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一个月小月子的夏七月,竟然白白胖胖的,两根长辫子被她剪断,扎了一只麻雀尾巴在后脑勺,一来上工就被队上的妇女打着眉毛官司,叽叽咕咕了个没完没了。
今天的农活是割豆子,夏七月最懂夏河的人,都是纯朴善良且爱好看热闹,喜欢说东家长西家短,她还得习惯乡亲们的这个爱好。
陆骄阳还是干不来农活,他都下乡一年多了,稍微一干活,手掌心就起水泡血泡。这阵子,夏七月不能干活,陆骄阳每天都要上工,手掌心已经不能看了。
若是,上辈子,夏七月怕是心疼死了,可最近,她视而不见。
陆骄阳有好些白色的线手套,干活的时候戴,可还是磨得手疼啊!
别人家都是男人割,女人捆,可夏七月家却是反着来,陆骄阳实在割不来,夏七月只能自己割了。
陆骄阳捆豆秆也不行,反而,会让夏七月更慢,她还不如自己割自己捆,陆骄阳光往一处归纳还是可以的。
男劳力隔一天豆子挣九到十个工分,差一点也有八个工分了,可女的捆豆秆归纳之类的只有五到六个工分,小孩子干这种活儿都可以挣三个工分,而陆骄阳这节奏也就勉强三个工分吧!
夏河的父老乡亲们指不定又要背地里怎么说三道四了,那就让他们说去吧!
谁让她上辈子眼瞎呢!
这种大锅饭,一家干不完,大家都有意见,到时候还是要害爹娘和哥哥帮他们两口子干活。
真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得了什么花痴病,看上他了。
陆骄阳拿出一双白手套给夏七月,“七月,把这个戴上。”
夏七月头都不抬一下,“不用。”
也就在这个时候,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靓丽的身影。
女孩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睫毛长的像洋娃娃似的。
姑娘两条辫子垂在胸前,一身绿色的旧军装穿在她身上平平整整,一点褶子都没有。
这不就是年轻时候的知青一朵花安林枫,陆骄阳的白月光,也是哥哥夏春生喜欢的白莲花么!
美人连声音都那么好听,安林枫一笑,有两个梨涡,“队长,我今天跟谁家一起呀?”
队长拄着镢头,指了下夏家父子,“还是春生家,以后,你就都跟他家一起干活吧!”
夏老三和李月娥已经开始嘀嘀咕咕骂人了,又给他们家塞一个废材,真把他们家当驴子一样欺负呢!
“爹,行了,不就多干点活吗?”夏春生道。
安林枫说:“谢谢队长。”
语落,安林枫看都不看夏七月和陆骄阳一眼,径直走到夏春生面前,笑着问他道:“夏春生同志,我今天的任务是什么呀?”
第4章 娶了个村姑
安林枫说话倒是不嗲,就是软糯,反正就是怎么听都很好听的那种女孩子声音。
陆骄阳干活不行,安林枫比陆骄阳还不行,夏春生还能让她干啥啊!
“你就跟骄阳那样,把我们捆好的豆秆归纳到一起就行了。”夏春生道。
安林枫也开始往手上戴线手套,说:“好的呀!”
李月娥还是心疼女儿,虽然,她知道乡下的女人都这粗糙命,可还是舍不得女儿和自己受一样的苦,到底也是才出月子呢!
“七月,你把小陆拿的那手套戴上,免得手皮子磨烂了落下病根子。”李月娥对女儿说道。
夏七月一想,也是,落下病根子了遭罪的还是自个儿,陆骄阳到时候在哪儿啊!何必为难自己。
陆骄阳赶紧掏出手套给了夏七月。
夏七月毫不客气的从陆骄阳手里接过手套,也没看他一眼也没说话,这一个月来,陆骄阳已经几次追着夏七月问她,他到底哪里做错了?
他觉得夏七月和以前不一样了!
所以,不能变化太大,免得吓到家人不要紧,若是被队上那些妇女发现她不对劲,那可就有更多的闲话说了。
陆骄阳觉得夏七月对他忽然间的冷淡和漠视,爱答不理的态度是因为孩子没了,可一个月过去了,他觉得不应该怄气这么久吧!
陆骄阳心目中的夏七月不是这样的。
平时,他手磨出一点泡,夏七月就心疼的不得了了,可这些天,陆骄阳每天下工回家,手不但磨出了水泡和老茧,还累的跟死狗一样,她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不过,陆骄阳上工基本都是磨洋工,指望他能干个啥,一天能磨五个工分就不错了,今天最多三个工分,夏七月都替他在心里打好分了。
他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就是大不了年底领不到口粮,拿钱给生产队里买就完事儿了。
安林枫来夏河插队落户一个月多了,基本每天都是跟在夏春生一家屁股后头磨洋工,也每天都是女同志里面的最低工分,三分工,和小孩子一样。
知青点一共有四个女知青,安林枫刚来那几天,她几乎每天上工时都能看见陆骄阳,可就是在知青点见不到他,总觉得陆骄阳在故意躲她疏远她,还假装不认识她。
这,安林枫怎么接受得了?
