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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岸濂高中位处于岸濂镇的中心,出了大门后往左转是濂松海湾,往右转是商业街,说是商业街,其实就是一些小摊贩和店家。
    幽暗没落的小城,店面头顶挂着随处可见的帆布招牌,电线杆上贴着一张张房屋广告贴纸,路边有卖不出去的地皮和没人清理的杂草。
    他们俩俩并排走在街上,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温婉走在后头缠着逸然给她追踪,逸然没太犹豫,当着温婉的面点开他的通知页面,找到温婉的追踪要求,按下确认,接着回关。
    其他两人走在前头,安旭想牵手,但宸桉楠固执地不让他牵,面上不悦,“别闹。”
    只有他们俩待在一块的时候,宸桉楠总是很纵容安旭,但一到外人面前,两人又会恢复原本的相处模式,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宸桉楠不愿承认这段已然升温的感情,她很矛盾,明明学校里有不少摆在明面上的情侣,但她就是做不到那么坦然,尤其是安旭过分缠人的时候,她会觉得烦躁,觉得被压制的感觉让她喘不过气。
    安旭只要一抱住她就不肯松手,一定要她窝在自己怀里,把自己对她的爱意全数传达给她,安旭不明白,难道有人会嫌爱满吗?
    就像在问有谁会嫌钱多一样。
    宸鸿茂有点心理问题,在宸桉楠的童年记忆里,其他小朋友都聚集在公园里玩耍,只有她被爸爸关在家里,即使小镇落后,但岸濂镇的治安一直没有出过问题,何况周围都围绕着小孩家长,就这样宸桉楠还是被锁在家里,尽管有爸爸陪着她,但她不喜欢爸爸,在她小时候宸鸿茂还不会对着她打骂,但会在精神上侵蚀她的幼小心灵,告诉她没有小朋友想跟她玩,告诉她只能陪伴在爸爸身边,或许这时候的爸爸是孤单的、脆弱的。
    因为宸鸿茂掌控不住彭梦,所以在掌控宸桉楠这方面显得格外强势,他把对妻子的控制欲转移到自己的女儿身上。
    —
    他们来到一家小有名气的餐馆,冷气温度调得不高,安旭问宸桉楠冷不冷。
    “不冷”,她穿了外套。
    四人桌上,宸桉楠坐在温婉对面,旁边坐着安旭。
    温婉的大小姐性格自然是把想吃的通通点上,接着把菜单放在餐桌上,“我刚领零花钱,这顿饭我请客。”
    知道温婉家里不缺钱,他们也没扭捏。
    “谢谢大小姐”,宸桉楠打趣着双手合十。
    温婉用手掌捧着宸桉楠脸蛋逗她,“宝贝,你当是在拜佛呢?”
    一顿饭吃得很愉快,只不过安旭总感觉对面的人频频把视线放在他身上。
    宸桉楠抬眸准备夹菜时,也无意间发现逸然一直盯着安旭看,她感到疑惑,难道逸然突然约她逛街是为了看安旭?宸桉楠感觉自己被当成工具人了,低下头偷偷发讯息给逸然:“都说了你不能喜欢他。”
    “你们在一起了?”
    “没有。”
    “所以他是不是单身?”
    “是…”
    挫败感席卷而来,在逻辑上她根本赢不了逸然。
    尽管情侣之间该做的事他们都做了,但在爱情面前,宸桉楠还是选择当起缩头乌龟。
    人总不免俗地想要被爱,认为爱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向往爱是人的天性,宸桉楠相信爱,却不敢保证爱能够长久,连至亲都给不了她百分百的尊重和爱,她又怎么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外人身上呢?
    —
    一样的日子,宸桉楠被安旭抱在怀里,安旭也下载了麦块,两个人拿着手机,她打怪,他种田,安旭时不时就来亲她。
    情到深处时,他看着怀里的人,问出了一直想问的,“你爱我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宸桉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沉默,不可否认她不仅爱他也依赖他,但她不愿意承认。
    安旭没得到回应,心情有点沮丧,他放下手机,双手抱着宸桉楠的腰,用脸颊蹭着她,不厌其烦地表达自己的爱。
    此刻应该珍惜自己得到的爱,宸桉楠却感到喘不过气,她掰开安旭的手,一点没犹豫,逃兵似地跑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讨厌自己这样,从来没有人能这么大方地说爱她,她为什么不能好好对待这份爱?
    安旭肯定对她的反应失望透顶。
    或许她一直以来讨厌的都不是爱情,而是自己,她自卑敏感地认为自己不配得到最珍贵的爱,她觉得自己不好,所以不希望别人爱她。
    一连几天她和安旭都没说上话,上放学她都跟着逸然一起坐车。
    她看着安旭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像他们两个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回到了关系变化之前,宸桉楠更加认定这段关系中,离不开对方的人只有她,她觉得世界真不公平,有人缺爱,就有人被爱围绕着长大。
    当妈妈也在忙的时候,她被爱过的痕迹所剩无几。
    她不认为安旭会一直爱她,但她肯定会离不开安旭,总要做个了断。
    放学和逸然一起坐在车上,逸然破天荒地主动开了口,“你爸被送进监狱了。”
    “为什么?”宸桉楠不以为意,她对她爸的怨恨大过于爱。
    “找人借钱赌博,结果还不上被打了一顿,他跟人签了合同,最后以诈欺罪的名义被关进去。”
    宸鸿茂爱赌博这件事宸桉楠知道,也不意外,总归和她无关。
    逸然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知道谁借给他的钱吗?”
    “谁?”
    “安景和。”
    宸桉楠当然知道安景和是谁,是年龄比安旭大将近十岁的哥哥,跟天真烂漫的弟弟不同,他从小被当作继承人培养,是外界一致认定的安家未来掌门人,他尤其宠爱自己的弟弟,要星星不给月亮。
    宸桉楠的关注点不在这,只是好奇,“他们家还开赌场啊?”
    “不开。”
    “那…”愣神一瞬,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宸桉楠不再开口。
    安旭就住在西湖城,天天看着他们同进同出,心底难掩失落,尽管不是恋人,也是从小一起相伴长大的青梅竹马,他不理解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
    他以为自己是最懂宸桉楠的人,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美术老师让他们用画图来叙事,没指定主题,让大家自由发挥,安旭想着画蓝天白云和草坪,草坪上种植着粉嫩的樱花树,接着他开始作画,他刚画到一半,就好奇地指着宸桉楠的画,“为什么这个人在海底?”
    “因为她没有救生衣”,宸桉楠当时是这么回答的。
    最后每个同学上台依次展示画作,讲出画里的故事,宸桉楠画的是在大海里溺水的女孩,海平线上方有好几艘船,穿着救生衣的旅客们坐在小船上,自顾自地拿着划桨移动船只,只有她沉在海底。
    安旭画的则是一个少女背着降落伞,从湛蓝的天空上降落到樱花树林,接着他笑着接过宸桉楠的画,开口解释:“我们两个的画正好是上下篇章。”
    台下响起掌声,他们的创意作品被老师打了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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