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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给肚子打针很疼,但老公日日陪伴在身边,插花、煮茶、听琴、看各种艺术节目,远离尘世的一段时间里,柏樱的孕期时间过得惬意安静。
    “小樱,宝宝,他,他动了……”每天棠溪聿暖了手,都会抚摸柏樱圆圆的小腹,这一日,刚好被他摸到肚子里的宝宝动了,惊的棠溪聿一下子拿开了手,又恋恋不舍摸回来,还小心的把脸颊贴了过来。
    她连忙环抱他的肩和扶他的头,怕他趴在自己肚子边,会因为头晕,不小心掉到软榻下面去。
    “阿聿,慢一点,到了月份,是小宝宝长大了。”
    低头看棠溪聿亲吻自己还不太大的肚子,看他秀气高挺的鼻梁也蹭在圆圆的肚皮上,柏樱忍不住去抚摸他的额头,摸着他软软的头发,她心中感慨良多。
    “谢谢老婆给我生宝宝。”他好爱她,有她在身边,棠溪聿觉得好幸福。
    自己离不开人照顾,但柏樱每次产检棠溪聿都专程陪她。
    这一天,给柏樱做彩超的医生换了新人,看到小夫妻女的漂亮、男的英俊迷人,细看之下,穿着宽松长裤花纹衬衫搭配名贵珠链的棠溪聿虽然贵气又时尚,却是走路需要引领、坐下需要老婆提示,眼睛那么好看却是一点也落不到焦点上面,带有明显残疾的准爸爸。
    医生善心大发,自作主张开始唠叨,“宝宝长得很不错,太太有些瘦,要多注意摄入营养,不要尽想着减肥。喜欢的食物都可以吃,不太过量就好啦。”
    “谢谢医生。”棠溪聿认真道谢,觉得医生说的蛮有道理。
    彩超医生助理知道这是大老板和太太,轻轻咳了一声想提示一下,却是没起到什么作用。
    产检回来还来不及给柏樱多多加餐,棠溪聿便因为天气渐凉而感冒,短短续续低烧数日,怕传染给老婆,他主动搬去旁边的客卧休息。
    老公不在身边,柏樱无聊刷手机,看到李琦放出来的消息又冒出了头,她捏着手机浑身发抖,不知道可以做些什么事拯救自己。
    她知道自己没做错什么,但仍然因为别人的话,因为世俗观念和误会十分痛苦,又只能偷偷害怕,没人可以倾述,其实,她已经接近崩溃。
    三天没跟老婆同床,也没在一块儿吃饭,棠溪聿听说了柏樱好像不太开心,结束输液便自己起床,摸索回主卧,从沙发开始摸,默默找老婆。
    “阿聿?”
    “你在哪里啊?”听到她声音,棠溪聿从沙发那里直起腰,绕过沙发向床走了过去。
    “我来啦。”
    “慢一点。”他朝她声音的方向转身伸出手,还附带一个羞涩的微笑。
    柏樱紧紧抱住他,摸了摸他薄薄的腰,觉得几天不见棠溪聿似乎又瘦了,忍不住抬手抚摸他脸颊,小声嘀咕,“你都不吃饭的么?又瘦了。”
    “没有瘦,不过,你陪我吃一定可以多吃。”他还在低低的咳,并未完全康复。
    “好呀,罚你陪我吃肉肉,不能只吃维生素吧。”
    两个人感情好,怀孕了是会互相影响的,柏樱孕吐吃不下,棠溪聿也会不舒服吃不下饭,果真恩爱夫妻。
    “这不是怀孕了,胃口不太好么。” 他轻轻环抱她,感受她隆起的孕肚蹭在自己身上的奇妙感受。
    “阿聿,你总是对我那么好,谢谢你。”
    表面装作不在意,慢半拍,对于那些不好的消息,实际柏樱介意的要死。
    “跟我还要客气么?”他一边咳,一边搂住她,轻轻拍背哄着,知道小小的女子,承受了太多太多。
    “你的爱,是我最大的保护伞。”她什么都懂,知道棠溪聿给了自己一切。
    对待棠溪聿,柏樱一直温柔顺从,还特别礼貌,特别崇拜老公,尊重、在乎、依赖他、照顾他,是刻在她骨子里的东西。
    秋天里缠绵的小病终于大好,棠溪聿正式跟柏樱商量,说他想打官司。
    二楼小书房里,棠溪聿非常重视老婆的意见,专门请她来听自己的提议,“受害人需要公平的待遇,罪犯也应该被绳之以法。”
    柏樱坐在他对面的沙发里,看着棠溪聿清澈的眸光,虽然他没有凝聚目光在自己身上,但柏樱突然明白,棠溪聿为什么看起来十年如一日,仍是像一个青春大男孩了。
    他没有杂念。
    她相信棠溪聿的真心和对她的爱,但她依旧害怕。
    年幼被侵害,明明受伤的是她,但这种事太敏感,而她如今已经嫁给贵不可言的他,命运完全改变。传统的舆论和文化,有心人恶意的引导,已经把她推向了被口诛笔伐的地步。人言可畏,柏樱没有亲人,没有家族,她没有任何底气,没有勇气挑战世俗人心。
    因为没有赢的把握,所以柏樱不愿冒险失去今天的一切,更不想把事情闹大,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输的人就是她。
    她害怕失去棠溪聿,她神明一样的爱人。
    半晌没有听到回答,棠溪聿细细分辨柏樱的呼吸,没等他再开口安慰,果然,柏樱已经扑到他怀里,哭了。
    她坐在他腿上,趴在他肩头哭了好一会儿,才抽抽搭搭说出了自己的心事,“阿聿,互联网是没有记忆的,我们再等等,这件事,是不是就会过去了?”
