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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展清失笑,揉了一把他的头,道:“千巧阁什么时候回去不行?你想在那住多久就住多久。”
    “唔,”慕长宁揪着布兔子的耳朵:“上次去过的那个城隍庙?或者锦城的那几条街市?”
    说到最后,慕长宁有些泄气,把头埋进枕头里:“我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不过——”
    他突然直起身子,眼睛亮亮的:“只要能跟陆郎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陆展清的心又疼又暖。
    他的三三,前二十年的人生里,竟没有赏过孤崖独月,行过荒海小舟。最熟悉的,就是逼仄的巷道,凹凸的屋顶,和他人无休止的揣测与恶意。
    陆展清松开他已经干了的发尾,侧身把人揽进怀里:“好,只要是三三想去的地方,我都会陪着三三。”
    “不仅如此,我还想带三三登山远眺,入海潜游,和你一同在原野间驰骋,渴了就饮溪间清流,累了就枕星夜入眠。”
    慕长宁睁着眼睛,很努力地在脑海里勾勒着陆展清描述的这些画面,道:“那一定都是很漂亮的景色。”
    接着,他又有几分赧然:“我、怎么想不到呢……”
    陆展清的心被他揉成一团。
    “没关系三三,以后我们有很多时间,一点点走过所有看过的,没看过的风景。”
    慕长宁枕着他的臂弯,眉眼间都是憧憬:“好呀。”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手朝一边摸索,在床边的暗格里拿出了一支打磨的极为圆润的簪子。
    簪子通体红色,用上好的暖玉制成。尾部雕了一朵杏花,花蕊浅黄,花心莹白。精致淡雅,是上上之品。
    以往两人在千巧阁时,慕长宁不知道自己的生辰,陆展清便做主让他跟着自己一起过,所以每年生辰时,两人都会互送贺礼,如今也不例外。
    “我听师父说,‘极’是有灵性的魔物,不仅会召唤毒雾,还能惑人心神。这簪子是我用心血浸过的,带上它,百毒不侵。”
    慕长宁把簪子递给他,连带着今日纪连阙送给他的摄心铃:“摄心铃,我与陆郎一人一个。”
    陆展清的心再一次疼起来。
    他的三三,总为他考虑得如此周全。
    陆展清接过这两样东西,贴身放好,把人重新搂进怀里,喟叹道:“三三,心血不可乱用,会伤身。再者,要是让慕前辈和你师父知道,非得提刀杀了我不可。”
    “不会的,我会拦在你面前的,”慕长宁脱口而出,认真又笃定:“只要我在,就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柔和月光里,陆展清定定地望着他,而后,倏地将他抱紧。
    “三三,我常常觉得,自己欠你甚多,不知要如何,才能配得上你对我的爱。”
    “只好什么都想着你,每时每刻都挂念着你,想把所有你见过的,没见过的东西,都捧给你,可这都不够,远远不够。”
    陆展清发狠般地圈住他,像磨平了所有戾气与爪牙的狼,心甘情愿把自己一并圈禁。
    “长宁,我好爱你啊。”
    慕长宁被陆展清这突如其来的剖白惊住,反应过来后,竟渐渐红了眼眶。
    他拉过陆展清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慕长宁抬眼看他,眼里蓄着泪,映着陆展清一个人。
    “这里,从见你的第一眼起,就只为你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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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阴暗)(扭曲)(眼红三三的布白兔)
    第103章 贪恋
    尊者的话没有错。
    陆展清的阵法无法抵挡愈发贪婪的江湖人,他们先前在四家尝到的甜头让他们理智全无,夜以继日地破除阵法,闯入四家,哪怕是付出生命也无所谓。
    随着宗堂两旁的长明灯愈来愈暗,迷雾开始遮天蔽日。
    第一天,阴风怒号,海水拍岸。
    第二天,万树飘零,大地颤动。
    第三日,山河变色,天地变幻。
    原本还明亮的天空一下变得昏黑,一道道闪电迅猛地划着,似要割裂苍穹。
    巨大的雷声一声连着一声,似万马齐喑,将一切都震碎。
    暴雨倾盆而下,裹着秋季没有的雪,变成冰雹,噼里啪啦地砸下。
    “嘶,”明烨收回从窗口探出去的脑袋,捂着头,被冰团砸得连连痛呼:“这是怎么了…”
    银蛇狂舞,雷声轰轰,刚迈出房门一步的慕长宁,瞬间被寒雨浇透。
    “‘极’现世了。”
    似乎有一双手,将大地朝着两边狠狠撕开。深不见底的沟壑张着森森大口,吞噬着掉进去的一切。
    惊慌失措的民众们跑到街上,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拉入了无尽的深渊中。
    “救,救我!!救——”
    一名男子用手死死地扒着颤动的地面,却被一旁轰然倒下的房子砸了个粉碎,跌入沟壑中,瞬间不见。
    大地的抖动越发剧烈,民众们被屋内的东西砸的浑身是血,艰难地跑到街上求救,可下一秒,不是被硕大的冰团砸死,就是被逐渐扩大的沟壑吞噬。
    沉寂的海水被搅动,掀起百丈高,沿着锦城的方向,疯狂地涌来。
    沿途所有的建筑,植被,生灵,都被着巨大而愤怒的水所吞噬。
    生灵涂炭,人间炼狱。
    瓦解、倾覆、分裂、死亡。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不过几息,天地都染上了血色。
    慕长宁倒吸一口冷气,身形一动已然立在暴雨中:“往东,在锐城的方向!”
