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师兄着青袍,修的应是医者道。
她虽瞧出尺殊惯用左手,可还没发现他有什么隐疾。
“那你可厉害。”青袍师兄正色道,“像我们这般寻常人等,吃饭只用筷,写字仅靠笔。”
尺殊:“……”
虞沛:“……”
她终于想起来了。
《病弱》中设定了五大世家,沈家为其一。这人应就是沈家老二沈仲屿,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讲些匪夷所思的冷笑话。
但她记不大清沈仲屿是什么结局了。
另一边,闻云鹤也悠悠转转地醒来。
恍惚片刻,他的目光落在那两人身上。
尺殊终于反应过来,冷斥道:“荒唐!”
沈仲屿:“我没吃过。”
尺殊拧眉,脸色更差:“住嘴!”
沈仲屿:“也没住过。”
“你!”尺殊再说不出话,因着怒意,面上更是晕涨出薄红。
系统眼馋道:“小殿下,你要不跟这人学学。依他的法子,定能拿到不少攻击值。”
还是算了。
沈师兄每说一字,她都感觉有股冷意直窜发顶,比鬼息还冷。
沈仲屿那笑话没闹着尺殊发笑,反倒是他身旁的闻云鹤,忽双肩两抖,难以自制地大笑起来。
他本就面白,不一会儿便脸红耳赤。又因身子弱,笑一阵就蜷缩起身,开始疯狂咳嗽。
咳声未止,他竟又呕出几大口血。
从大笑到咳嗽再到吐血,统共不到十秒。
虞沛在旁看傻了。
不是。
等等,这人是男主吗?
尺殊的神情间亦有不明显的错愕。
偏是与闻云鹤更亲近的沈仲屿,半点瞧不出急样,甚还有空对虞沛解释一句:“我这师弟沉不住性子,说什么话都笑。”
这已经不是性子不性子的问题了,再照这样喷血,会死的吧!
沈仲屿又问她:“你是?”
虞沛的注意力还在闻云鹤身上,心不在焉道:“虞……沛。”
“虞、沛。”沈仲屿学着她的语气,在两字间故意停顿,“我叫沈仲屿——你是为何被绑来的?”
虞沛移回视线:“在山下挖灵石,就被绑来了——师兄呢?”
沈仲屿坦然道:“我与姜师妹在这附近捉妖,不小心掉进了蛛魔的陷阱。我那小师弟赶来救我们,估计被那鬼差当成偷宝贝的,就将我们仨一锅端了。”
虞沛趁机打听:“这云涟山不是有阵法保护吗?那位——咳血的师兄如何能进来?”
“这你就得问他了。”沈仲屿瞟了闻云鹤一眼,“——你瞧他,人长得好看,连咳的声音也颇为悦耳。我打算拿留影珠录一段儿,宗里有不少弟子视他如楷模,便让他们买去,每日若起不来就放一遍,以作自励,价钱就定在一枚中品灵石——你觉得如何?”
虞沛迟疑:“会不会有些贵?”
一枚中品灵石,都能吃两三顿好饭了。
沈仲屿沉思半晌。
“有理,那半枚?”
虞沛认真想了想。
这都咳成破锣嗓子了,是她半枚都不想给。
但为了不打消他的积极性,她道:“倒是……可以?”
另一边,闻云鹤已从咳血转为喷血。
面对满地殷红,尺殊忍无可忍,对日巡使道:“生死簿。”
等日巡使拿来生死簿,尺殊盯着闻云鹤的脸,边看边翻。
直至翻到某页,他的神情终有所缓和。
寿命还长,暂且死不了。
虞沛对那生死簿很是好奇,问道:“这上面也能看见我的吗?”
她不属于这世界,也不知簿子上会不会有她。
尺殊却将本子一合:“不能。”
“为何?”沈仲屿追问,“这生死簿还是连载的不成?”
尺殊已不愿朝他分去半分眼神。
闻云鹤咳声渐停,沈仲屿提议道:“我修的是医者道,不若先将这绳子解开,让我给他疗疗伤。”
尺殊又翻开生死簿。
“不可。”
话音刚落,他便紧拧起眉,瞥向日巡使。
“解开。”
闹了这么一通,等尺殊再来探查虞沛的灵力时,她体内的灵痕已消失干净。
可他的眉头并未舒展,他问:“你与他们相识?”
虞沛摇头:“今天刚见。”
随即,她竟看见他明显松了口气。
仿佛飘摇的船找着了归港,他与虞沛离近一步,这才道:“此事确为蛛魔作乱在先,亦是我未明辨是非,才叫你们蒙了池鱼之殃。”
说话间,日巡使上前,从怀中取出四个锦囊,分递给他们。
尺殊:“袋中各百枚灵石,聊表歉意。诸位若有求,我会竭力满足。”
沈仲屿正熟练地往闻云鹤嘴里塞药。
听了这话,他抬头道:“灵石便算了,倒另有一事想请你帮忙。我们原在这附近捉妖,这关系到我们能否进入天域学宫。但现下那妖跑了,回去恐怕难以向师父交代——可否请你写封信,帮我们解释解释?”
“自然。”尺殊应下,转而看向虞沛,“道友有何求?”
虞沛只想讨要一块进山牌。
但这样未免太直接。
忖度过后,她问:“若有机会,能否再比试一场?”
这令尺殊始料未及。
“为何?”
“先前与你在山下比试,还没分出胜负,故此想再作较量。”
一道剑气就是十点攻击值,她不得再多赚点儿么?
而且他不能离开云涟山,若要比试,就只能让她上山了。
到时候她再想办法接近那毛团子。
尺殊不语。
从她在山下使出的那道灵诀,他就看出她修为不浅。
年岁虽小,却有如此造化,平日里定然常作苦学。
良久,他应了声好。
他醉心于修炼,也更喜与勤勉之辈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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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闻云鹤服完药、平复些许,尺殊让日巡使带他们下山。
姜鸢还昏迷不醒,闻云鹤又虚弱难行。沈仲屿犹豫许久,忽将虞沛叫至一旁。
“虞、沛师妹,可以帮个小忙么?”他撩开右臂袖子,小声道,“我的胳膊不小心叫蜘蛛咬了口,毒还没解。”
虞沛看向他的右臂,一怔。
他说话的语气分外轻松,可那伤口却严重到骇人。
几乎整条胳膊都变成青紫色了,咬伤处发肿发胀,应用过止血诀,但还在缓慢渗出近黑的淤血。
奇怪。
她总觉得有些熟悉。
沈仲屿又飞速放下袖子。
他稍躬了身,以与她视线平齐。
“小师妹吓着了没?本来不该让你瞧见,但总不能头回见面,就落下个撒谎的嫌疑。”
虞沛稍拧起眉:“你伤得很重。”
“只是看着吓人,已处理过了,不打紧。”
沈仲屿露出朗笑——虞沛这才发觉,他竟还有颗尖尖虎牙。
“不过,还请小师妹帮忙守住秘密,别告诉他俩——我那师弟常爱大惊小怪。”
虞沛不大习惯陌生人的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