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侍卫哽嗓:“太子殿下难道未说此言?”
夏昭瑄贴身内侍不作声响,脸色一白。
“... ...”夏昭瑄急急吐了口,此刻怪自己孟浪胡言,他叩头:“父皇,宸娘娘见着儿臣第一眼确实吃惊,还质问儿臣是否儿臣将殿外人撤走,说未曾相约,是陷阱,喝请儿臣让路与她。”
他长吸口气:“只是儿臣还未及让路,多与宸娘娘言语了两句,父皇便来了。”
殿上诸人也是在串联思绪的。
夏明勤就这样悬目于殿下,府看底下局面。
苑笙骤然插口:“难道太子殿下也未曾见着奴婢吗?奴婢传话后,您便带着贴身内侍、还随手点了位护卫去赴约。这随意拉扯的护卫也会胡乱攀咬?”
那侍卫适时接口:“陛下,臣不敢胡言,殿下确实受了这位宫女口信,前去与宸妃娘娘相见,”
夏昭瑄像突然开智般,仰头御座:“父皇是被何人怂恿而来吗?若为人怂恿,定是害儿臣与宸娘娘之人!”
夏明勤吊眉,随手取了盏朝太子右斜方狠狠砸出去:“朕不能是喜欢宸妃,兴起相见?”
夏昭瑄一口磕在夏明勤怒意中,肩胛瑟瑟颤两下。
“... ...”许襄君胸腔窒息,仰头看夏明勤。
他尖锐锋利目光狠狠压下来,许襄君头皮一阵发麻,呼吸被扼住:“请陛下明鉴。”
她看向白衡,正要唤上前说话为自己辩开此局。
平珠抱着辰安从一旁扑进殿,凄哭道:“臣妾,妾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
周身仪态全然尽失,犹如疯婆子一样扑到殿上,所有人拧眉颦额。
平珠又惊慌失措扑到许襄君身边:“娘娘,辰安不知为何,突然吐血晕厥了,他,他吐血了。”
随即大哭起来。
许襄君嗓子□□,这才发现辰安在她怀中四肢是无力垂吊,面上青灰死白,唇边与衣襟是大片赤红。
许襄君速速起身抓住白衡将人往外推,尖锐一声:“御医,去宣御医,所有御医都宣来,快,快!”
白衡惊恐看着晋王月白胸前一片赤色,匆慌慌点头:“是,是是是。”脚下凌乱地往外撞。
夏明勤骤然起身,一身凛若冰霜四顾,提步准备下阶。
她接过夏辰安,一股清甜钻进鼻道,许襄君蓦然抬头看向身侧的夏昭瑄。
“不要!”
殿上无人明白这声喊得是什么,只见夏昭瑄突然抬手抠紧胸口,周身狰搐几下,一口血喷出来。
他身下万纹花枝地毯骤然染上一片刺目的红。
‘啊’的尖叫刺划开殿,席皇后也从殿上不顾仪态的往下跌,太子此刻已然倾身昏厥砸在殿上。
“太子,太子。”皇后奔到夏昭瑄身边,将人捧进怀中。
她簌落抖着,掌心被血染尽,席皇后发了疯般扭头:“许襄君,是不是你!”
双目要吃人般骇人。
许襄君摇头,惶急焦灼下她冷静说:“太子殿下与辰安好似同一种毒,都有股清甜,臣妾是嗅出来的。”
“便是下毒,臣妾毒害自己的孩子有何因由。”
她又微微倾颈,再次从夏辰安血腥下细嗅这股清甜,这香气实在熟悉,到底是什么,她肯定见过,就是怎么也想不起。
掌心倏然集满冷汗,今日怕是不好过了,这人计策太完备,环环相扣。
都不是太难的局,但就是难以一环环清解,需要自证的东西太多。但陷入自证,只会被拖垮时间让人更好的掩于自己。
夏明勤此刻当是余毒作用,人有些力尽,朝后颠簸骤然瘫在龙座上,康灯一面抚着胸前,一面递茶。
他顺下口气,重重掷声:“查!太医院所有人宣来。”
黎至这时从侧进殿,缓缓顿了眼在许襄君身上,便往上走去。
躬身不及附耳,夏明勤低喝:“一会儿再议,你且先看这局。”
“是。”他退居一旁,从上就这么看着底下一顿狼狈,胸间闷闷胀起,气息不禁绵长。
国宴上御医会随侍,数十位鱼贯而进,瞧陛下颜色分派两拨,大多数聚集在太子身边,徒留三两人聚到晋王身侧。
进门后同时给太子与晋王灌了碗药汤。
一盏茶后所有人面面相觑,明言在眼中,中毒无疑,且... ...是禁毒。
佘御医带着诸位御医叩请:“陛下,太子与晋王均中的是冶葛,此药冲鼻,能服下大概是掺进了蜜糖或甜食类,略能中和掩盖气味。”
说到蜜糖,许襄君脊背已然颤栗,掌下轻轻抠住衣角。
身后苑笙果然响起声音:“陛下,陛下,上宸宫或许正有此毒!一月前陛下见过的,娘娘在院中杖死的那孩子,他曾接晋王殿下令从宫外带过一坛蜜糖,在... ...在晋王屋内。此物宫门尚有记载。”
我朝《律疏》:凡以毒药药人,谓以鸩毒、冶葛、乌头、附子之类堪以杀人者,将用药人,及卖者知情,并合科绞。
那物什明明被她从掖庭处理到宫外,怎么会还有。可这宫婢言之凿凿,许是真的。
许襄君陡然冷笑,她从未被人陷害的这般彻底。
