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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尽的沉默,不加掩饰的排斥,把少女的心境展现的淋漓尽致。秦瑨看在眼里,知她还在怄气,倒也乐得自在。
    女人在怀,他睡不安稳,药也涂够了。
    自由如六月的暴雨,突然降临,空气都变的清透起来。秦瑨贪婪的深吸几口,合上眼,开始纾解一天的疲惫。
    不知多久,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潮气从开裂的窗棱里渗进来,挟着几分久违的凉意。
    姬瑶浑浑噩噩,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秦瑨听到动静,半睁眼眸瞥她,“冷了?”
    姬瑶哼了声,背过身去不让他看,娇小的身体就快要融入干草垛里。
    气性真大。
    秦瑨微微皱眉,亦没再多说,折身往火堆里添了些树枝。
    雨越下越大,草垛开始潮湿扎人。姬瑶睡不着,焦躁的用手掏起草垛,想要弄个更舒服的小窝。
    掏着掏着,里面竟漏出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好似绸缎。
    姬瑶怔愣,好奇心起来,一把一把继续薅草。
    视野越来越清晰,她的面色也越来越苍白。
    直到一张轻微腐烂的脸出现时,外面突然霹雷闪电,她疯了似的尖叫:“啊——”
    姬瑶连滚带爬的冲向秦瑨,猛扎进他怀里。
    秦瑨累了一天,就这样被她惊醒,睇着怀里抖如筛糠的女郎,急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那……那里……”姬瑶丢魂似的望着他,精致的面靥一点血色都没有,宛如一只受惊濒死的小白兔。
    这模样不像是装的,秦瑨手抚她的后背,眉间褶皱越来越深,“别怕,好好说话。”
    姬瑶急促呼吸着,好半天情绪才稳定一些,颤巍巍指向旁边,不敢再去看一眼,“那……那里有死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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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身份
    ◎这可是死人的遗物。◎
    喀嚓——
    电闪雷鸣,雨水变的愈发滂沱。
    秦瑨肃起脸,起身慢慢往那边挪。
    姬瑶就在他怀中,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开他的腰,到死人跟前,这才躲到他身后。
    刚进破庙的时候,秦瑨就觉得墙边草垛有些古怪,本以为是一些百姓存放的柴火,没想到竟是藏尸用的。
    姬瑶发现的是具男尸,脸庞已经腐烂,产生尸斑,看样子死了有段时日了。
    秦瑨思忖片刻,下手拽起干草,一时间庙内尘土纷飞。
    待移平干草,地上赫然躺着两具尸身,一男一女,从穿戴看是富贵人家,身上没有明显伤口,但嘴唇乌青,应是中毒而亡。
    秦瑨眉峰蹙起,目光扫过散落在地的杂物,有书籍纸张,绫罗绸缎,唯独没有金银财宝,女尸鬓发上的钗环也不见了。
    难道是劫财?
    他正沉思,姬瑶走到他身边,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咱们走吧,我害怕……”
    这段时日她见惯了杀伐,但跟死人共处一室,她还做不到。
    “吓傻了?外面下着大雨,怎么走?”秦瑨低头凝她,“不用怕,今晚我守夜,你尽管休息就好。”
    姬瑶亦知道外面泥泞难行,听他如是说,不得不放弃逃离这里的想法。
    秦瑨暂时用干草把亡者盖起来,牵着她行至另一头,倚墙席地而坐,任她钻进自己怀里。
    小小的人儿还在发抖,无助而可怜。
    秦瑨犹豫片刻,掌心抚过姬瑶的胳膊,覆上她的肩头,轻轻攥紧。
    慢慢的,她不再抖,呼吸亦均匀下来。
    秦瑨这才松开手,一夜无眠。
    ***
    翌日清晨,碧空如洗。
    姬瑶站在破庙外面的阳光下,顺着大门朝里窥望,试探道:“咱们要报官吗?”
    秦瑨没说话,只顾在庙里忙活,两位亡者非富即贵,也许有东西他们能用的上。
    他翻来覆去的察看遗物,发现衣裳都是新的,可以穿,而那些书籍都是些民间艳本,没有任何典当的价值,除此之外还有一块篆“贺靖”二字的玉佩。
    秦瑨把绫罗绸缎和玉佩捡起来,正欲离开,视线末梢遽然出现一本黛色文书,掩在干草之下,巴掌大小,制式极其熟悉。
    他眉眼明湛,赶紧过去捡起来,打开一看,竟是亡者的过所。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他正愁如何进入南漳呢!
