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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娜躺在床上,瞪视着天花板。
    房间外没有任何声响,上锁的房门坚固不动,即使站到椅子上也搆不到窗户,她开始感到绝望,难道就没有办法可以逃出去?
    外面的天色由亮转暗,应该是傍晚时分了,一整天没出现在医院,安东应该知道她出事了,今天晚上和小堇约了吃饭,她没出现,群翰哥应该也很快会知道吧?
    突然间,她听到外面有关门的声音。
    她从床上跳了起来,敲着房门。「有人吗?是谁在那里?」
    房门打开,一个剽悍,面无表情的男子在地上放下一个饭盒,凶狠的目光警告她不要接近,她想起不久前群翰提到的手机新功能。
    「等等!」她唤住那个人。「我和李群翰有约定,要是今天晚上我没回家,他就会把名单交给乐华。」
    她赌的是之前的猜测,既然对方没有伤害她的意思,目的应该保密名单,而不是得到它。虽然群翰说他并没有名单,但是这些人应该不知道,她决定冒险。
    男人瞪了她一眼,关门出去。
    夏娜贴在门上听门外动静。
    虽然不认为她说的是实话,为了谨慎起见,男人还是决定拨个电话确定。「是我。」他转述她的话。
    声音透过门板传进夏娜耳里。
    「她确实是这样说的。」
    「我们的人下午确实看见乐华去了李家,姓沉的也在场。」
    「是的,我会叫人去听听他们的谈话。」
    「我不确定她会愿意。」
    「好。我试试。」
    房门的锁头再度转动。
    夏娜坐到床上等着。
    男人凶狠的看着夏娜,一手握着一把短刀,另一手递电话给夏娜。「打电话给李群翰。」
    夏娜感到的不是害怕,而是厌恶,他们也是这样对付她父亲的吗?父亲临死前也是这样被羞辱吗?就连死后都还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继续羞辱。虽然不见得是同一票人干的,但是腐败和贪污,都是一样的。
    短刀贴着她的脸,冰冷的刀刃渐渐唤起她的害怕。那两鎗,是对着安东还是她发射的?或许她判断错误,对方其实是要她的命呢?她抖着手接过电话,按下号码。
    铃声响了三声,话筒里传来她熟悉的声音。
    安东瞪着李群翰。
    让他合作的条件,是不再出现在他和夏娜面前?
    有了名单,达到他梦想许久的目标,回到法国,忘了所有这一切,继续他习惯了的生活。不再见夏娜。对以前的他来说,这不应该是个难以回答的条件。但此刻他却只能瞪着他,脑子里评估得失的功能无法发挥作用。
    「你…」他正想开口,李群翰的手机响了起来。
    李群翰一接听电话,脸上立刻出现紧张的表情。「娜娜!」
    其他两人聚精会神在对话上。
    「你没事吗?」他皱起眉头,表情变的寒冷。
    「要我不把名单交给乐华,你们得立刻放了夏娜。」
    「你敢!伤了她一根寒毛,我立刻公布名单。」
    他掛上电话。
    「群翰,夏娜没事吧?」沉雷远担忧的问。
    「我们得去实验室。」群翰的声音有着刻意稳定的痕跡。「娜娜知道我的手机有来电定位的功能,所以才故意让他们打过来,电脑需要几分鐘才能找出位置。」
    「至于你,」他转向安东。「或许你需要考虑,名单重要,还是夏娜,我劝你赶快做决定,一旦夏娜回来,你就不再有任何筹码跟我谈判了。」说完后,他和沉雷远疾步离去。
    室内只剩下安东一人,桌上的茶已经冷了,他叹口气,拿出电话。「是我。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警方在台中西郊的一间公寓前准备攻坚,沉雷远坐在警察局长的车里,手上握着电话,和实验室里的李群翰保持连线。「人还在里面?好好,这边也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进去。」他向局长点头。
    局长接到信号下令攻坚,数十个荷着真枪实弹的警察,穿戴着防弹衣和头盔,撞开公寓大门。
    公寓里空空盪盪的,有个房间门半掩,全员戒备,队长贴着墙壁靠近房门,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踢开门,手枪高举,房间里家具一应俱全,床单还保有微温。一个没打开过的饭盒躺在地上。
    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沉雷远接到消息衝了进来,看到梳妆檯上被遗留下来的手机。
    他用力搥墙。「该死!」
    夏娜在车上挣扎着。
    掛上群翰电话五分鐘后,那男人又折回房间,粗暴的抓着她,一路拉扯进这辆全黑的箱型车。她的嘴巴被胶带贴上,眼睛被黑布条矇住,而双手被绑住。她只能靠手臂和脚挣扎,但那男人的力气大的惊人,她的挣扎对那人来说简直是蜻蜓撼柱,车门一关上,前座的驾驶立刻踩油门疾速离去。
    发生什么事了?群翰跟他说了些什么?
