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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应该不会蠢到不同意。”陆皎说,“真打起官司来,我能拿的可?就不只是一半了?。”
    柳拂嬿又问:“你?们作为联合创始人,离婚后,不是会让外界对集团失去?信心吗?”
    陆皎道?:“股价的波动本来就是不可?避免的,只要其他方?面不出乱子,各项业务顺利,信心还会慢慢回升。”
    稍顿又道?:“这点波动都支撑不住,博鹭之后怎么换话事人?”
    说完这些话,陆皎似乎放下了?一桩心事似的,长长吐了?一口气。
    “其实我之前就有这个念头了?,不过,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柳拂嬿笑着道?:“那我也是第一个支持您的人。”
    回到医院,柳拂嬿好像自己也被?陆皎的气势感?染了?似的,步伐变得轻快不少。
    打开病房门,见薄韫白仍对着电脑,手机放在手边。
    听到声响,掀眸过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柳拂嬿稍怔片刻,这才想起先前发的那个布偶猫表情包。
    她佯作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爬上他的病床,好奇地问:“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集团的事吗?可?我又听到你?用英语打电话。”
    窗外起了?风,病房外的湖景泛起幽蓝色的波光。那冷光似乎也映在了?男人眸底,锋利的轮廓上,弥漫着一片隽冷的寒意。
    他淡声道?:“没什么要紧的。”
    “只是一点小事。”
    第52章 晚秋阳
    未过?半月, 柳拂嬿明白了薄韫白口中的“一点小事”的真正含义。
    十月末,欧洲一家著名空头机构针对林华集团发布做空报告,指出其内部存在七宗罪。
    这些“罪行”包括:虚报财务报表、利润率造假、夸大资产;企业运行不符合法定程序,未按照规定及时向监督机构报备;企业高管行为失当, 伪造文凭、私生活混乱等?。
    报告放出当天, 林华集团股价暴跌15%。
    魏家立即召开了新闻发布会,严正指责机构的“造谣”行为。
    为了在舆论?上扳回一城, 六十岁的魏云山在记者?面?前声泪俱下。
    然而, 估计是心里?有鬼的缘故,一周过?去, 魏家连警都没敢报。
    这事一出,柳拂嬿再没见过?薄韫白成天对着?电脑。
    取而代之,他将书画桌搬进了病房,优哉游哉地练起了书法。
    “这事是你做的?”
    虽说是个问句,但答案实在呼之欲出,柳拂嬿也没用?疑问语气。
    “我哥也出了不少力?。”薄韫白漫声道, “我才回国不到一年,国内这些事情, 他比我熟。”
    柳拂嬿又看了看那份报告:“他们内部真有这么多问题?”
    “其实大多数公司, 做到这个位置, 或多或少都不太干净。”
    “不过?他们仗着?家大业大,这些年来越来越荒唐了。”
    薄韫白将毛笔随手放在笔山上, 轻轻吹干纸上墨迹, 嗓音矜冷。
    “倒也不算冤枉他们。”
    “那你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柳拂嬿问。
    “逼他股价连续跌停,现有市值蒸发百分之九十以上, 最?后退市。”
    薄韫白语调散漫如昔,似乎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 只?是碾死一只?小?虫。
    可话里?的寒意,却让柳拂嬿都微微打了个冷颤。
    话音刚落,薄韫白的手机震了震。
    也不知对方是谁,他简单应了几句,拿起椅背上搭着?的长风衣,说要出去一趟。
    柳拂嬿有些紧张地拦住他,很认真地嘱咐:“医生说了,你的伤口不能吹风。”
    “已经?彻底好全了,没事的。”
    薄韫白温声和她保证:“出门?就上车,下了车进室内,吹不到的。”
    柳拂嬿抿了抿唇,无奈地去衣柜里?找了条厚实的羊绒围巾,仔仔细细地帮他围好。
    走出病房,薄韫白唇畔笑意淡去,坐上候在门?口的迈巴赫。
    司机是薄霁明的助理,毕恭毕敬向他问好,他散漫应了声。
    魏云山走投无路,甚至不知是谁狙了魏家这一枪,这两天强支病体到处疏通关系。
    听说薄韫白在欧洲资本界人?脉很盛,魏云山特?地去博鹭拜访薄霁明,希望能辗转联系到他。
    刚才薄霁明打电话过?来,一向温厚的人?忍俊不禁,问弟弟:“他还不知道你就是始作?俑者?,你要去见见他吗?”
