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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池这时出声道:“又或者说,黎存之只是第七个宿主,乌泽仍隐藏在他的背后。”
    九蘅一怔:“什么?”
    樊池道:“风狸本来天性良善,本不该会那种杀人邪术。他以髓株杀人的本事不像天生,更像一种异能。白泽碎魄赋予宿主的异能。”
    银山的目光沉冷:“如果是这样,第七片碎魄赋予黎存之的异能,大概是以花草杀人。”
    分析是这样分析,心中仍盘旋着许多不确定。早春的夜风掠过旷野,依然寒冷。黑暗笼罩着雷夏大地,却不知黎明会不会到来。
    樊池空着的右手忽然握起,目光一闪。精神极敏感的九蘅察觉到了,问道:“怎么了?”
    他说:“有白蝶传回讯息了。近焰会来与我们汇合。”终于有一只白蝶躲过未知的围杀,抵达了琅天城。
    第193章 眼皮底下的失踪
    樊池点头道:“理应如此。顺利的话,明天上午近焰就能赶到了。”
    有了近焰的应援,九蘅觉得心中安稳了许多。
    火堆毕毕剥剥燃着,黑暗被一袭火光逼得后退了一些,在他们的身后潜伏等待,仿佛一有机会就要扑上来将他们吞噬。
    四人连日难以安眠。未来怕是有一场恶战,还是要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不过要确保有一人醒着,四人轮番当值直到天明。为防万一,樊池把无意剑插到了地上,一层薄光贴着地面扩散开去,一闪即逝。
    这是他独有的防卫方式。若有他人踏进无意剑的感应范围,他能感应得到。
    如此双重保险,总算能安心睡去。
    第一个当值的是樊池。一个时辰后他叫醒银山,两人换班。银山之后当值的应该是九蘅、阿步。
    九蘅忽然从不安的睡眠中醒来,天地间还是一片黑暗。身边侧身卧着樊池,目光落在他的睡颜上,心中微微疼惜——他睡着了也微蹙着眉心,梦里也不能放下重重忧虑。然而当她转脸望向未熄的火堆另一侧时,却只见银山,没有了阿步的身影。
    她猛地坐了起来,大动作惊醒了樊池。樊池半梦半醒就一咕噜爬起,单膝跪在地上摆出防御的姿势——就算是睡着了也始终绷着一根弦,一经触动就立刻进入了战斗状态。
    架式摆好了却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睁一双睡得微红的眼睛问道:“怎么了?”
    九蘅脸色发白:“阿步去哪了?”
    他这才发现阿步不见了,而睡前樊池设下剑阵毫无动静。银山也跟着惊醒了,手习惯性地左右一摸,变了脸色。
    他们的目光望向无边黑夜。此时已是后半夜了,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他是不是方便去了?”
    然而不祥的感觉已升上心头。他们预感到出事了。
    有人趁他们睡着闯入结界,无声无息地挟走了阿步吗?
    二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狭风关上,不着痕迹地闯入军营那个人,杀害了陆将军和进宝,又全身而退。
    有结界,有人当值,几人睡着了也很警醒,阿步也不可能大意地独自外出。
    在这样的防卫下,同样的事情难道在眼皮底下上演了吗?
    怎么可能?不可能做得到的!
    三人心急火燎,立刻分工方向,分头开始了周边的搜索。
    樊池往西边疾掠着找了一阵,突然站住了,回头望去。身后黑暗寂静无声。他猛然意识到,因为急着找阿步,九蘅和银山都落单了。
    他们三个不该分开的!急忙折回去,大声喊着九蘅和银山的名字。
    没有回应。冷汗冒了出来,他大乱了方寸。在穿过一片稀疏的槐树林时,忽然看到一个人俯卧在地上。从衣服看是九蘅。
    他扑过去跪倒在她身边,心中满是恐惧。迟疑了一下才将她翻过来。这一挪动之下,九蘅猛地咳了出来,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咳了出来。似乎刚才窒息昏迷了。
    他松一口气,替她抚着背顺气,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她强忍住咳嗽,艰难地道:“是……是银山……”
    他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她眼里迸出泪来,也是觉得无法接受。“银山突然就冒出在我面前,手里幻出一支鞭子甩过来缠在了我脖子上。我想问他干什么,却被勒得说不出话来,一会儿就晕了。”她拉着樊池的袖子,大睁的眼里含着颤颤的泪珠:“难道……难道银山他……跟乌泽是一伙的吗?”
    “银山?”樊池喃喃念道。
    银山一向是他们中间最冷静沉稳的一个。性情直爽,又胸有谋略。他怎么可能是乌泽的人?
    而他对九蘅的攻击是怎么回事?
    九蘅颤抖着说:“阿步……最听银山的话了……”
    是啊,阿步最听银山的话了。如果是银山指了一个漆黑而危险的方向,阿步不会有丝毫戒心,义无反顾地走去。
    导致阿步下落不明的,会是银山吗?
    虽是心乱如麻,九蘅还是奋力地扶着樊池的手站起来:“我们赶紧找,阿步一定有危险。”抬头看着四周,脸上神情一时茫然。怎么四面全是槐树啊?刚刚往一片光秃秃的山坡上爬去,不记得有槐树啊。
    有吗?没有吗?还没有想清楚,就见樊池突然站定,目光低垂落在地上。九蘅也跟着看下去,这才发现地面土质松动,新鲜的泥土翻了出来。荒郊野外的,谁会来树林里翻土?
