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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共多少?”她浑然不觉地问。
    “……五十四。”
    付完了钱,出门迎面一阵晚风,远处霓虹初上。
    记不清金水岸这套房子是当初司承邺打算买来养哪个女人的了,但后来被搁置,又因为离附中很近,所以司嘉让他先别卖,从高一下半学期搬了过来,一个人住在这儿走读。
    乘电梯到十三楼,没拎购物袋的一只手腾出来输密码,电子锁“咔嗒”一声开,司嘉摸到墙壁上的灯,按亮。结果下一秒,就有团白影从客厅冲到司嘉脚边,毛茸茸的爪子扒着她的裙角,尾巴摇个不停。
    心头跟着一软,司嘉蹲下身,伸手摸着它的脑袋笑,“饿了是不是?”
    小家伙跟能听懂似的,脆生生的一声叫。
    司嘉从家里搬出来时没带什么,唯独带了这条叫summer的萨摩耶,是她十六岁生日那年从芝加哥寄过来的。
    把summer喂得心满意足,在地上打滚了,司嘉才起身去浴室洗手。而后一边擦手一边往客厅走的时候,就瞥到桌上因为新消息提示而亮起的手机。松皮筋的动作一顿,她低头点开,看着微信列表里一前一后进来的两条未读消息,间隔相差不过五分钟。
    【晚饭吃了吗?】
    【到家没?】
    上面是梁京淮,下面是陈迟颂。
    三明治还包装完好地搁在购物袋里,按月订购的那瓶脱脂牛奶也因为离开冰箱太久而起了层水汽,但思索两秒后司嘉仍打字回复梁京淮:【吃过了。】
    梁京淮回得也快:【那还有没有胃口?】
    司嘉发了一个问号过去。
    然后也没继续守着聊天界面,重新点进在地铁上没看完的动态,补赞,等到微信再次跳出新消息时,她切回。
    结果这一次却不是梁京淮的。
    白底黑字,是陈迟颂的微信名,陈迟颂的作风——
    c:【回他不回我?】
    就短短五个字,司嘉反应过来了:【你们在一块儿?】
    说不出当下什么感受,只觉得莫名有点渴,也终于想起手边的牛奶,拧开喝了口,在第四秒的时候,收到陈迟颂的回复:【在你家楼下。】
    完全意料之外的内容,以至于在足足半分钟后才回过神,司嘉立马往阳台去,移门推开,隔着十几层楼的距离和一扇窗,视野并不清晰,只能依稀看见楼底的昏黄路灯下,确实有两个男生。
    掌心的手机又震了下。
    梁京淮的消息进来:【给你买了菠萝包和冻柠茶,如果还有胃口,就下来拿,如果吃不下,我明天早上带给你。】
    窗外高悬的月亮在这时被云层遮住,显得惨淡,屏幕微弱的光线照着眼睛,司嘉折身往外走的时候,原本趴在地上的summer一下醒觉,见她要出门,一溜烟跑到她脚边,亦步亦趋。
    不得已稍停,司嘉笑着揉了揉它的脑袋,“你是吃饱了,我还没呢。”
    summer呜咽一声,退后两步,改为蹲坐在门口,目送她。
    下楼之后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深秋的昼夜温差,风很凉,吹得头发都变乱。司嘉抚了抚手臂的同时,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三米之外的梁京淮和陈迟颂。
    不知道女娲造人的时候是不是也讲究好事成双,只知道眼前的这两人确实被老天爷偏颇得很明显,帅是真的帅,个高腿长,都穿着一身黑,站在昏沉夜色里低调又引人注目。
    “你们,来很久了吗?”司嘉走过去,问这话的时候注意到梁京淮手里拎着的打包袋,上面印着“富百丽冰室”的字样。
    是湖滨路那家。
    可没想到这一句最先惊动的是陈迟颂手边那只流浪猫,胆子小,火腿肠还没吃完就喵一声钻进了花圃。
    陈迟颂随之站起来,缓缓朝司嘉看过来。
    本该不会有交集的三个人,此刻却微妙地面对面。
    “没多久,”梁京淮朝旁边斜了下额,“晚饭他家请客,刚好在那条路。”
    算解释的一句,司嘉听着,伸手接过他递来的打包袋,菠萝包的热和冻柠茶的冷交织在一起,从掌心传到心脏,与此同时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陈迟颂。
    陈迟颂也仍在看她,两手插着兜,身形懒散,以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站着,好像专程就只是来陪这一趟,眼神里的痞气也收敛着,没有一丝逾矩。
    和之前判若两人。
    对视不到三秒,听见梁京淮问:“家里的事解决了吗?”
    “嗯。”
    “数学卷子发你了,记得写,不会的随时问我。”
    “……好。”
    “那行,我们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司嘉上楼时又回头看了一眼。
    那时夜色朦胧,月凉如水,路灯将两人并肩离开的身影拖曳得很长,梁京淮勾着车钥匙在手心里转,陈迟颂偏头在听他讲话。
    而她,在和他们背道而行。
    或许青春本来就是一场马不停蹄地相逢和借过,短暂相交的两条线,也终将在月落乌啼时,沦为各色的荒唐。但因为年轻,我们总固执地接近痛苦,在一次又一次的心口浪尖,徘徊与挣扎。
    哪怕最后满身淤痕。
    第5章 霓虹
    ◎以一种抓住你了的姿态看她。◎
    周一早上向来都是最困的。
    司嘉踩点到的教室,和巡视的年级主任擦肩而过。那时课桌上零零落落地趴着补觉的人,晁艺柠在忙着补物理试卷,尤籽杉面前摊着一本英语词汇书在背。
    而一直到早读下课,梁京淮的座位仍空着。
    早饭没吃完的那块全麦面包还在嘴边咬着,司嘉发了会呆,转头问后排男生:“班长今天请假了?”