    “去。”薄韫白淡声道,“总要让他死个明白。”
    薄霁明又问:“你怎么对魏家敌意这么大?他们的业务范畴,对我们并不构成明显的竞争关系,反而还有助益。”
    薄韫白没说什么,只?道:“我不喜欢魏家人?,不想再在江阑看到他们。”
    薄霁明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尽管素来从心所欲,却不会在重要关头感情用?事。
    他要对林华赶尽杀绝,哪里?会是因为这么情绪化的原因。
    但既然他不愿说,薄霁明也没多问,只?道:“魏云山确实病得很重,上午来找我,险些晕倒在电梯里?。”
    “哪架电梯?”薄韫白蹙了眉,“你记得消个毒。”
    “……”薄霁明没想到他的关注点在这,半带慨叹道,“你可真挺讨厌魏家人?啊。”
    车子开到闹中取静的一家茶楼。这栋建筑本身就是江阑著名的古迹,里?面?盛放的器物也有不少是真古董,堪称风雅之至。
    茶楼里?没有其他客人?,魏云山包下了全场,静待他来。
    听见动静,魏云山急匆匆地迎到了门?前。
    老人?脊背佝偻,面?色蜡黄,瘦得叫人?触目惊心,手背上竟然还打着?吊瓶。
    见他起身,两个茶楼里?的女服务员忙不迭帮他扶着?移动吊架。
    薄韫白一进门?,看到的就是魏云山这副惨兮兮的模样。
    魏云山满心希望这年轻人?看了自己的惨状,能为他稍稍动容一下。毕竟,听说他父亲也和自己是一个年纪。
    结果却见,薄韫白眉毛也没抬一下,在他三步开外停下脚步,似乎不打算再靠近。
    魏云山尴尬地把来之前想好的那一大篇溢美奉承之词说完,将人?请到了上座。
    呈上来的茶是上好的御前八棵,茶汤苍翠,异香扑鼻。
    氤氲的茶烟里?,男人?蹙起的眉宇微不可见地松散一分,举杯呷了一口。
    见他表情转好,魏云山连忙给服务员使眼色。少顷,几个穿旗袍的服务员将一块裱好的书法作?品呈上来。
    “这是智永的《真草千字文》。”
    智永是王羲之的世孙,同样是历史上著名的书法家,得其祖先精髓。
    薄韫白掀眸看了一眼,见那书法笔迹遒劲散逸,气脉风骨足以穿越千古,映得整间茶室熠熠生辉。
    魏云山又压低了声音道:“不像外面?那些赝品,这是实打实的真迹。辗转流落海外,侥幸被我收入囊中。”
    薄韫白收回目光,淡淡应了一声。
    魏云山这才将所思所想和盘托出。
    “我今天来见您的目的,想必令兄已向您转述过?。”
    “如果您愿意帮忙,在欧洲资本界那边为林华集团疏通一下关系,这幅字算我的一点心意。”
    “此外,价格也由您随便?开,只?要是我这把老骨头有的东西,必然毫无保留。”
    “字确实不错。”
    薄韫白轻执茶盖,拂茶三下,细细品了一口,终于?说出这场会面?的第一句话。
    魏云山一听有戏,喜笑颜开。
    却不料,薄韫白接着?道:“如果你愿意转手,不如开个价码,我不会还价。”
    这话透露出两个信息。
    一是不缺钱,二是不帮忙。
    魏云山笑容僵在脸上,少顷,才强颜欢笑着?,又问了句:“小?友这是何意呢?”
    “意思就是,林华已是强弩之末。”
    薄韫白淡声道:“挣扎无用?,不如给自己留些钱财,免得晚景凄凉。”
    “……我们现在的情况,确实是有些严峻。”魏云山陪着?笑道,“但只?要您愿意帮忙,又怎么会沦落到那步田地呢?”
    薄韫白扯了扯唇,笑意不达眼底。
    “都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还不知道,让你们走到这一步的人?是谁吗?”
    魏云山虽然年事已高,人?却还保留着?当年的精明。
    望着?面?前这个年轻男人?淡然自若的神色,恍然间,似乎感到一道晴天霹雳砸在头顶。
    正在输液的那只?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你……原来是你……”
    魏云山连声咳嗽不止,用?力?咳了好几声。
    他的病是甲状腺癌晚期,十多年前那次就病势凶猛,当时切了整个腺体,才侥幸活下来。
    想不到这么久过?去,癌细胞还能卷土重来。
    魏云山一时经?不起情绪的大起大落,血气涌上了喉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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