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书禾忽而从手机里抬头:“我姐和姐夫,最近他们有联系过你吗。”
“没。”
晏池边注意红灯倒数数字,边斜眼看她:“你找他们有事?”
“倒不是。”骆书禾把手机随手放在储物格里,按了按酸胀的腰,“最近老是有国内的电话,说是问我有没有档期,都不用想,一猜就知道是谁托人找的。”
“那不是正好?”
晏池笑笑:“给你打广告了。”
之后,车在巷口停下。
他们有东西要买,就没进去,而是在超市推了个推车。
骆书禾原本是听他说缺了点东西,后来看着他几乎要把整个调料区搬空了,赶紧给拦住:“你买这么多干嘛。”
晏池莫名其妙,在对着兰姨给他发来的购物清单一样样买,正因为没说清楚,不知道买哪个牌子好,干脆每种捡了几样。
“不买等着晚上喝露水?”
骆书禾指指购物车。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些家里没有吗。”
“过期了。”
近两年没回榕树里,毕竟就连骆书禾自己都觉得好像没有再回来的机会。走进院门,一抬头,看见那半面墙上郁郁葱葱的爬山虎,还有些亲切。
就像打开了一只尘封了多年的盒子,骆书禾想起了她曾经夏夜在院子里乘凉,其实蚊子很多,但凉快,有一次甚至见到了一只慢悠悠飞过的萤火虫。冬天在屋子里吃烤红薯,她不会用空气炸锅,上网百度捣鼓了半天才弄好。
然后,她百感交集去按密码锁,连输了三遍都是密码错误。
晏池后脚跟来,看见她立在门口,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也大概猜到。
骆书禾转头看他:“你把密码换了?”
“嗯。”
就知道,还在这记仇,生怕她哪天知道密码偷摸着回来。
晏池提醒她:“你试试生日。”
骆书禾半信半疑,先是输了自己的生日。
很机械的一道女声,提示她密码错误。
骆书禾:“……”
“你怎么这么自恋,我都没说是谁的。”晏池还有些幸灾乐祸:“这我家,密码不设我生日设谁的。”
骆书禾:“……”
半斤八两,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但骆书禾又按了遍密码后,依然是那道机械女声。
她放弃了,不想在这个小点上和他纠结,干脆把位置让了出来,让他开门。
晏池则是在她面前,把盖子掀开,单手按着她后脖颈,好让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看清楚。
“记住了吗。”他最后问。
骆书禾先是迷茫片刻,之后才想起来。
“你怎么知道这个。”
当年出生登记管理还没这么严格,都是自己手填的,骆翠玉想不起来具体是几号,就扫了眼挂历随便给她选了个日子填上去。久而久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反正跟着身份证上过就没错。
而真正知道,不过也就是前段时间,两人一起吃饭时,岑书意突然告诉她真实生日,她隐约记得那个日子。
当时,骆书禾有些懵,等四处无人才问她:“怎么早不点告诉我。”
岑书意:“才想起来,怎么了。”
骆书禾无话可说了,不过她自己都很久没过过生日了,要是别人问起,都是统一回复二月二十九号,四年过一次,省时又省力。
晏池就神秘笑笑,按开了密码锁开门进去:“你什么我不知道。”
这天晚上,兰姨给他们烧了一大桌子菜,骆书禾看到险些没反应过来,以为今天是有客人。
直到兰姨见她在那站了半天,和善招她过去。
“愣着干嘛啊,开饭啊。”
骆书禾接过兰姨递来的木筷子:“是还有别人要来吗。”
“没有啊。”
结果吃到一半,晏池接了个电话,神色变了变,很快恢复正常。
骆书禾舀了一勺汤,问他怎么了。
“一点小事。”晏池慢悠悠,尽量言简意赅道:“杨云天闹自杀呢,说要跳楼。”
骆书禾勺子猛得敲了下碗沿,抬眼看他:“啊,你不着急啊。”
“着什么急,你是说他家那三层小楼,顶多摔断条腿。”晏池看上去是真不着急,甚至给她剥好了满满一盘螃蟹肉:“吃吗。”
“要。”骆书禾自动把手伸了过去:“再给我拿点醋。”
目睹晏池走后,桌上大半菜都没人动过。骆书禾的意思是让兰姨坐下一块吃,好说歹说了半天才愿意。
两年没见,兰姨精神头倒是没什么变化,就是白头发更多了,瞎掉的一只眼睛泛着灰色的光。
说是没什么大事,但直到午夜十二点,骆书禾才听见动静。
那时她都已经睡下,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身旁床铺塌下去一块,翻了个身就滚进了他怀里。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她的声音很黏糊,有点像在撒娇。
本来晏池看她睡熟了,都没想干什么的,莫名被勾了起来,伸手去拉她的丝绸睡裙。
“这里没套。”她不满嘟囔。
“我买了。”
所以是去拦完人跳楼自杀,回来的时候顺便买了个套是吗。
骆书禾干脆放弃了。
又看他顺手把放在一旁领带拿了过来,她睁大了眼:“你又要干嘛。”
晏池踮量了下这领带够不够结实,边绕了两圈,把她双手举过头顶,直接捆在床头:“你挠那一背伤,忘了?”
