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知道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副官拼死也会护白穹周全,再不济,也会差人回来通知他,但他仍是提心吊胆一整天,直到晚上回到屋子里,看见白穹缩在壁炉前的椅子上头看书,才松下了浑身的神经。
然后忍不住从她头上拍了下去。
「你做什么一回来就打人啊!」白穹摀着自己的脑门,因为让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着,口气差的很。
浪皱眉哼了她一声。
白穹对着他挑眉,盯了好一会儿,恍然大悟的说:「你又被酒女发卡了?那也别找我出气嘛!」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我今天没去找酒女聊天。」脱下帽子掛在一边,「吃药了没?」
她扁扁嘴,「吃了,你家副官『尽忠职守』的让人想掐死他。」她只是刚吃饱饭没胃口吃药,那副官竟然露出一副「你不吃药,我就要去死」的脸色,害她胃里塞满了东西,到现在都有点消化不良。
「很好。回头我帮他加薪。」浪皱眉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我有事要跟你说。」
「你说吧,我现在是鱼肉。」还是放在砧板上的那块。
瞪了她一眼,他不想为了刀俎还是鱼肉的问题跟她拌嘴。「这一区的屋子都是我家的……」
她惊呼,「哇,浪皱眉,我没想到你这么有钱欸……这一区起码也有二、三十户啊。」
摆摆手,「不是我的,是我大哥他们的,我大哥平时就在这里摆摊卖披萨,赚来的钱,他也没别的兴趣,就全都拿来买房子。本来只买了一间,然后是隔壁,再来是隔壁的隔壁,不知不觉,等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买了一整区的房子了。」
浪皱眉的面孔抽搐了一下。怎么他身边都是一堆怪人,有人这样不知不觉的买房子的吗?
「喔……不是你啊。」那口气里无不失望。「我还以为我有金主可以靠了。」
「你想的美。这些日子你花的钱我都记帐了,等你有天能够再跑商,我一定把帐本送到你面前,你就自己加上利息还我吧。」
说起这事情,白穹的脸色微变。
是啊,有天。哪一天呢?大概要等到叔叔过世之后,她才能重获自由吧。
看着眼前这女人忽然安静下来,浪皱眉也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但是,他又能怎么办,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把她藏着。就连会长、香蜂他们都不能知道。他们都太过引人注目了,这样只是增加白穹的危险,也是增加他们的危险。
不能光明正大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能见自己的好友,甚至连女儿也必须要拋弃。这种日子对任何人来说一定都是痛苦的,但他只能很天真的想着像白穹这么能够自得其乐的人,在这种日子之下也能好好的过。
「……总之呢,你就好好的住在这里,平常想要出去晒晒太阳,走一走也可以,就是不要离开这一区,现在还到处都是你叔叔的人马,一不小心你就真的要成鱼肉了。我会让人好好守着这里……」
「知道了知道了,你好嘮叨啊。」白穹閤起膝上的书,站起身。「我要去睡了。晚安。」
叹了口气,「晚安,白穹。」
无论如何,活着一定比死了还要有希望,只要活的够久,他不信就是等也等不到天亮。
※
一群人严肃的坐在拿波里某间屋子的客厅里。
该到的全到了。
欠揍的,跑掉了。
「然后?」这是裂岸,冷的几乎要冻裂石头的声音。
那日他跟烟波还有卢可到了法国马赛,找到了那仓管人,烟波从他手上领了一些航海必须用品,加上一笔一千万的鉅款,吓得人都傻了。没想到她是一个小富婆。
浪皱眉那时就知道自己铁定是瞒不住了,所以发了几封信,把裂岸跟香蜂也一起找到拿波里,对着眾人仔细的解释。
因为,更严重的是,白穹那该死的,竟然跑掉了。
「然后就是,我带着卢可跟烟波来这里,发现白穹把自己冒险家的服装留在衣柜里,旁边钉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你们找到我了。』」
找到个什么鬼……那人留下这句话之后,又跑了个无影无踪。她身边半个人都没带,要是出什么意外……
「你这白痴。」裂岸冷冷的陈述。「像那种人就应该銬上手镣脚銬关在地窖里,才不会惹事生非。」
「你开什么玩笑……」
浪皱眉站起身抗议,却没料到腹上忽然挨了一拳,不重,但挺让人错愕。抬头一看,出手的竟然是卢可。
「这拳是揍你,竟然瞒了我们十年,」卢可眼眶充满了泪,又揍了一拳。「这拳是,连我病的快死的时候都不说!」
裂岸站起身,扶着卢可坐下。回手也揍了他一拳。
「瞒这么久也是情有可原。我不怪你,可恶的是你竟然把人弄丢了,能力不足,该死。」
香蜂跟着走到他面前,歪着头道:「我没有什么理由。但是我就是觉得不爽到想狠狠揍你一顿。」
「别别……」
浪皱眉惊恐的出声阻止,但显然为时已晚,香蜂的拳头又痛又准,揍了几拳才罢手,甩甩手有些不满足,「看在我们相识一场,就这样吧。」
什么就这样……香蜂你打山贼可是出了名的兇狠,又不收力。跟前面那两个意思意思的人是完全不同等级的啊。浪皱眉含泪想着。
轮番打了他一顿,三个人总算有些消气。
「那依你看,白穹会在哪里?」裂岸平静的问。
「我不知道……这几年她都非常安分守己,虽然有时候会跑上码头上去晃晃,但那多半都是我回来的时候。其馀的时候,副官跟我说,她大多是在家里看看书,就连市集也不太去。」浪皱眉懊恼,「我怎么知道她会忽然来这一招。」
「你傻子啊?那人是白穹,你能关住她,是因为她想让你关。」裂岸摇头叹气,「你最后跟她说了什么?」
浪皱眉仔细的想了想,「我跟她说了小烟波的事情,不过为了怕她作乱,卢可生病的事情没说,我只说了他们一起跑船。」
「为什么说了我的事情就会变成这样?」烟波坐在柏秦的身边,对于这一切都还摸不到头续。
浪皱眉看了烟波一眼,搔了搔后脑。
「那时候,白穹好像有点遗憾,她说什么都没为你做过,大概是因为这样才想要把累积下来的储蓄跟船都弄出来给你吧。」
那时候他就觉得白穹有点怪,只是没有细想……哪知道这一疏忽就造成了今天的事件。
「总而言之,白穹现在一定不知道躲去哪里,她不想增加我们的麻烦,做了这些事情之后,绝对没有想要再回来的意思。」裂岸抚着下顎,「我会加派人手去找,你们就仔细想想有什么地方她有可能会去,排除地中海的沿岸城市。」
「为什么?」烟波问。「地中海沿岸也有很多城市啊。」
裂岸冷笑了声。「她那人我还不明白吗?安分守己了这么些年,有机会能跑,不跑到天涯海角到处去玩,她是不会罢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