    夏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但心脏跳得太快,她无法稳定住呼吸和思绪,突然间车子停了下来,男人粗暴的手将她拉下车。
    她听见对方按电铃的声音。
    「来了?」门内传来英语回应。
    她被拉近室内,夏娜闻到乾净清爽的味道,但不像之前那个空屋,而是精心整理过的。
    「温柔点!」又是那个讲英语的声音,应该是美国人,声音里有着威严。
    「抱歉。」抓着她的男人用生硬的英语回答。
    她被安置在柔软的沙发上,肩膀被一个坚持但轻柔的力道按住。
    「你可以出去了。」现在加入另一个说中文声音,语调低沉有力,听起来是个习惯发号施令的人,可能就是绑架她的那票人的首脑。
    她不确定室内有多少人,继续专心倾听着。
    「人按照你的意思交给你了。」绑架集团首脑改用流利英语说道。
    「很好,这种技俩,我奉劝你以后不要再使了。」美国人的回答。
    夏娜可以听得出来,美国人气势明显佔上风。
    「我也是不得已,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对付lch,用这种手段是没用的,只会逼他做出你不想见到的事情。而最不明智的做法,是对乐华耍的那一手,」纸张丢到桌上的声音。「明白了吗?他不是你们动得了的人。」
    她听道窸窣的纸声,几乎可以感觉到首脑的手用力地抓着纸张。「我的天阿,我早该想到。」中文的喃喃自语。
    「照片你收着当做警惕吧。」
    「我真的没连想到…」停顿一下。「那不是我的主意。lch来找我,乐华出钱要跟他买名单,是他要我…」
    「细节我不想知道。」美国人打断他。「只要你停止愚蠢的手段。顾将军,对付lch你不够聪明,对付乐华,你后台不够强,最重要的是,我一点都不欣赏你处理事情的方法!我们的联系就到此为止,我们以后没有任何关係了。」
    「我为清流作了那么多事,这些年来,关于lch的消息,还有…」
    「你给清流带来的麻烦比帮助多。」美国人语气里有着不耐烦。「你可以走了。」
    夏娜可以听见那个被称为顾将军的人吞口水的声音,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但她接着听到的却是离去的脚步声。
    整合刚才所听到的资讯,夏娜处于震惊的状态中,袭击安东是群翰的主意?
    突然间,她肩上的重量移开,方才按住她的人离开室内,她可以感觉到房间里只剩下她和那个美国人。
    美国人突然扬声说道:「你可以进来了。」
    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谢谢你,威廉斯。」听到熟悉的声音,夏娜不禁寒毛直立。
    「小事情,能让你欠我人情,这才是大事。」美国人的声音变得愉悦,逐渐走远,关上门走了出去。
    她的眼罩被轻轻地解开,她眨了眨眼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
    眼前的事物慢慢聚焦,她看进那对深蓝色的眼睛。
    安东担忧的眼神在她脸上搜索着。「你没受伤吧?」
    被胶带封住的口让她说不了话,只能以摇头的动作回答,她举起被绑住的双手,他低下头专注的解开绳索。
    手一得到自由,她立刻撕去脸上的胶带,力道过猛让她忍不住喊痛。
    「夏娜?真的没事吗?」他声音里有她从没听过的暗沉。
    「安东,你怎么会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她左右张望着这个宽敞而充满简洁风格的房子。「这里是哪里?」
    他按住她的肩膀,镇定她的情绪。「慢慢来,你会得到所有的解释。」他的手指轻轻的在她红肿的嘴巴周围来回抚摸。「让你受苦了,对不起。」他声音暗哑地说。
    「你的伤口…」
    他苦笑。「恐怕医生不会赞成我今天的行程。」
    「那怎么行?你得立刻回医院去。」
    「威廉斯已经帮我安排好,明天一早就会有一整个医疗队来这里帮我换药,我的伤口癒合的很好,这不是你说过的?」
    「但也没癒合到能让你到处跑的程度呀。」
    「你遇上这种事,我怎么可能还躺在病床上?」
    「我…」他这是在说她对他很重要吗?为她挡子弹,又不顾自己的伤到处奔波救她,她能够期待吗?
