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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他发现逃脱无望,当会给我们留下讯息才是。”慕从云的思绪越来越明朗,目光落在了内间的窗子上。
    他上前将两面的窗户都推开。
    掳走金猊的人必定不会走正门,那便只能从窗子离开。金猊的屋子在听竹苑最里侧,一面与赵槐序的屋子相邻,一面则靠近院墙。
    慕从云从靠近院墙的那扇窗子挑了出去,就见院墙的草地果然有轻微的踩踏痕迹。
    他目光逡巡几圈,在不起眼的草丛间找到了傀儡鸟“鸿雁”。
    这只“鸿雁”还是上次去毒门时,他用来找肖观音的那一只。
    慕从云输入了灵力,就听“鸿雁”断断续续地传来声音。
    “什么人?”
    “你们要做什么?”
    “师兄救命!”
    金猊的声音在喊“师兄救命”之后戛然而止,之后便只有武器接刃的铮响,以及物件撞击落地的闷响。显然是金猊被对方用某种方法禁了言,但人却尚未受制,尚在挣扎。
    “鸿雁”中的声响持续了不到半刻钟,在一声滚落的闷响之后,便彻底终止。
    慕从云攥紧了“鸿雁”,立即给沈弃等人传讯。
    片刻之后,五人齐聚听竹苑。
    慕从云将“鸿雁”拿出来给他们看:“可以确定金猊是被人掳走了。”
    沈弃道:“我们也都询问了一圈,确实有人看见金猊回了听竹苑。”
    “我放出去的蛊虫也没在学宫找到金猊的行踪,他肯定不在学宫里了。”肖观音也道。
    “掳走金猊的人与掳走阴雪的人会是同一个么?”关聆月面露担忧。
    阴雪失踪数日,学宫与黎阳皇室都派了人搜查,仍然不见行踪。若是金猊也同阴雪一样,那仅凭他们,恐怕难以寻到金猊的行踪,得尽快向玄陵和师尊回禀。
    沈弃抬眸瞧了关聆月一眼,敛了眼底的暗芒:“不是。”
    “看行事风格不太像。”慕从云的声音几乎与他同一时间响起。
    两人说完,同时看向对方。
    慕从云道:“你发现了什么?”
    沈弃眨了眨眼,心情顿时愉快起来:“我只是觉得,那阴雪行事跋扈,必然得罪了不少人,会遭人报复倒也不意外。但金师兄性情和善,轻易不和人结仇。又是第一次来重阆,怎么会有人专程来掳他?”
    这个理由完全就是带着强烈个人偏向的猜测,但慕从云琢磨着,却也有了一些启发。
    是啊,金猊初到重阆,绝无可能和人结仇。
    而且前头阴雪失踪,学宫正戒严,虽然如今明面上松懈了不少,但对阴雪的寻找并未停止。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冒着被学宫发现的风险特意来掳他?
    “还有一点也十分奇怪。”慕从云这才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金猊的房间被重新布置过,动手的人刻意将屋子布置成了金猊未曾回来过的样子。眼下想来对方是有意在混淆视听,想让我们往掠走阴雪的人身上猜。”
    “但若是另一拨人动手,这些人掳走金猊有什么目的?”关聆月不解。
    “若能弄清这些问题,便能寻到金猊的下落了。”慕从云将“鸿雁”收起,道:“我先去寻学宫汇报此事,你们莫要声张,若有人问起,只往掠走阴雪的人身上推。”
    “若观音的蛊虫未出错,金猊已不在学宫之中,那这个时候能将一个大活人带出学宫的,身份必然不会简单。我先去学宫探一探情况。”
    “我和师兄一起。”沈弃道。
    慕从云颔首,两人便往无涯峰去寻学宫掌宫。
    十方学宫的掌宫乃是黎阳皇室的一位皇叔,修为在忘尘缘大圆满境界。听说学宫之内又有一名学子失踪时,原本还带着些许笑意的面孔神色变得极为难看。他焦灼地转了几圈,再三确认道:“确定人是被掳走了?”