    第44章
    抬起手, 棠溪聿先用手背试探,碰到柏樱脸蛋后才用手指摸索她嫩嫩的皮肤,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我并不是非要告李琦,只是,不想轻易放弃正义。”
    柏樱虽不说话,但听到棠溪聿的声音,她不再哭了, 棠溪聿知道她在听, 搂着她继续说了下去, “小樱,告李琦的确是艰难的决定, 真的不是为了反击他现在造的谣, 而是,为了十年前你的遭遇,还有, 这么多年来,其他小姑娘的遭遇。”
    短视频造谣生事, 不可原谅,但不至于告他这样兴师动众,有其他很多种办法,神不知鬼不觉让他生不如死。
    “如果不公开审判,他依旧逍遥法外,还是会有小姑娘被欺负、被伤害。”心中有大爱, 棠溪聿不希望任何人受到伤害, 不仅仅是他的爱人。
    如梦初醒,柏樱猛的抬头看他, 看他无神的双目忽而抬起、忽而又低垂,关切踌躇的样子,她的爱人是多么善良,她什么时候才可以完全懂他的胸怀?
    “阿聿,对不起,我……”她太激动了,没注意到他说了两次的——其他人。
    “不,”怕手指误伤她,他用手背轻轻去捂她的小嘴,打断了她的话,“小樱,你是受害者,你没做错任何事。”
    “我太胆小了。”她的确是欠缺勇气。
    他完全理解她,稳稳搂着柏樱的肩,棠溪聿并无激动愤怒的情绪,只是恢复了平时淡淡的神采,冷然安静的问她,“如果,一直有其他受害者呢?”
    查出有其他受害者棠溪聿并不意外,但杜瀚带来确定消息的时候,棠溪聿仍是震惊愤怒的。他知道世间有很多疾苦与不如意,并不全是安乐幸福,可恶魔真实存在于身边的事实,还是令他浑身颤栗,难以接受。
    在老公腿上愣住的人是柏樱,她从没想过还有其他人,也从没有为其他人想过,从十岁开始,她只是一直陷在属于自己的恐怖噩梦中,走不出来。
    棠溪聿关心、爱她的同时,还为其他人做了更多调查,他不单纯是为她报仇,而是要铲除恶人。
    一直有其他受害者,那么她要不要站出来指控?因为她的指控,也许,伤害会停止。
    “等我一下,给你看一个东西。”他双手用力,把老婆微微抱起,柏樱立刻顺着他手上的力道站了起来,手臂搂着她摸了摸,确定她站稳,棠溪聿才自己撑了一下扶手,起身朝书桌走过去。
    呆呆的看他一步一步数着步子走向书桌,又弯腰拉开抽屉,拿出一份早已放在那里的文件,柏樱才如梦方醒,起身去迎棠溪聿。
    “阿聿,”她走过去拉住他的胳膊,他停顿了一下后,乖乖给柏樱引领,两个人一块回到了沙发这边。
    “你看,是不是成绩单?”他抬头把手上的东西递给还站着的柏樱,苍白脸颊表情很平淡,漂亮的眼睛没有焦距,淡如秋水,不带什么情绪。
    接过薄薄几页纸,柏樱扫一眼便看到第一页上面是“成绩单”三个字,轻轻跟他说了是,才颤抖着手,仔细看这份曾经也牵连过她的命运的,来自孤儿院教务部的成绩单。
    她离开十年了,这份名单看起来依旧眼熟。
    第一份是孤儿院给圣尼克的名单,然后圣尼克从中选出优秀的孩子资助学习;而第二份是孤儿院孩子们实际的名单,孩子们的数量不一样。
    给基金会的名单中,看不到的几个孩子,和柏樱当年的待遇是一模一样的,被李琦格外排除掉了。外人永远看不到那几个孩子的名字,关于基金会奖学金,关于被领养机会,自然是不可能。
    两份名单对比看来,很容易知道被害的那几个小姑娘是谁了。看到这些柏樱不寒而栗,果然,真的有人跟她有一样的遭遇。
    “不要去找她们,太痛苦了。”眼泪掉下来,她连忙把文件拿开以免滴落眼泪,声音哽咽,有控制不住的颤抖。
    听到痛苦外溢的低语,棠溪聿恍然大悟,柏樱心里有太多的痛苦和无助,那些年幼时恐怖的经历,并没有随时间和空间的改变而消散,他连忙起身摸到她胳膊,紧紧抱住了她,再没说要打官司的事。
    转头棠溪聿有了更大动作,派人去跟政府谈合作,计划独立资助孤儿院,圣尼克会全权负责一百年。
    在杜瀚正统侦查调查方式主导下,棠溪聿也把自己人以工作关系安排进入孤儿院工作,几方皆在默默取证。