    过所上写的清楚明了:男人名叫贺靖,二十五岁,女人叫柳青青,二十二岁,两人是一对夫妻,祖籍黔中道金州,来南漳县的张府贩卖药材。
    “好啊。”秦瑨薄唇微勾,“我们可以正大光明的出入南漳了。”
    姬瑶听到这话,悄悄走进破庙,生怕惊扰了两位仙逝之人。
    待看清突然出现的过所后,她美眸圆睁,怯生生看向秦瑨,“你的意思是,我们,冒充他们?”
    她指指两人,又指指地上躺的。
    秦瑨点点头,阖上过所,弯起的眼尾昭示着他难以遮掩的好心情:“从现在开始,我是贺靖,你是柳青青。”
    姬瑶朱唇翕动,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决意,只要不用翻山越岭,冒充死者也不算什么。
    昨夜大雨刚过,泥土潮湿,容易翻掘。
    秦瑨用刀削了一根手腕粗的木棍,在破庙附近挖了个坑,暂且让亡者入土为安,有时机再替他们申冤。
    临行前,两人要换上捡来的衣裳。
    姬瑶许久没有摸过绫罗绸缎了,丝滑的触感比她身上的麻衣好太多,可她踟蹰着不肯换,“这可是死人的遗物,穿上不吉利……”
    “没办法,我们这身行头太破旧,根本不像药材商贩,引来怀疑就麻烦了。先将就一下,出了南漳就换回来。”
    秦瑨缓解着她心头压力,自个儿开始宽衣解带。
    隐约看到他精壮的胸膛,姬瑶旋即背过身去,小脸上热腾腾的。
    当众脱衣裳,真没规矩!
    她不满腹诽,抱着裙裾来到一处繁茂的灌木丛后,犹豫半天,一件件穿上。这是一套绫罗质地的裹胸襦裙,绯色裙摆俏皮活泼,非常适合初夏的天气。
    她随意盘了个素雅单髻,出来时秦瑨也穿戴完毕。
    那具男尸留下的是一套胡服制式的袍衫,水绿底子,赭红翻领。秦瑨本就生的挺鼻薄唇,五官深邃,革带一束,整个人透着一股威猛的飒爽之气。
    姬瑶嗟叹,倒是人模人样了。
    两人把褪下来的衣裳装好,又向埋藏亡者的地方做了个揖,再次赶往南漳。
    进城的时候,官兵认真审阅过所,不时端详着二人,神色有些意味深长。
    秦瑨泰然自若,姬瑶却莫名紧张,不敢去看官兵的视线。明明自己是一国之主,却像做贼一样,委实可笑。
    “行了,进去吧。”
    官兵将过所还给他们,随后与另外一位进行轮值。
    姬瑶长吁一口气,进城之后才发现,南漳的繁华竟然超乎意料。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城池内熙熙攘攘,飞檐翘脚的房屋鳞次栉比,和外面村民居住的地方相比,如有云泥之别。
    一间间店铺生意红火,前面街巷上还有小商小贩,照着长安东西市差太多,但看惯了穷地方,这里简直就是极乐世界。
    秦瑨看出她的惊诧,解释道:“襄州这边商贸发达,做瓷器生意者居多,贫富分化自然也很大。”
    姬瑶会意点头,两人随着人流一路往北走。
    “汤饼!细而软的汤饼!”
    商贩的吆喝声吸引了姬瑶的注意,她在摊位前停住脚步,只见那锅中烹煮的肉汤翻着滚滚白花,飘香四溢,一下子就勾起了她肚里的馋虫。
    宫中山珍海味繁多,普通的汤饼难上御案,但一路走来他们难食肉星,能喝点肉汤也算是好的。
    恰逢午膳时分,她微咬唇瓣,眼含期盼的看向秦瑨,“我想吃这个。”
    秦瑨略有迟疑,瞥了眼擦肩而过的一队官兵,还是无情回绝:“别吃了,这边不宜久留,出了南漳再说。”
    “不要,我很快就能吃完。”姬瑶鼓着腮,抓着他的胳膊摇晃,一副不依不挠的模样。
    “别胡闹。”秦瑨肃目凝眉,“到了陇右,你想吃多少吃多少。”
    “我不。”
    “你怎就一点不听话?”
    两人拉拉扯扯,周围人流攒动,路人别样的眼光时不时往他们这边抛。
    有人心里犯嘀咕:看穿着,这位年轻郎君应是富家子弟,不差钱,身边的小娘子更是貌如春花,不就想吃一碗面么,至于这么小气?
    如此俊俏的小娘子,要是放到自己身边,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也绝不为过。
    卖汤饼的商贩也看不下去了,开口相劝:“郎君,咱们的汤饼实惠美味,花不了几个铜板的,小娘子想吃,你就依着她吧。”
    话音落地,秦瑨脸色难堪。
    他一向视钱财为身外之物,被人这么提点,简直下不来台。
    若非情况特殊,他怎会在乎这一碗不值钱的汤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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