    该有的分寸维持着,听着就像同学间的关心,但那男生闻言停了手上转着的笔,讳莫如深地看她一眼,又指了指自己,“他请没请假你不比我清楚?”
    这话腔一出口就知道是个老道的,前面也不知道谁开了窗,风徐徐地吹进来。司嘉有一会儿没说话,然后点了点头,“那你就当我没问。”
    她和梁京淮这事,打着补习的幌子,低调也高调,愣是到现在没让老师发现一点苗头。至于身边同学,她知道男生堆里有一些人其实是看出来了的,尤其是和梁京淮关系还不错的那一圈,但可能被梁京淮点过,全都默契地闭口不提,只有偶尔在走廊碰上的时候,那些眼神里的晦涩,无言胜有声。
    反倒是女生这边,蛮有趣的,宁可把年级大榜上那些挨着梁京淮的当做假想敌,也没把她和梁京淮编排出什么故事,因为觉得梁京淮根本不吃司嘉这一款,再漂亮也没用。
    所以司嘉乐得自在,经常一边窥着屏看梁京淮今天又和哪个女生被议论了,一边反手转发给他本人。
    梁京淮绝大部分时候都选择已读不回,除了高三开学前那次。
    他当时回了她七个字:热闹看得爽不爽?
    她说还行,他又发过来一个定位,是离她家约两公里的一个露天球场,司嘉问他干什么。
    梁京淮:【请你看现场版。】
    司嘉打了一个问号过去。
    梁京淮:【有人要跟我表白。】
    于是那晚,在一场暴雨将至前,司嘉在球场旁边的便利店里见到了梁京淮。
    便利店明亮的灯泡在头顶悬着,梁京淮坐在休息区,陈迟颂也在,一场夜球结束后的大汗淋漓挂着脸,脖颈手臂上也全是汗,两人都拿着罐饮料,在聊天,方圆两米之内没见半个异性的影子。
    而司嘉在走近的那一刻注意到梁京淮额角的淤青,淡淡的一块,但还是不容忽视,问他,却只说是打球受的伤。司嘉没多想,走两步去货架上拿了创口贴和碘酒,帮他处理完,接着又问那表白的事呢,梁京淮就笑了下,朝旁边陈迟颂一斜额,说:“你看。”
    就这两个字,带着赌赢的信誓旦旦,司嘉的脑子也转过弯了,几乎在同一秒自动补齐梁京淮的话——“你看,我就说吧,有人跟我表白她比我还起劲”,一巴掌随之打在梁京淮肩上,没好气地骂他有毛病,吃饱了撑的。
    说完想走,又被梁京淮拉住手腕,“我还没吃晚饭,不撑。”
    “跟我没关系。”
    “你陪我一起吃。”
    “不吃。”
    “怕长肉?”
    司嘉给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一顿吃不成胖子,”梁京淮的笑在这时收了下,看着她,“再说你已经很瘦了。”
    司嘉将信将疑,“真的?”
    梁京淮点头,又指陈迟颂,“不信你问他。”
    算起来那是她和陈迟颂第二次有交集,明面儿上的,也是到那一瞬才认认真真地朝陈迟颂看了一眼,他同样穿着黑色球服,坐得不算正,带点儿懒,一条腿撑着地,脚踝线条明显,悠哉哉地注视着她,被汗打湿的眉眼更显深邃。
    店里音响在放jaymes young的《feel something》,玻璃窗外天色翻涌得更厉害,雷电闪烁间,司嘉听见他说:“嗯,很瘦,也很漂亮。”
    -
    一上午的课又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梁京淮是第四节 课来的。
    敲门喊报告的时候,接近正午的阳光洒在他额前,校服外套穿得工整,但整个人状态不太好,起码和昨天晚上见的那一面比起来,差了很多。
    他从教室前门来,穿过走道,和座位上的司嘉对视了一眼。
    四十五分钟很快结束,临近饭点,下课铃准时响起,司嘉早上面包买多了,就没去食堂。等到教室里变空一点,才发现梁京淮也没动,正在最后一排坐着,八风不动地做着题。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抬头,笔没停,两秒后朝她招了招手。
    司嘉起身走过去,问他不吃饭吗。
    “吃了来的。”
    “哦,”抽了他同桌的椅子坐下,司嘉看向他,“你没事吧?”
    笔尖这才一顿,梁京淮偏头笑了笑,“我能有什么事?”
    “你请了三节课的假。”
    “家里有点事。”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司嘉问:“那解决了吗?”
    “嗯,解决了。”
    一问一答之后,司嘉没再说什么,一言不发地嚼着面包,目光盯着梁京淮继续做题。可看了会儿又觉得没劲,他最近在准备cmo(全国中学生数学冬令营),那卷子白纸黑字的,她连题干都看不懂。
    正准备找点事做,教室后门突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司嘉下意识地以为是哪个老师经过,脑子从没转得如此快过,随手抓起桌上的一本习题册翻开,作出虚心请教的样子,而后扭头,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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