骆书禾心虚,不敢说话。
他继续:“你少装,看你不是挺喜欢这样。”
做完,晏池注意到她有些发红的肩头。
骆书禾在玩他掌心的薄茧,问:“杨云天怎么样了。”
“还好,就擦了点皮外伤。”其实这时,晏池是觉得来一根烟是最合适的,但戒了这么久不好前功尽弃,只好从扔下床的衣服上找了阵,翻了颗水果糖出来吃了。
“为什么想不开啊。”
“他那脑子,哪有什么想不想得开的。”晏池看着窗外景色:“他家里人都给他联系好了澳洲那边亲戚,他不肯,非说要去英国。”
“后来呢。”
“杨叔说他想去可以,除非他从这里跳下去。”
“啊?”
“杨云天不肯,说亲父子,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他年纪大的来,要跳也得让他来。”
骆书禾瞠目结舌,最终憋出句:“他们一家人感情真好。”
“嗯。”
晏池不知道想到些什么:“说起来,以前我还有点羡慕杨锦麒。”
骆书禾百无聊赖,把他的手指打开,又合上:“那现在呢。”
“只想离他们那群神经病远一点。”
骆书禾笑了声。
她把晏池的手摊开,贴在自己脸边。她这时是真的困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你现在可以不用羡慕他了。”
晏池一时无言,看着她安心黏着自己睡的模样,忽地想起白天时,送晏渡出门时的场景。
“我不稀罕什么公司,不用再给我整什么幺蛾子,我自己能养活自己。”
然后,晏池扫了眼副驾驶上的短发女人:“还有,你要想生孩子就生,这么大年纪了,再过几年想生都没法生。”
“半斤八两。”晏渡难得笑得如此温和:“你比我小很多吗。”
他就很不要脸道:“那不一样,我年年十八。”
就这么想了半个晚上,骆书禾第二天早上精力异常旺盛去拉他起床,拉了几次都无果,甚至看着他把被子往上一扯蒙住整个人:“你别吵啊,再吵早饭没了。”
“你再这么拖下去,午饭都吃不上。”
骆书禾俯身,装模作样叹气:“是真年纪大了吧,养养生啊,泡泡脚啊,保温杯里泡枸杞要不要试一下,大叔。”
晏池直接睁眼,勾着她往被窝里扯。
“谁年纪大。”
骆书禾被他掐着腰动弹不得,只好哎了两声:“你是不是玩不起。”
“你是不是非要和我扯这个。”
骆书禾老实了,举手投降:“是正事啊,你别闹,今天中午邬瑗说请我们吃饭。”
“请什么吃饭啊,不去,谁大白天出门。”
骆书禾扯了扯他的脸皮:“你自己做的事情忘了?她说托你的福,就那天,你诓他们一群人吃饭那天。巴黎,米其林,有个留学生目前在追她。但我看她这架势,估计都用不着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