    他的脸靠近她,她能感受到他呼吸的气息。「夏娜,我一直想避免让你受到伤害。」他将她拥入怀中,温热的吻像蝴蝶翩翩的翅膀,落在她唇上,所有的担忧、害怕、怀疑全部都在他充满需要的吻里消失。
    在医院的体悟回到她心里,深藏的爱意在这一刻融化为热情。
    即使会对不起群翰,即使她并不知道安东的来歷,即使他总是难以捉摸,即使还有这么多疑问,但她仍旧无法对自己否认这份感情,这份,从在新加坡时就开始滋长,经歷过这许些误会和怀疑,却继续茁壮的渴望。
    「我爱你,安东。」她情不自禁地以中文说出口。
    她爱着这个神祕的男人。
    曾经抗拒,也还带有迷惑,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她已经深陷其中。
    她感觉到环住腰间的手力道加重。
    那个吻结束许久后,她靠在他胸膛前,不想移动也不想说话,只想栖息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不去里会现实里许多教人不解而残忍的真相。
    安东终于明白面对李群翰的条件时的犹豫,由来为何,紧紧拥着这个触动他的心的女子,此生首次,理智和策略全数失效,即使是为了名单,他也无法放弃她。
    「夏娜,你得暂时待在这里。这是一个朋友的房子,四周安排了警卫,没有人进得来,在这里,你是安全的。」
    「可是…」
    他眼里有着坚持。「听我一次,好吗?」
    「真的是群翰要人伤害你?」
    他摇头。「你没必要相信那些话,他或许和那个人有过接触,如此而已。」
    「那个人…」回忆起方才听到的对话。「那个顾将军到底是谁?」
    「给我一点时间,有些事情我得先弄清楚,之后,我保证会全部告诉你。」
    「你的朋友,他不会对群翰不利吧?那美国人似乎权力很大。」
    他给她一个保证的笑容。「这世界上没有比威廉斯更希望李群翰安全的人。」
    「他是谁呀?他怎么会认识群翰?为什么绑架我的人会那么怕他?」
    「绑架你的人是顾将军,目的是要李群翰拒绝将名单交给我。威廉斯,是李群翰在美国那间公司的老闆。」
    她回想起安东交给他的关于群翰在美国的档案。
    「蓝天公司?」
    他摇头。「不,那间公司叫作『清流』。清流是全世界最隐密,最重要,权力也最大的尖端武器开发公司,表面上清流是私人研究机构,实际上背后却有五角大厦撑腰,和美国军方有着分不开的关係,由清流主导的研究,占据当代军事武器交易的一半以上,李群翰曾经是清流里的主管级研究员。而顾将军几十年来担任台湾军购局局长,不管政治上怎么变化,总统、国防部长怎么变动,顾将军的势力和地位却稳固如山,主要原因就是他和清流良好的合作关係。
    「说明白一点,顾将军可以说是直接听命于清流,也因为有清流当靠山,让顾将军累积了可观的财富和权力,他掌握一个由退伍的特种部队军人组成的组织,专门帮他处理「官方」处理不来的事情。」
    听着他的叙述,夏娜的头脑快速地转动着。「你凭什么确定清流的老闆希望群翰安全?」
    「身为全世界最顶尖的武器开发公司负责人,威廉斯比任何人更明白,清流的最大资產是公司里的研发人员,那些科学家们。他是个惜才的人,而李群翰的才能,」他沉着地说:「能改造这个世界。」
    「你和清流又有什么关係?他为什么要帮你?」
    他展开一个微笑。「我和威廉斯因为另一个案子,很久以前曾经接触过。当我发现lch就是李群翰后,主动和他连络,这才知道他从一开始就关注着这边的发展,他早就从顾将军那里掌握我的调查进度,这些年来,李群翰的真实身分和隐藏地点,可以说是靠顾将军以及他那个组织的保护,才得以保持,你应该不难猜到,顾将军会这么作,主要是听从清流的命令。
    「换句话说,李群翰儘管背弃清流,偷了清流最宝贵的研究计画,但是清流却还是尽全力保护他的安全,甚至透过顾将军,提供他源源不断的研究资金。我和顾将军接触,虽然让他们紧张,害怕我对李群翰造成不利,但是威廉斯很快就知道我要的是名单,不至于对他们极力想保护的李群翰有威胁。