    慕从云颔首,又道:“我的小师妹擅用蛊,她说金猊已不在学宫之中。我们前来是想请掌宫帮忙查一查在金猊失踪的时间段内,可有人曾离开学宫,尤其是驾了马车带了大件行李的。”
    一个大活人断然没可能凭空藏起来,要想将人送出去,必定要留下些痕迹。
    掌宫斟酌片刻,道:“你们等等。”
    说完便传讯叫负责值守的长老过来。
    片刻之后,便有一个魁梧的壮汉走进来:“掌宫寻我?”
    慕从云认得他,正是刀院的先生之一,赵垒。
    掌宫将又有学子失踪的事同他说了,又询问起来今日四处大门有何人出入。
    因着阴雪下落不明,学宫表面上是放松了戒备,允许学子出入。实则暗地里另派了守卫盯着,以图能找到些线索。
    只是没想到阴雪的线索没寻到,倒是先用来寻金猊了。
    赵垒将一本册子翻出来看了看,道:“这个时间段出入的人不多,也就是八人。其中四人都是两两结伴出去。只有花家的二少爷花千锦是坐马车离开,身边带了三个伺候的人。”赵垒收起册子,道:“不过花家少爷历来都是这个排场。”
    花家?
    慕从云心头一个激灵,追问道:“什么时辰离开的?”
    “半个时辰之前。”
    时间也对上了。
    慕从云与沈弃对视一眼,看向掌宫道:“此事学宫可否代为向花家询问?”
    “这……花家与玄陵无冤无仇,怎会掳走玄陵弟子?”掌宫露出犹豫之色。
    慕从云肃容道:“如今我师弟下落不明,自然不敢放过一丝可能。”
    掌宫斟酌了片刻,还是据实已告:“学宫倒是可以代为询问,只是不论人是不是花家掳走,恐怕都不会有什么结果。”他隐晦地提醒道:“自从羽衣候失踪之后,花家便有皇帝陛下特赦,便是学宫也不太好出面置喙。”
    这便涉及道黎阳皇室与花家之间的争斗了,掌宫虽然亦是皇室之人,但也不好提的太多。
    慕从云领会了他的意思,思索片刻后一揖:“学生明白了,既然如此,便先不劳烦掌宫了。”
    “那金猊……”
    “我已经通知家师,若我们无法寻到人,自会有家师与宗门出面。”慕从云道。
    自无涯峰下来,慕从云没有回听竹苑,而是叫沈弃独自回去,顺道给肖观音传讯:“‘鸿雁’可感应到传讯玉符,我先带着它试一试,看能不能寻到金猊的方位。你回去通知你小师姐,叫她到花家附近等我汇合,若是‘鸿雁’感应不到玉符。今夜我们便夜探花家,届时需要她的蛊虫寻人。”
    听他要夜探花家,沈弃微不可察地皱眉:“我同师兄一起去,在外面给师兄把风。”
    但这回慕从云却是无可置喙的拒绝了他的要求:“花家形势不明,你修为不够太过危险。”他拍了拍沈弃的肩,认真道:“放心吧,师兄会带着你金师兄一道回来。”
    第43章 花千重
    慕从云态度坚决,沈弃无法,只能独自回了上岚峰,去给肖观音送信。
    肖观音收到消息后,便立即动身去与慕从云汇合。
    独留关聆月、沈弃,以及一个厚着脸皮跟着赵槐序在听竹苑等消息。
    关聆月性情沉稳,她虽然心中担忧,但并不会乱了阵脚,而是将传讯玉符放在面前,自己盘膝打坐,随时等着慕从云与肖观音的消息。赵槐序在旁边想同人搭讪却苦于寻不到机会,只得朝沈弃使眼色,暗中传音。
    “到底怎么回事?”
    阴雪的失踪他知道九成九是和沈弃有关,只是具体沈弃是怎么做的他就不得而知了。这次金猊失踪明显是花家想趁机浑水摸鱼,金猊怎么说也是慕从云的师弟,看沈弃对慕从云那个黏糊劲儿,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该出手帮一帮才对。
    沈弃冷飕飕瞥他一眼,不耐道:“西境皇室的争斗你都不知道,我又如何知晓?”
