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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也是那晚,他二人在牢中互通心意,得知江絮清心里一直在爱他,裴扶墨为生存的意志更加强烈,想要从牢中出去,但他如今是重点关押的钦犯,根本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
    他将那能挽回裴府往日荣耀,及洗清他身上冤屈的重要机密都告知了她。
    只有她一人知道。
    裴幽望着裴扶墨心如死灰的神情,心里更为痛快,“我们裴家如今的败落,正是她一手造成。”
    裴扶墨睁着泛红的眼,沉默不语。
    他一句话没说,但裴幽却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他想说的话。
    恨吧,裴扶墨越恨江絮清,他便越兴奋。
    半个月前,江絮清从地牢看完裴扶墨回来便提出要与他和离,裴幽几乎想都不用想便知她想离开他,投奔裴扶墨的怀抱。
    这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当初若非他从中使计又怎能娶到太傅千金?
    本以为江絮清不喜欢裴扶墨,裴幽一直觉得,这是裴扶墨唯一没有胜过他的地方,因为他们都未曾得到江絮清的真心。
    可一切都在江絮清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后,他无法承受。
    裴扶墨是天之骄子,自出生以来什么都有,就连江絮清爱的也是他!
    裴幽上前扼住裴扶墨的脖子,恶狠狠地道:“这一切早该是我的了,慕慕也是。”
    “慕慕托我带你一句话,她说你简直蠢到无可救药,为了帮她救父亲竟将自己搭进去,所幸当初她嫁的人是我。”
    裴幽阴笑着将力道加重,裴扶墨额头青筋暴起,眼中的恨意像是要喷涌而出,将他彻底撕碎。
    他越是恨,裴幽越是痛快。
    “别担心,裴家不会绝后。”
    “你恐怕不知,慕慕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我要做父亲,怀徵要做叔父了。”
    语罢,他力道一松,裴扶墨从墙壁滑落,猛吐一口鲜血,多日的折磨导致他的身体早已血肉模糊。
    身体的疼痛好似全无知觉。
    裴扶墨十指紧紧按地,黏稠的鲜血在污脏的地上留下诡异的血迹。
    江絮清。
    她便是厌恶他至此。
    厌恶到恨不得让他死,是吗。
    裴幽居高临下看着犹如丧家之犬的裴扶墨,他已全无往日的光鲜亮丽,现在这样的他,竟是比当初自己做乞儿时还要悲惨。
    裴幽轻啧一声,见目的已然达到,从裴扶墨身后走去,慢条斯理地从怀里取出一把匕首,“何苦呢?勉强一段不属于你的感情。最终为了个女人落得这般下场。”
    裴扶墨缓缓抬起指腹擦掉唇角的血痕,讽刺地笑了起来。
    阴暗的地牢内回荡他悲凉的笑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死到临头竟还一身傲骨!
    裴幽眼中杀意掠过,猛地一抬手,匕首直接往裴扶墨的心脏部位穿插而去。
    “去死吧!”
    裴扶墨闭上眼的最后一幕,便是看到了一抹碧青色的衣裙,那漂亮的裙摆随着走动,轻悠摇曳。
    那是江絮清最喜欢的一条裙子。
    **
    哐当一声响,裴幽从杀死了裴扶墨的快感中回过神,转身便看见身披兔毛大氅,一袭碧青缠枝裙的江絮清脸色苍白,失魂落魄地的站在牢房前。
    “慕慕来了,巧了这不,没赶上见怀徵的最后一面。”
    江絮清捏着大氅的手止不住颤抖,泪流满面:“你杀了他?”
    她提着沉重且沾满了冰雪的步伐,一步一步朝裴幽迈近,眼中的恨意与悲恸像是恨不得将面前的男人千刀万剐。
    “你杀了他?”
    她近乎绝望地喊,一次比一次歇斯底里:“你杀了他?”
    裴幽冷笑着看江絮清已然崩溃的举动,“他早就该死了!”
    他冷酷的话音刚落,江絮清犹如疯了似的朝他扑上去,干净尖润的指甲往裴幽脸上胡乱地抓,顷刻间,几道红痕溢出了鲜血。
    裴幽痛地嘶叫一声,用力将江絮清推开,“你疯了!”
    江絮清被他甩到了裴扶墨的身旁,在裴幽还在擦脸上的血痕时,她颤抖着抱住了裴扶墨。
    他还有体温。
    “裴小九……”她在他脸颊边痛哭,“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拖累了你,是我害得爹娘和阿梦……”
    江絮清躺在污脏的地牢里,紧紧牵着裴扶墨尚有余温的大手,那张俊朗的脸庞如今死气沉沉,那双看着她时含有柔情的眼再也睁不开了。
    她哭得嗓音嘶哑,几近晕厥。
    从未见过有人哭得好似天塌了一般,悲恸的泣声闻之心酸。
    裴幽大怒,几步上前一把将江絮清拉起来,“你给我离他远点,还需要我警告你吗?你是我的妻子!”