    “极”的现世,惊天动地。
    四家家主及尊者分别坐镇家中,其余之人倾巢出动,往“极”的方向赶去。
    民众在哀嚎,江湖人却在兴奋。
    至宝终于现世了。
    他们停下对四家的厮杀,神情狂热。
    “看吧,我就说!能被四家镇压的东西,定是天地至宝!每次宝物现世,都要伴随着风雨,这东西,我要定了!”
    “说的是啊,随便从四家拿出的东西都价值连城,那这个被他们藏起来的秘密,还得了么!定是千百年难得一见的宝物!”
    他们望着彼此眼中的激动,朝天地最昏暗的地方飞去。
    越是靠近“极”,便越能感觉到身处风暴中心不可违逆的威压。
    风雨如晦,冰雪交杂,咆哮的海水愈发势不可挡,升起百丈高,吞噬着路过的一切。
    “跑啊!”一名在海边渔村生活的男子,看样子是个父亲,死命地把自己的妻儿装上牛车,发狂般地用手抽打着老牛的脊背,声嘶力竭:“快跑啊!!快动啊!!”
    肆虐的海水盯上了他。
    不过是一瞬,车子、老牛、人,消失得一干二净。
    大量的黄土被不断上升的山翻起来,山崩地裂。一些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江湖人士们还没来得及感慨自己最先寻到至宝,就被无处不在下落的山石砸得头破血流。
    等到大地的嘶吼结束,众人才各自找了个落脚的地方,喘了口气。
    方才冲的最快被山石砸得满头是血的黑衣男子兴奋地擦着自己脸上的血:“躁动停了!看来这宝物马上就要出世了!”
    他背对着的海水发出嘶鸣,却被他激动不已的语言盖住了。
    “什么四家守护的至宝,我看也不过如此——”
    巨大的阴影逐渐笼罩着这一片天地,所有人瞪大了双眼,慢慢地往后退着。
    如果这个黑衣男子能好好地看大家一眼,就会发现所有人脸上都写着惊恐二字。
    他察觉到了头顶上的阴影,哈哈了一声:“又是乌云,看来又有一个宝物——啊!!”
    阴影中突然伸出无数只枯骨嶙峋的漆黑手臂,一瞬间穿透了他,又将他活活撕碎。
    那些手臂握着血淋淋的肉块,像是品尝着久违的食物。
    在令人胆寒的咀嚼声中,有几个胆大的,亮出自己的武器就朝那些数以万计的手臂砍去。
    “嘶——”
    那些手臂上霎时撕裂,长出了密密麻麻的眼睛,贪婪粘腻地齐齐盯着伤害它的人。
    “是他……”
    “是他……要毁坏我的自由……”
    “杀了他……”
    粗哑的呢喃声中,最先动手的那几人仿佛被蛊惑,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些手臂,穿过自己的眼睛。
    凄厉到可怖的叫声唤醒了第一场厮杀。
    慕长宁和陆展清赶到时,这座山峰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满地的碎块与血腥。
    “三三小心。”
    陆展清揽着慕长宁的腰,避开即将要踩上的肉块,停到了一块较高的山石上。
    可怖的手臂吃饱喝足,已然回了原处。
    血色山峰上,两人只看见数十个狼狈的人围挨成小团,警惕又后怕。
    慕长宁扫了他们一眼:“他们应当是受到了血芝木的攻击,血芝木吸收了大量的邪念,能催生出蕴含邪念的枝条,以凡人血肉壮大自身,数量不可估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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