    再蹲下仔细看,可以看出一些小洞,好像曾有许许多多细长的东西从地下冒出,带出了微湿的土渣。樊池捻着泥土,冒出一句:“这像不像进宝以树根抓捕猎物时,树根从地下探出又缩回留下的痕迹?”
    第194章 渐渐冷却的黑月
    她慌张地抬头寻找,又生怕看到附近有人形的树木。
    然而没有。
    一番折腾之后,她全然忘记了计较自己是怎么从山坡来到槐树林的。
    很快,他们在这片林中拣到了一枚黑月铁符。与阿步的银星钉相对应的黑月符!在隶州县时阿步就把它交给银山保管了,阿步就算是隐着形跑到天涯海角,银山也能把他找出来。
    这个代表着阿步的全部信任的物件,银山一直以黑绳穿着挂在身上,保管得无比妥善,现在它为何离了主人,独自跌落尘埃?
    是银山故意丢弃的吗?阿步付给银山的信任,是不是也跌落尘埃了。
    有黑月符就能找到阿步。
    一念及此,九蘅扑上去捡起黑月符之前,动作迟滞了一下,心中充满了恐惧。如果银星钉的拥有者活着,它就有热度。如果不在人世了……黑月符会凉透。
    只犹豫了一下便一把抓住了符。
    热的。
    她呜咽一声,紧紧握着符贴在了心口,忍了很久的泪夺眶而出。还好,阿步活着,活着。樊池见她哭泣,吓了一跳。待接过符来感觉到热度,这才松一口气。可是同时也注意到,穿着符的黑绳断了,而且是湿的,捻一下,粘腻的深色染在了指上。
    是血。
    九蘅默了一下,打起精神问:“先找阿步。你快读一下符,在什么方位?”
    樊池握住黑月符,凭热度潜心感应,忽然抬头望向一个方向,眼睛微微眯起,低声道:“风声堡。”
    虽然以符判断的方位要越近才能越准确,此时提示的只是个大概方向。但是那个方向……是风声堡无疑了。
    早春多风,尘沙四起。
    樊池的脸色忽然一变:“不好。”
    她一怔:“什么?”
    他蹙眉道:“符在慢慢变凉。”
    “是指阿步被人带着越走越远吗?”
    他摇摇头:“好像是……他的身体状况在变得越来越虚弱。”
    九蘅恐惧得睁大眼望着他,声音都颤了:“你是说阿步在……在慢慢地……”
    慢慢地死去。她没有勇气说出来。
    拉了一下樊池:“我们快走。要快些赶去。就我们两个了,你驭云带我吧。”
    樊池没有点头,而是说道:“你知道吗?乌泽是在用阿步逼迫我们前去。”
    她答道:“我知道。他必是知晓了近焰会来,在阻挠我们与她汇合,用阿步逼我们先一步进风声堡。”
    “他要的是你身中的碎魄,所以你不能去。”他说,“你留在外面等近焰,我自己去。”
    她摇了摇头:“他要的是我,所以我不去的话他,阿步没有生还希望。”
    他知道她说的有道理,默然了一下。
    她又问:“如果是白泽,明知这是圈套,它会选择去是不去?”
    阿步命悬一线,不入圈套他必死无疑。入了圈套,可能全军覆没,此役一败涂地。
    樊池想了一想,看住她的眼睛:“白泽会去,也不会让他得逞。”
    她平静地问:“有不让他得逞的确切手段吗?”
    “有。”他说。眼眸忽然深沉如潭,伸手抚过她的发际。
    九蘅的嘴角浮出一丝笑,眼中是决然怆然的无可回顾。
    樊池紧紧揽着她的腰驭风而起。半空中,风声凛冽掠过。九蘅的心中有如被被充斥的烈火席卷。好。就这样,像白泽那样去战斗吧。
    樊池这次云驭得极快,很快就落到了风声堡大门口。他一脚踹开了厚重的大门。这个神族人暴烈的脾气这些日子已被压抑到极点,不想再有一点克制。既然步步都在对方算计之下、监控之中,那就正面冲突吧。
    两人并肩闯入了风声堡,看似轰轰烈烈,其实也是绷足了谨慎警惕。
    天尚未亮,残月渐沉天际,堡内一盏灯也没点,阴沉暗黑。幸好两人目力非比寻常,仍能视物。堡内建筑回廊还是老样子,只是寂静得没有一丝生机,全没了昔日热闹。来此避难的人们全不见了,每个屋子都空空的。樊池扬手放出千百萤蝶,古旧庄园被微蓝萤光的照映下尤显阴森。
    九蘅大声喊道:“黎存之!不是催着我们来吗!你给我出来!”
    没有回应。
    樊池感应着黑月符的温度,忧心愈重。读符的结果在告诉他,阿步就在这里,可是生命在迅速地流失。
    忽然锁定了方位,道:“在最里面,是那个洞厅。”
    第195章 满园怒放的钩吻
    突然听到了异样的声音,伸手拉住了九蘅:“停一下,你听。”
    悉悉碎碎的声音到处响起来。仿佛有什么在悄然破裂,有什么东西在细碎爬动。两人站住脚步,四下环顾。初时没发现什么,直到将目光落到地上。石子路两边的土在动。一点一点鼓起,有很多东西正在破土而出,细细长长,蠕蠕而动。
    是什么鬼东西?虫子吗?黎存之给他们设下了恶心的虫妖阵吗?九蘅并没有慌张,毕竟以过往经验,虫类多是比较好对付的低等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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