    ——赵槐序的无归亭里养着不少情报探子,否则他的消息也不可能如此灵通。
    赵槐序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半晌后,道:“其实我听说过一个说法,说黎阳皇室早就有心削弱羽衣候的权力,打压花家。只是畏于世人说皇室不守信诺,才一直未曾出手。数年前正逢羽衣候失踪,黎阳皇帝没过多久就下了特赦令,明面上是为了方便花家寻找失踪的羽衣候,实际上是有意纵容花家,等着他们犯错。”
    沈弃对这些争斗毫无兴致,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此事与眼下有什么关系?”
    赵槐序瞥了边上打坐的关聆月一眼,见她并无察觉,这才挤眉弄眼道:“我是听说啊,那失踪的羽衣候,当时才不过十五岁。十五岁就有无上天境大成的实力,这得是多么恐怖的资质?就算是你我都没有这样的天资。但花家每一任的羽衣候都是如此年纪和修为,据说是花家有一门秘法,只有每一任羽衣候能够修炼,才能有此成就。但你不觉得奇怪吗?什么秘法能让人仅仅十五岁就飞快提升至无上天境大成?若真是这样珍贵厉害的功法,为什么花家近几代除了每一任羽衣候之外,就没有其他无上天境的强者了,只能靠从外招揽?”
    “而且每一任羽衣候都是横空出世,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来历行踪样貌性情都无人得知。只有在需要国师出面的祭祀大典等场合,他才会短暂地出现一瞬。”
    沈弃这才起了些兴趣微微皱眉思索:“你是想说夺舍?”
    赵槐序装模作样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雾蚀大灾’之后苟延残喘的老怪物们可不少,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沈弃微微眯了眯眼,若赵槐序猜得没错,花家真有这么一个老怪物,那羽衣候失踪是真,但老怪物说不得却还在花家。
    他神色陡然凝重起来,思考片刻后便道:“我跟去看,你替我遮掩一二。”
    说完便起身往外走去。
    关聆月听见动静,见他独自往外走,连忙将人叫住询问:“你去何处?这个时候莫要跑远了,以免出意外。”
    沈弃随便寻了个理由道:“我心中烦忧,去外面练剑静一静心。”
    听他如此说,关聆月没有多问,略微颔首放他出去了。
    出了听竹苑,沈弃隐匿身形改换了样貌直奔重阆城中花家。
    *
    慕从云抵达花家时,夜幕已经落了下来。
    他并未贸然潜入,而是寻了个离花家不远不近的酒楼,定了一间房后将“鸿雁”放了出来。
    只是“鸿雁”在屋子里如同无头苍蝇一样转了几圈后,便蔫蔫落在了窗台上。
    ——显然是金猊身上的传讯玉符被人一并搜走了,“鸿雁”才寻不到方向。
    此事倒也不出慕从云所料,他收起“鸿雁”,在酒楼房间给肖观音留下了讯息之后,便先往花家四周探清地形和守卫。
    待他将四周的环境和守卫大致探明后,肖观音也循着他留下的讯息找了过来。
    慕从云将大致情形说与她听后,问道:“你的蛊虫可有感应?”
    肖观音伸出手掌,雪白圆胖的蛊虫便从衣袖里爬到了她的掌心,那对触角舒卷了片刻之后,肖观音皱眉道:“大雪也拿不准,像在,又像不在。”
    “那就只有进去再探了一探了。”慕从云道:“我已经查探过外部,守卫的修为都不高,我们二人小心些足以应付。”
    肖观音将蛊虫放在头上,同他一道潜入了花家的宅邸。
    花家数代积累,底蕴深厚,宅邸自然也修建得美轮美奂,亭台楼阁无一不有,建筑繁多,难以分辨。
    两人在里面转了两刻钟,才弄清楚了大致方位,往内宅深处去。
    花家宅邸虽大,但实际上人丁却不兴旺,外围的宅院大多空置着,徒有灯火燃着,到了内院才见人气儿。
    两人隐匿身形,小心沿着墙根前行,经过一间屋子时,却听见个熟悉的声音在说话:“二哥,人真的找到了?”
    是那日与他们起冲突的那个花家三少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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