为还要威胁一下才能达到目的。
    她站在无名花铺门口,高声道:“有没有道友有同门或好友失智的?我特意请来净光寺的大师为我们解忧,大家带人去西街,大师会在那念经清浊念,我千里迢迢请大师过来,劳烦各位捐点香油钱!”
    喊完立即带湛尘过去西街,西街就是举办赏花大会的地方,空间宽敞,用来装人再合适不过。
    湛尘弄不清花燃是想赚钱还是想帮人,她总是很矛盾。
    来的人很多,除了真正需要帮忙的之外,还有一些凑热闹的,想看看所谓的净光寺大师,世上就是有这样一群人,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
    徐君平带着金群芸和孤月影也来了,西街闹哄哄一片,询问大师在哪里。
    湛尘没出现在人前,找了个僻静角落坐下,打坐念经。
    他的声音肃穆,音量不大却能清晰传达到每个人耳中,念的是一篇花燃没听过经文,随着他的声音流淌,西街逐渐安静下来。
    梵音带着灵力流转,原先不断挣扎的金群芸停下,呆滞的目光渐渐恢复神采。
    从午时到夕阳落下,太阳斜斜挂在山尖,红色云朵变换着形状,湛尘的声音缓缓消失,众人仍在梦中。
    “群芸!你认出我了!”
    “师姐呜呜呜呜呜呜……”
    “事情说来话长,不要着急,这里没有敌人……”
    “师妹冷静!报仇不急于一时,先把伤养好!”
    ……
    细碎的交谈声没有压低,喜悦环绕在西街上方。
    “香油钱一千灵石一人!天要黑了,劳驾各位快些!交完钱后请有序离场!”中气十足的嗓音将所有人唤醒,孤月影手里拿着乾坤袋穿梭在人群中。
    有人喊道:“这么贵!抢钱啊!”
    孤月影以更大的声音回道:“这个价明明是你赚了,听完你就没点顿悟?告诉你,要不是大师正好路过,不忍看见大家悲痛才出手,要不然你这辈子都听不到这样的佛音!谁的灵力是白捡的?大师念经不累吗?”
    一千灵石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对于普通修士而言是一个咬咬牙也能负担得起的数目。
    花燃自认为收价十分合理,毕竟这是佛子亲自出马,如果不是此时此地,这些人或许散尽千金也无法请到湛尘诵经聚灵。
    大部分人都安静交钱,在这场盛会上受益的不仅是失智的人,部分修士也在经声中得以顿悟或突破,这是多少钱也换不来的机缘。
    孤月影一边收钱一边喊:“交过钱的请有序离场!”
    有些人想浑水摸鱼溜出去,却被红线拦住脚步,要命的红线来无影去无踪,能精准锁定每一个没交钱却想出场的人。
    不信邪的修士被红线割伤,这才悻悻交钱离场,一路骂骂咧咧,其他人见状也不敢再混出去,老老实实给钱。
    “什么净光寺大师,我呸,我看就是个骗子!大家不要被他骗了,我们这么多人还能怕他不成?一起冲出去看谁管得住!”有人试图反抗。
    大多数人还是理智的,只要不傻都知道念佛经的不是一般人,不管是不是净光寺的人,他们都不至于为了一点钱得罪这样一名修士。
    “不得胡说!大师是我的恩人,侮辱大师就是打我的脸!”一个彪形大汉站起,一拳捶到闹事修士身上。
    沙包大的拳头砸下去,闹事修士一屁股坐到地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
    彪形大汉先交钱后行礼,“感谢净光寺大师出手相助,我是重霄宗的樊越,往后若有事情,尽可来重霄宗找我!”
    樊越没等到湛尘的回答,先被孤月影赶出去。
    西街里大概有上千人,人实在太多,已经交钱的就要清理出去。
    闹事修士白着脸拿出一千灵石扔到孤月影身上,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这一扔带着灵力,孤月影既没反应过来也没实力躲避,灵石硬生生砸到她身上,力道之大让她闷哼一声,倒退几步,而后抿着嘴将掉到地上的灵石捡起。
    闹事修士还没走出西街,红线无声无息地出现,绞断他扔灵石的右臂。
    “啊——”
    红线勾走他腰间的乾坤袋丢到孤月影手里,又缠住他的双脚把他狠狠甩出去。
    其他还想抗议的人全都安静如鸡,现场秩序非常良好,大家十分和谐地排队交钱然后离场。
    夜幕降临,西街的人走空,剩下花燃几人。
    金群芸听完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走过来向花燃和湛尘道谢:“可惜我们身上已经空无分文,今天的灵石恐怕只能先欠下,道友留个地址,等我有钱一定还给你。”
    花燃拿过让徐君平在据点帮忙采摘的灵花,清点收到的灵石,随口道:“你的那份,不管是救人还是唤醒神志都已经付过,两清了。”
    她不会欠别人钱,也不喜欢别人欠她的钱,直接钱货两讫,干干净净最好。
    金群芸笑得爽朗,“话虽是如此,但我会记得道友的恩情,若有事找我帮忙一定义不容辞!”
    她们这点钱她心中有数,花燃的财力她也见过,而且又是素不相识的陌路人,徐君平怎么可能请得动花燃这样的人帮忙,无非是心中有不平,嘴硬心软罢了。
    不该说透的话她不会说,历练多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有些事情自己记在心里就好。
    花燃没把这话放心上,可有可无地点点头,“你们走吧,若是有缘,后会有期。”
    最好是后会无期,不然一般见到她可没什么好事。
    金群芸和徐君平离开,现在只剩下花燃、湛尘和孤月影……不对,角落里还有两个人。
    花燃转头看去,“翟城主现在还在这里,不会是要等我们先离开,好赖掉两千灵石吧?”
    翟菡推着一个轮椅走近,轮椅上坐着一个与花燃年纪相仿、脸色浮着红晕,唇色却十分苍白的女子,长相和翟菡有几分相似。
    “我带雨儿来听听,说不定她会舒服些。”翟菡语气平静,毫不在意花燃话中带刺。
    花燃:“她命不久矣,毒火攻心,活着也是折磨,早点死才会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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