她轻声问就近的御医:“辰安无事吧?”言下忧忧可见。
席皇后闻此,起身,两步阔近,抬手一掌照着她的脸便掌掴下来,生生将她扇倒。
许襄君是竭力撑住地才没摔下。
她缓缓正身,仰头:“皇后娘娘,还未搜出证物证实乃臣妾下毒。臣妾若真想太子有好歹,应是让他必死不得翻身,而不是晋王与太子同中此毒,还请娘娘等太子与辰安清醒后再定。”
左颊登时红肿显见。
佘御医叩首:“陛下,太子殿下怕是近日难醒,殿下脉象汹涌,大是不好,需快速换地医治,要放血清毒。”
夏明勤提气,周身胀火,却一动便胸腔滞堵的刺疼。
他尽力支手:“先救治。”
随后半身冷热汗焦灼的内脏烧疼,歪侧到一旁,康灯及时扶住人。此刻殿上殿下均是一片明晃晃的狼藉。
黎至清眸垂看局面,目中唯是她。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
第74章 首尾贯通
◎此局,还未完?◎
“回陛下, 此物正吻合太子、晋王所中之毒。”
佘御医验出毒物的蜜糖,正是苑笙口中夏辰安屋内搜出来的。
许襄君缓缓塌坐在自己腿上,倏然冷哂。
漂亮, 十分漂亮的一局。
殿上灯火通明、流金溢彩,晃晃亮色却生寒意, 尽数化成刀刃直指向她。
太子、晋王在隔壁医治, 席皇后插不上手又看不得夏昭瑄放血清毒,故而掩着帕子在殿帘后听判, 刚驻足便完整听见御医这句。
她忿然作色疾步入殿,立在许襄君身前。
俯瞋:“这下你该怎么说!你先邀约昭瑄被陛下撞破, 使他判诛在笔墨喉舌之上, 又想用毒教他身负讹言而亡,如此便是薨了也不为人所惜, 你这连环心思可谓当真恶毒。”
以许襄君投靠秦贵妃绪王那派, 今日所作所为这个推判最为准确, 她边道边捧心。
许襄君长得实在美丽, 却当真恶险。
许襄君垂眸在佘御医身前那坛体, 瞧见底部一处, 眸光亮了半瞬又压下去。
“娘娘,宫中委过于人的手段您不会未曾见过, 臣妾没必要对殿下使毒后, 还要以身作饵叫自己混在这泥潭中, 这合常理吗?不若八年前之事重演,死的当是另一位贵人或是婕妤, 再者... ...”
她倾身, 看向不远处站着的平珠, 她绞着帕子收声抽噎个不停。
慎声:“平珠, 辰安为何会中毒,他可有离席?未曾离席的话可有用什么?”
平珠‘扑通’跪下,揪掐帕子:“辰安说难过,妾便带他出去逛了逛... ...他嫌妾跟着烦,便自己朝御园那边跑。妾带人找了一阵,才在辰安回殿的路上寻见,他执意要回去,说想取个礼物给娘娘,妾便随他回去了。”
夏明勤用茶润了喉,又舒缓半响此刻方有力气怒叱:“你怎么看晋王的,竟教他独身在御园里跑荡。”
平珠被吓得磕头求恕,瑟缩得厉害。
许襄君朝上叩头:“陛下,容臣妾僭越再问些话。”
夏明勤体乏且动了气,现在胸间於涩阵闷,气血上涌后头神思也阵阵昏乱。
拧眉瞧许襄君那张桀气遍布姿容:“你问。”
体内却是郁郁沉沉,粗气噎塞脏腑,他倏然又猛摁了摁胸口,强撑着瞧看底下。
许襄君扭头,十分平静:“辰安何时毒发?”
平珠听闻这个浑身颤栗个不停,嗓子呼噜不清,惊喘半响掺拌哭腔:“妾带他刚回宴上,还未坐下辰安便蓦地呕血晕厥,妾便抱他来找你。”
许襄君掐眸,虚瞥她,颦蹙眉角:“宴上是有御医的,你抱他撞殿审寻我更费工夫,秦贵妃主持宴会,没当场让御医进行诊治?”
平珠哭泣动作一怔,茫然地看着她。
许襄君盯紧她眼眸:“你会不知宴上有御医吗?为何舍近求远。”
宫内规矩,凡是有贵人云集之场,必有御医随侍在侧,且会随身带些可能会用上的应急药品,以免贻误贵人病情。
今日乃夏明勤生辰,太医院是有半数要来随宴的。
平珠支支吾吾,眼泪顺着面庞划过:“当时辰安呕血,所有人退避三舍且哄闹大动,妾是要喊御医的,可不知谁喊了句您在这边,妾脑子乱得狠,抱着辰安便来寻娘娘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引导你来寻我,故意延误辰安救治?”她一把抓住平珠手:“声音还能认出吗?”
平珠脑子搅翻,最后簌簌哭着向她叩头:“妾想不起,当时一心都慌在辰安身上,妾解决不了,只好来找娘娘,那时人太多,不记得。”
皇后听闻她问这些废话:“你莫要浑搅视线,这毒就是从你们上宸宫搜出来,你想用晋王‘虎毒不食子’这招数混淆视听,以掩盖你诬陷、杀害太子之嫌!”
许襄君挺肩,仰面,她半张脸略微红肿,眸底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