    「另外,我还有可能帮他得到一个他想要的东西。」停顿了下,给她时间吸收他所说的话,他才接着解释:「我和他连络上以后,发现我们的目标并不衝突,在某种程度上,甚至可以说是一致的,我们,都想中止李群翰的野心,中止因为lch的研究所引发的政治和金钱掛勾的阴谋,因此我们达成了合作的协议,他答应提供我需要的帮助,而我则负责帮他们说服李群翰,放弃lch的计画。」
    「放弃lch计画…你可以得到名单,但是清流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他们想得回反侦测雷达开发的主导权,这几年来李群翰在这方面的研究,为这个领域带来革命性的改变,他们保护李群翰,暗地里支持他的研究,目的就是希望他能让这个研究成熟、具体化。不久前,lch的技术大致成熟,在新加坡韩氏那边具体实验结果十分成功,清流必须在李群翰以及韩氏向各国兜售这个新成果前,将研究夺回,重新主导反侦测雷达的市场。」
    「那么清流就不再需要群翰了,失去清流保护,他…」
    安东看着思虑敏捷的夏娜,决定说出自己最后的计画:「威廉斯还没想通,但是这要不了多久的时间,拿回lch的研究对清流来说是不够的,清流需要李群翰这个人,需要他的头脑,擅长计谋和无畏险恶的精神,他除了是个天才的科学家,也是个可怕的谋略专家,我相信清流里头没有比李群翰更出色的人才,他甚至,比威廉斯更足以领导清流。
    「目前这个阶段,若能让李群翰重新接受和清流合作,那将是最好的结果,有清流撑腰,没有人动得了李群翰,另一方面,清流这些年来因为太多政治势力介入,也趋于腐败,威廉斯一个人是撑不了太久的,他需要李群翰。」
    「那么,你会帮助威廉斯了解这点?你不需要和群翰为敌,只要他给你名单,你就能确保他回到清流,接受保护?」
    「事实上,我从来就不想和他为敌,越是了解李群翰这个人,我就越确定他创造出lch这个身分,不单只是为了个人野心,他和顾将军是不同的,财富和势力根本不是他所在乎的东西。」他露出一个神祕的笑容。「我没猜错的话,即使他不愿意交给我,他迟早会自己公佈名单。只是…」他低头看着她,深蓝色眼睛里闪着光。「很可惜的是,因为你的关係,他硬要把我当成敌人。」
    「我不希望你和群翰为敌。」
    「关键在他,而不是我。」
    他将脸靠在她发上,温柔地说:「你刚受过这么多惊吓,实在不应该担心这些。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你暂时就好好待在这里,不要让我替你担心,好吗?」
    她轻轻地点头,心头的不安挥之不去,听完这番解释,与其说不了解安东,不如说她完全不认识安东叙述里的群翰,她一直只看到群翰科学家那一面,却从没想过他也是个…让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害怕的谋略家?是他支使顾将军派人枪杀安东,想除去他这个威胁?
    隐约中,她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有个重要的线索隐而不显,她沉重混乱的头脑里,却抓不住那个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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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一樵:据读过的人批评,这段是最乱的,顾将军、清流、群翰以及安东四方的关係,和彼此间利益的衝突,错综复杂,最后她是靠「画图」的方式才理解,我加入很多原稿没有的解释(←白白让酷哥安东浪费很多口水),希望有助于读者了解,下一章要揭露的东西更是复杂,奉劝大家务必确定了解这段的内容再点进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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