但她又不能直接说她来这里的目的,就和同宿舍的女知青委婉提到了陆骄阳,这才知道陆骄阳竟然结婚了,娶了个夏河队的村姑。
女知青们似乎都不喜欢陆骄阳娶的那个村姑,一说起她就生气。
忽然,安林枫大声喊了一声,“陆骄阳?”
陆骄阳抬头,眼神安静的看向安林枫,社员都听到了,都朝他们看了过来,等着看能不能有点啥新乐子?一个个八卦的眼神都已经暗搓搓的了。
“咋了?”陆骄阳道。
“你媳妇真好看!”安林枫道。
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陆骄阳勾了下唇,道,“没看谁的媳妇呢!能不好看吗?”
社员们“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第5章 三毛钱的礼
要以前遇到这等事儿,夏七月肯定害羞的脸红耳赤,偷偷瞪陆骄阳,今天的夏七月头都不抬的,只顾着干自己的活儿。
西北农村一天只吃两顿饭,午饭两点左右吃,十二点半左右下工,下午两点半开工。
队长的哨子一响,大家多一秒钟的活都不会再干,就撒丫子的往回跑,男人们用绳子背一大垛子豆秆回去,女人跑的更快,着急回家煮饭。
夏春生人高马大有力气,一下子把他和他爹一上午割的豆秆背完了,李月娥提着篮子边走边在地垄上割灰灰菜。
可是,夏七月家的荞麦谁来背?
她一个刚出月子的人倒是割了不少,背,肯定不行。夏老爹说,他和小陆一人背一些也就差不多背完了。
陆骄阳说:“不用。爸,你帮我捆好,我一个人背,割需要技术,使力气我还是可以的。”
夏七月跟她爹说:“爹,就让他背吧!”以后绝对不惯着他大少爷的病娇毛病。
夏春生说:“那就让骄阳试试,可以少捆一些,剩下的我下午拿个扁担,一下子就担回去了。”
安林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说:“陆骄阳,懂得疼媳妇儿啊!可以啊!”
陆骄阳眯眼看了眼安林枫,没理她,坚决让老丈人把七月上午割的都给他捆上。
背,确实背起来了,可是,某人背上压着那么重的东西,走路跟螃蟹似的,在那本就不好走的山路上歪歪扭扭,看的安林枫一阵唏嘘,社员们是要笑死了。
有人开玩笑,“陆知青,你这是扭秧歌儿呐!”
陆骄阳哪有力气管这些碎嘴,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摔倒事小,从路边的山坡坡滚下去那事儿就大了。
其他知青也下工往知青点走,男知青有的背豆秆了,有的没背,女知青都空着手,反正,割豆秆的活儿,她们都不会,所以,镰刀都不用领。
夏七月还是得跟在陆骄阳后面看着路,免得他真摔下山坡那事儿就闹大了。
陆骄阳这是被她给冷落了一个月,想争口气呢?还是想证明给安林枫看呢!
夏七月觉着都不重要,反正别出大乱子就行。
一群知青走在他俩后面打打闹闹的,几个女知青叽叽咕咕道:“陆骄阳这是图个啥啊?还以为他娶个村姑就不用干活了呢,这不,还比我们干的多。”
“就是的,还是杜鹃有眼光,和队长的儿子好上就不用干活了,当个小学老师,多舒服啊!”
“杜鹃月底结婚,你们打算送什么礼物啊?”其中一个男知青问道。
女知青们说送条手帕会不会太寒酸了?有人说,还不如上三毛钱算了,钱来的实惠。
男知青们也商量,要不大家都一样,上三毛钱的礼。
三毛钱那个时候已经很多了,社员都是上一毛钱,还要全家去吃的那种。
有人问安林枫上多少?
安林枫说:“我刚来和她不熟,再说吧!”
有位男知青问陆骄阳,“骄阳,你呢?”
第6章 科学避孕措施
陆骄阳身上压着一大垛豆秆,哪里有力气跟他们说话了。
知青们打着眉毛官司说:“别问他了,他可是有媳妇管着的,哪里由他说了算?”
“就是,大河湾公社追陆骄阳的知青那么多,他却偏偏娶个村姑,图啥啊这是?”有个女知青嘀咕道。
夏七月耳不聋,心想,还真让夏河的父老乡亲和这帮知青替他俩的婚姻操碎了心。
乡亲们觉着,夏七月嫁给陆骄阳吃亏了,可知青们都在心疼陆骄阳娶个村姑吃亏了。
夏七月扭头,替陆骄阳回了一句,“我们家上五毛钱的礼。”
谷物类不是主粮赶着好天气,几天就收割完毕,天就开始下起了连阴雨。
下雨天生产队基本没活干,夏七月这天起了个早,被厚着脸皮把床拆了睡到炕上的陆骄阳摁住,“下雨天多睡会,起这早干什么?”
“去县城。”夏七月道。
夏七月琢磨着,这次招工通知一下来,无论如何都要把陆骄阳弄走,到时她和陆骄阳顺理成章的就把婚离了,那个时候,她再怎么未卜先知也改变不了离婚后被乡亲们群嘲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