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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好看的?”她气冲冲上前,“还不快离远些!”
    那几个朝她看来。
    哪怕他们的脸都像是揉皱的纸般模糊不清,虞沛也依旧瞧出了怒意。
    不过那怒火在看见她身后的烛玉后,压回了不少。
    其中一个道:“你这女娃,吃了酒就乖乖儿回家去,在这打什么转。”
    另一个胖点儿的轻哼:“咱几个跟新郎是好弟兄,又不闯进去,喜事上闹一闹再正常不过,要你们在这儿管什么闲事。”
    虞沛的怒火半点没消。
    就在这时,她听见屋里的潘娘道:“诶,外面有人。”
    “是有人,我几个朋友。”那新郎语气温和,他应是将蜡烛拿在了手里,烛火从窄窗的左侧慢悠悠飘至中间。
    “朋友?”潘娘没羞没恼,一把嗓子很是轻快,“能不能先让他们走远点儿?他们在外头,我有些不自在。”
    新郎低低笑了:“他们不会闹得太过,放心。”
    “可我不喜欢。”潘娘心直口快,“你先让他们走,再回屋里来。”
    一时沉默。
    许久才听得新郎道:“我都说了,他们是我朋友,不会闹得太过。”
    这时,他的语气已因不耐而显得有些生硬。
    “我也说了!”潘娘道,“我不喜欢,你——”
    “啪——!”屋里传来阵脆响。
    虞沛眉心一跳,想也没想就转过身,一脚踢开门。
    身后的几人原还在笑新娘子脾气大得压压,转眼就见新屋的门被踹了。
    他们登时冷了脸,几个男人相继上前:“你这混账丫头,闹事不——啊啊啊——!”
    烛玉就近取了根房前打狗的竹条,横过抽在最前面那人的脸上。
    竟打出条见骨的血口,疼得他满地打滚。
    那几人怔了一怔,随即被酒意挑起更多怒火。
    “混账东西,你干——别打,啊——!别打!”
    他们被打得没地儿躲,虞沛则已踢开门进了屋。
    那株朝气蓬勃的花,如今却蔫蔫儿地蜷躺在床上。
    盖头歪斜,潘娘捂着脸一言不发,只身子在抖。
    新郎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手还僵在半空,脸上似有歉疚。
    但这份歉疚消失得很快,尤是在虞沛闯进后。
    他拧眉望着闯入门的陌生人,说话时酒气飘散。
    “你谁?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敢乱闯?!”
    虞沛没理他,上前去看潘娘。
    可刚走一步,就被新郎拿挑盖头的秤杆拦住了。
    “哑巴还是聋子!没听见你爷说话?今儿个大喜的日子,我不找你麻烦,还不快滚出去!”
    他拿秤杆去打她的肩,还没挨着,就被虞沛紧紧抓住了。
    新郎重哼,意欲抽出秤杆。
    秤杆却纹丝不动。
    他脸色一变,怒道:“你这小混账,还真要较劲是不是?!”
    虞沛也不看他,一直盯着潘娘。
    她撑着床沿慢吞吞坐起身,盖头摇晃,露出小半脸颊。
    还是泛着红。
    却又浮着微肿的青紫。
    那张红艳艳的嘴也不见丁点笑了,苦涩地抿着,隐见一点莹莹泪珠。
    “真听不懂话?”新郎高抬起另一手,掌心对准了虞沛的脸,“说了让你——啊——!”
    虞沛一手拧断了他的腕,又屈膝狠踢向他的腹部。
    新郎吃痛,连连后退几步,捂着肚子呕出几大口酸水。
    潘娘从头昏耳鸣中回神,看见他飞落在地。
    她愣了愣,手背托起一角盖头。
    烛火昏昏,将那小半脸庞映得暖黄。
    她望着虞沛,好一阵,忽笑了。
    “是你呀,怎么讨喜酒讨到新娘屋子来啦?”潘娘笑意柔和,“你有没有帮我把那句话带给铁匠?他总以为自己打的东西不够好,没法出师,可我觉得他比山下镇子铁匠的手艺还要精妙。”
    虞沛张了口。
    不等她出声,眼前忽一阵天旋地转。
    虞沛倏地睁眼。
    随即对上一双戾眸。
    眸子眼白偏多,又因不见笑,凶相尽显。
    此刻,这双眼眸的主人正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另一手里攥着条长长的桃木枝子,眼也不眨地盯着她。
    虞沛心一紧,入魂带来的昏沉劲儿一下褪得干干净净。
    不是。
    银阑?
    他怎么会在这儿?!
    她被突然出现的银阑惊得不轻,头皮过电一样发麻。
    一声“阿兄”噎在喉咙里,却是银阑先开了口:“什么名字?”
    虞沛:“啊?”
    银阑语气沉沉:“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虞沛瞧出他无意相认,便如实告知了名姓。
    这时,银阑身后传出道声音:“阁下态度未免太过生硬,虞师妹是为了捉鬼才冒险用了入魂术,岂容得你大呼小叫。”
    因着银阑身形太过高大,又弓着腰,将虞沛的视线遮去大半。她耐心听那人说完,才辨出这古板的腔调是陆照礼。
    这时,陆照礼也恰好走至床畔。
    “虞道友,你身体如何,有没有受伤?”他瞥了眼银阑,脸上的神情说不清是惧是怒,“这妖非说你遇着了麻烦,须得赶快唤醒,拦都拦不住。”
    “我……没事。”
    虞沛有些心虚地别开视线。
    银阑说得不错,刚刚的情况的确有些麻烦。
    按道理,她入魂后不能攻击魂主,否则很有可能被反噬。若遭反噬,须得费一番功夫才能离开。
    想来银阑应是看出她的异常了,才强行唤醒她。
    可她就是看不惯那新郎。
    她耸了下鼻子,发现银阑还托着她的后颈,以免接触到枕头。
    便道:“那什么,我已经醒了,可以松手了。”
    第67章
    ◎银阑◎
    银阑掷开断成两截的桃枝, 起身,眼尾的浅蓝鲛纹随着动作折出淡光。
    在他身旁的陆照礼往右一避,有些尴尬。
    这男人未免生得太高, 竟将屋子衬得如此局促。
    不光高,气势也可怕。
    方才他不知从哪儿闯进屋子, 一来就阴沉沉地盯着床上两人, 仿佛要吃人一般。
    问他话也不应,还被他用古里古怪的妖法锁了一道。要不是见这妖是要救人, 又听说鲛妖嗜杀残忍,他早就动手了。
    视线陡然变得亮堂,虞沛这才发现屋子里的情形颇为奇怪。
    躺她左边的烛玉还没醒。
    银阑在她床畔,摆着十年如一日的臭脸。
    而沈仲屿和姜鸢竟齐齐消失。
    她正想问陆照礼他俩去哪儿了,就听见他说:“虞师妹, 情况如何,那鬼到底死在了哪处?”
    虞沛又想起那枚灼目的铜钗。
    她紧了下手, 说:“还没查清。”
    陆照礼重重叹气:“可惜了。”
    “可什么惜?”银阑忽然出声,神情躁戾,“难不成要她因入魂术死了,才算不可惜?”
    他这一句呛得陆照礼出不了声儿。
    好半晌,陆照礼才生硬回道:“在下并无此意, 只是冒了如此风险却没什么收获, 心觉可惜而已——倒是你,恕我直言, 你终究是妖, 未免管得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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