    “阿聿,我同意,同意告李琦。”了解了棠溪聿做的所有努力,柏樱不愿意他的努力付诸东流,也不愿意自己和他的生活,有那么一部分,永远蒙在阴影里。
    “你又没穿鞋……”他正在“看”书,差一点没听到她静悄悄的脚步声,伸手扶住她,棠溪聿摸到腰和臀,搂着背把柏樱稳稳抱在怀里,贴了贴她的脸蛋,才淡定的发问,“你想好了?如果不愿意,我也一样尊重你的决定,毕竟我们都不是当事人,没有权利逼你做决定。”
    他总是这样,公平大方的讲道理,具有很高的共情能力。
    “我愿意,为了公正和正义,我要举起法律的武器。”
    其实柏樱说谎了,她只是为了他。从小视力不好,如今已经失明的棠溪聿却有可以窥探人心的能力,她怕自己复杂的心思被纯净的他看穿,她怕失去他的爱。
    “对,不要怕,你永远有我,我会尽所有力量支持你。”
    不仅仅是支持提起诉讼,棠溪聿甚至还支持公开审判,他纯净的心思宛如莲花,骄傲自信,全力向恶人宣战。
    看到律师团队各司其职,早已进入工作状态,各种取证丰富周全,了解棠溪聿准备打官司的阵仗,柏樱突然安心了,她相信他。
    从小生长在孤儿院,渐渐柏樱有了记忆、开始努力学习,等到好不容易懂得了些人生道理,有了生活的目标,便开始了被欺负被侵害的经历。
    拼尽了努力,13岁她离开了孤儿院,直到她成年、上大学、结婚,甚至已经怀孕,才终于有了反抗的勇气,是她的爱人,愿意为她请来律师,给她无尽的勇气,去伸张正义公理,相信定会恶有恶报。
    最重要的证人之一,原来基金会的高管靳女士的下属葛峰,他坦白自己当年已知道名单不一致这件事。
    从他开始负责选支助的孩子,却一直没有选中成绩优异的柏樱,好几年之后,他也是巧合知道,柏樱是被教务部李琦故意留下来的孩子,所以,那几年他才根本没看到过柏樱的信息。
    葛峰之所以选择不发声,因为那也代表是他的工作失误,他害怕被追究责任,所以选择了沉默。
    做为胆小谨慎的普通人,葛峰心里清楚,好人也不能随便做,搞不好,会搭上自己的工作。
    到了冬季的时候,便是柏樱离开孤儿院整整11年过去,葛峰的孩子也11岁了。
    靳女士和杜瀚找到葛峰,只是说了这件事,他便同意出庭作证了,因为,他觉得对不起柏樱。
    而且,杜瀚还找过其他几位受害者。其中有一位,她已经离开孤儿院,并且工作了的小姑娘愿意出庭作证,她叫苏珊珊。
    苏珊珊表示愿意指证李琦,她比柏樱还小几岁,被欺负,是柏樱离开孤儿院之后的事了。
    恶行昭昭的李琦,不知道有没有猜到,自己将有这样一天,被他害的留下一辈子阴影的小姑娘们,会勇敢的站出来指控他。
    赵振宇为了李琦,专门化身为法律援助律师,给了自己一个名正言顺帮助李琦的身份,做起了被告辩护律师。
    这件事仿佛机械制造,被高效率一步步推进,悄无声息的走到了开庭这一天。
    开庭的时候已是暮秋,棠溪聿不顾寒冷,坐在了旁听席。
    发型精致一丝不乱,厚实的白色西装外套内是绣满孔雀羽毛花纹的黑衬衫,戴着墨镜,身边坐了好几位保镖的棠溪聿一动不动,没人知道,他其实什么也看不见。
    做为富豪太太,柏樱打扮十分低调,简单大方的黑色长裙搭配两寸半高跟鞋,长长的秀发松松绾了起来,除了结婚戒指她什么首饰也没戴,反倒是浓密如云的秀发和通身雪白细腻的肌肤,成了最耀眼的装饰。
    赵振宇还没上台,已经细细打量过这位巧妙掩盖孕肚、薄施粉黛的高贵美人儿。
    赵律师:柏樱女士,你生活在孤儿院期间,挨过饿么?
    柏樱:没有。
    赵振宇用不大又能被其他人听到的音量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么漂亮是不会有了。”
    柏樱的辩护律师立刻站起身来要反对,赵振宇却已经进行到了下一个问题。
    赵律师:你挨过打么?
    柏樱: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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