    江絮清一行泪滴滴砸落,恋恋不舍地看着裴扶墨,转而愤恨地瞪向裴幽,“你算计我,毁我清白娶的我这件事,需要我提醒吗?裴幽,我真想将你的心剖出来看看,究竟能有多黑!”
    “你对自己的亲弟弟和爹娘都能下如此毒手!”
    裴幽用力攥紧她的手腕,“我?”
    他哂笑:“慕慕莫不是忘了?将消息传出去,让裴家谋逆罪板上钉钉这事是谁引起的?”
    “是你害死了怀徵,害了裴府!若不是我护着你,你如何能从这场谋逆罪中与我全身而退?”
    江絮清脑子嗡嗡响,瞪着怨恨的眼神怒视面前的男人,所有人都被裴幽人面兽心的样子骗的不轻!
    他早就私下与三皇子苟合在一起,构陷裴扶墨背上了太子命案,又利用裴扶墨告诉她的机密,将正在帮裴扶墨洗刷冤屈的镇北侯抓获,从而诬陷裴家意图谋反。
    如今晋安帝病重不起,太子意外身亡,就连与太子关系密切的裴家也惨遭三皇子的毒手。
    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男人设计的,他如此狠心,连自己的家人都下得了手去伤害。
    江絮清简直恨透了他,愤怒地甩了裴幽一巴掌。
    裴幽被打偏了脸,摸着嘴角的伤痕,笑道:“不愧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打人都打的同一个位置。”
    “我要杀了你!”江絮清疯了似的朝裴幽扑上去厮打。
    可她一个娇柔女子的力气如何比得上一个大男人,三两下就被他扣住了动作,裴幽笑道:“急什么,当心动了胎气。”
    江絮清使劲将自己的手腕抽出来,“什么胎气,你我从未圆房,哪来的孩子!”
    她这番举动总算彻底惹怒了裴幽,他将她按在墙壁上,恶狠狠地道:“是吗?那便今日就圆房,就当着裴怀徵的面!”
    “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杀了你!”江絮清嘶声哭喊,手脚并用往裴幽身上捶打。
    裴幽身着的衣袍都被她的厮打弄得凌乱不堪,他气得面容扭曲,上手解开江絮清的衣襟,整个人倾身上去。
    一番挣扎,江絮清用力地撕咬裴幽的耳朵,他痛得大叫一声,下意识地一巴掌扇下去。
    啪的一声响。
    “慕慕,你若乖点,我怎么舍得对你动粗?”
    江絮清忍着痛意,见裴扶墨毫无生气地躺在地上,那样鲜活的一个人,如今竟落得这样惨死的下场,她用力地闭眼再睁开,下一刻使出了生平最大的力气从发髻上抽出金簪,朝面前男人的胸膛前刺去。
    裴幽毫无防备,胸口被利器刺了进去,鲜血很快将他衣袍湿透。
    他连连后退几步,捂住伤口,笑容嘲讽:“你以为这样便能杀了我?小小的伤口还不至于取我性……”
    蓦然间,裴幽大吐一口鲜血。
    江絮清用那只没沾上裴幽的血的手为自己穿好松散的衣襟,神情冷漠。
    裴幽望着地上不寻常的黑血,难以置信地抬头:“你对我下毒了?”
    江絮清瞪着湿红的双眼。
    “我说了,我要杀了你。”
    裴幽瞳仁颤抖,回忆着从她来了为止的那些举动,后反应极大的抬手轻抚自己的脸颊。
    那道血痕……
    原来她早就事先在指甲里藏了毒!
    裴幽大怒,控制不住上前掐着江絮清的脖颈,“江絮清,我对你这样好,你怎能这样对我!”
    心里的痛已经比身上裴幽带给她的痛还要疼上百倍,江絮清语气厌恶至极:“我真后悔,后悔那一年让我父亲捡你回江府。”
    倘若当初不是看他晕倒在路边可怜,将他捡回了江府,后来得知他竟是裴家流落在外的大公子,裴家和江家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和裴小九……
    她也不会和裴小九这样遗憾错过,导致她这时候才明白自己有多爱裴小九。
    一切都迟了。
    裴幽恨不得掐死江絮清,可看着她窒息的脸庞到底还是松了手。
    他还不能死。
    他好不容易从当初人人欺之的乞儿得到了如今的地位,怎能这样死在一个女人的手中。
    裴幽愤恨地将江絮清放落,大步往牢房外迈去。
    “来人!”
    地牢附近的狱卒早已事先被支开了。
    裴幽怒吼了几声也不见有人来,忽然他听见铁链声响,转过头去,便见江絮清爬向了牢房前。
    她想做什么?
    裴幽大步往回奔,“慕慕!”
    江絮清将牢房的门锁起来,拖着浑身是伤的身躯爬至裴扶墨身旁。
    “慕慕!你做什么!”裴幽用力砸牢房的门,怒声嘶吼。
    江絮清像是完全听不到他的声音,只紧紧抱着裴扶墨低语,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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