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做,赖美丽才觉得有立足点。
她用力点点头,搬把小凳子坐在屋檐下。
被赶出厨房的齐阳明提桶水放她边上,把烂菜叶子捡起来剁碎喂给鸡鸭。
但对两头猪就不能这么粗糙,光猪食就得煮半天。
人吃的和猪吃的分开准备着,炊烟顺着烟囱慢慢往上跑。
齐晴雨老远就看见,费力扯开两排被麦芽糖黏住的牙:“快点快点,要开饭了。”
说得轻松,陈传文背着个沉甸甸的箩筐:“你看我跑得动吗?”
干一回活,就得宣传得大街小巷都知道。
齐晴雨在后头扮个鬼脸,仍旧不断地催促着。
他俩紧赶慢赶,在午饭出锅的时候进门。
齐阳明刚摆好碗筷,见状问:“又买啥了?”
陈传文卸下筐先不答,捶着肩:“哎呀,可给我累的。”
齐晴雨腹诽着“怎么没累死”,翻个大大的白眼:“就几斤板栗而已。”
几斤?陈传文威胁着:“信不信我丢你脑门上。”
齐晴雨下意识双手叉腰,高高地昂着头:“你丢你丢,不丢不是好汉。”
没完没了,齐阳明视而不见,只顾着蹲下来检查。
他随手拿起几个捏捏,确定都不是空心的,把筐子推到边上:“淑宁、美丽,吃饭了!”
剩下两个不用他管,自觉地坐下来,一张嘴饭都堵不上。
许淑宁还有话要讲,深吸口气在桌面轻轻拍一下,大家才算得到片刻安宁。
那种嗡嗡嗡的声音散去,她道:“阳明,队长让你下午去找他。”
又到一年一度算工分的时候,齐阳明跟他的算盘又能派上用场。
他点点头,转向另一边嘱咐:“传文,下午你把两道沟的菜再浇一遍。”
没想到啊没想到,大家都有正经事要做,现在能挑大梁的壮劳力居然变成陈传文。
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怎么回事,我现在是知青宿舍的半边天了?”
做梦呢,齐晴雨:“那十个女娲来都不够补天的。”
谁说不是,陈传文难得附和一次:“我都好久没找到偷懒的机会了。”
这种话也能光明正大讲,赖美丽看他的表情尤为震惊,大概没料到有人的脸皮可以这么厚。
但知青们是见怪不怪,连齐晴雨都懒得骂他,嘴角勾起个弧度,吃完饭路过的时候踢他一脚。
陈传文立刻嚎着表示受重伤,可惜无人在乎,到底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去浇地。
他挑着水桶,在哪看到有点热闹事就听停下来听。
一群妇女们中间,他是最显眼的。
郭永年今天下工走,拍着身上的灰慢慢走着,远远看着有个熟悉的人影,没有凑过去,而是慢悠悠地回宿舍。
院子里就两个人。
许淑宁在织毛衣,看到他抬头打个招呼。
齐晴雨则是没讲话,挪个方向留个背影。
这是谁惹她了?郭永年询问地看一眼“大家长”。
许淑宁也闹不明白,耸耸肩进房间腾地方。
郭永年只好自己的小心翼翼地靠近心上人。
他老高的个子,蹲着的时候透着股委屈劲问:“怎么了?”
齐晴雨才不看他:“你自己想。”
人无完人,一般这句话开个口谁都能反省出几点来。
可惜郭永年绞尽脑汁,还以为是最近太忙没顾上她,憋出句:“我明天尽量早点回来。”
谁管这个啊,齐晴雨戳着他:“别给我转移话题。”
压根也没题啊,郭永年迷茫地望着她:“我比较笨,要不,你提示一下?”
齐晴雨有时候也说他“笨死了”,但不许他自己讲,眼睛瞪得更圆了:“骂谁呢你!”
郭永年笨拙地哄她,半天没个成效,急得一脑门汗。
修水库可不轻松,他最近晒得更黑了。
齐晴雨看着也心疼,肩膀垮下来:“你下次别给我买东西,多贵啊。”
郭永年还没送呢,转念一想都知道谁说漏嘴,难得道:“传文的嘴就该缝起来。”
此事还真跟陈传文没关系,齐晴雨道:“我刚去我哥柜子里找东西,不小心翻到了。”
一件粉色的衣服,猜都知道是给她的。
郭永年本想等天凉一点才拿出来,这会说:“不贵,就是想送你点东西。”
他对自己多抠门,平常都是凑合着来。
齐晴雨都不知道说点什么好,没使劲捶他两下:“下不为例。”
郭永年倒也不傻,只是笑,却没点头答应。
齐晴雨在他手臂上拧一下想威胁他,结果全是白费力气。
她道:“你这肉是铁做的吗!”
郭永年活干得最多,有副好体格,挠挠头:“要不你拿根棍子?”
要不说他笨,齐晴雨哪里是真的想打,伸手在他脸上捏一下:“傻子。”
郭永年愣愣看她,还来不及作何反应,就听到院门被推开的声音。
吱呀一声,惊散一对鸳鸯。
第78章
进来的是陈传文, 只看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就知道今天没少听到新鲜事。
齐晴雨抬头看他一眼,在心里默数:一、二……
还没数到三呢, 陈传文已经迫不及待:“你们知道赖大刀吗?”
齐晴雨配合道:“谁啊?”
他俩在聊这些的时候,就显示出一种其乐融融, 堪称一唱一和的。
郭永年插不上嘴, 提了桶去熬猪食。
等他喂完猪, 院子里更加热闹。
齐晴雨还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瓜子,翘着脚嗑。
她身子微微向前倾, 眼睛瞪得大大的, 听到激动处猛拍大腿。
郭永年看着她就高兴, 擦把汗开始劈柴。
一斧头下去,吓得两只刚抱回来的小鸡仔到处乱跑。
许淑宁挥着小竹竿:“回你家去。”
她一动, 灰尘溅起来。
齐阳明被土扬个正着,别过脸呸呸两声。
哥哥到底是亲的, 齐晴雨仓促看他一眼,确定没事后再度投入陈传文带回来的新闻中。
齐阳明揉着眼:“不是, 没人关心一下我吗?”
许淑宁给他一瓢水:“洗洗就好。”
得, 关键时候, 还是家长比较管用。
齐阳明蹲在下水口, 想起件事:“淑宁,再过几天算分了。”
对社员们来说, 一年一度的算工分是件大事。
这不仅决定大家接下来一年的口粮,也关系着家庭的花销。
许淑宁自然关切, 问:“今年怎么算?”
齐阳明手一笔划:“六分。”
许淑宁喜形于色:“涨了?”
又很是感慨:“我们刚下乡那会, 一个工分才四分钱。”
齐阳明擅长用算盘,年年都去帮忙清帐。
他道:“今年的猪养得好。”
大队的集体产业有几样, 但挣得多的还是养猪,队员们比伺候皇帝都精心地照料者。
许淑宁:“咱们的猪也不错。”
知青宿舍养着两只,大家每天路过都在计算能吃几口。
齐阳明内心的小算盘打起来:“明年多养一只吧。”
那得开大会投票表决才行,许淑宁:“等过年再说。”
还真别说,哪天才春耕,一眨眼又要入冬。
齐阳明:“等发钱,咱做点啥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