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一转,另一个痴傻之人的身影立即映入眼中,齐渊不由得轻摇了头,改变足下方向,往凉亭走去。
「这般呕气,究竟值不值得?」齐渊站在任展天身边,任展天听见齐渊的嗓音并没有看向他,直盯着眼前的黑木琴,久久不肯移开视线。
「你去找她了?」任展天顾左右而言他,他知道这是很不理智的行为,但他不相信骆雪可以如此释然,他要赌赌看,骆雪是不是真能淡看这一切。
「找出问题在哪里,才能想出解决的办法不是吗?」齐渊顺手弹了几个琴音,黑木琴依旧音泽圆润浑厚,彷彿静看着世局变换,而它的琴音仍永不改变。
齐渊的话语让任展天的心绪不免一震,双拳倏地收紧,而后缓缓松开,来回数次,确定自己的情绪已经平稳下来后才开口问道,「结果呢?」
只见齐渊微微耸肩,「无解。」接着把他和骆雪的对话详细描述一遍,随着齐渊的一字一句,任展天的眉峰越蹙越紧,等到齐渊语毕,任展天的不满也达到最高点。
「但我必须坦言,雪儿说的不无道理。」齐渊话音方落,立刻接收到任展天的愤怒目光,他眨了眨水汪大眼,无惧于任展天的怒意,「柳姑娘对你有恩,你定不会丢下她不管,柳姑娘对你有情,照这态势看来,也不会任由你娶妻,现下这情况,你说有得解吗?」
「她只是不愿意放弃卫风罢了,何必说的这么好听。」任展天永远记得她的眼神,清冷且遥远,犹如无形的利刃,不断凌迟着他的心。
齐渊望了任展天一眼,并没有多加反驳,的确,骆雪的决定对任展天很不公平,但任展天因为嚥不下这口气而答应骆雪的要求,也对柳飘韵不公平。
情字使人狂,走到这步田地,他这个局外之人,真不知还能帮上什么忙。
看着为情而神伤的任展天,齐渊好似想起什么,眼眸一敛,一贯的清润语调却带有一丝严肃,「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柳姑娘不如你想像的善良?」
「什么意思?」任展天被齐渊这番话引起注意力,齐渊的话中有话,让任展天感到些许不对劲。
「你想,柳姑娘若不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便不必对她有情有义,所有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齐渊一席话顿时让任展天反应不过来,他还以为齐渊发现了异样,却是毫无建设性的话语。
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根本对现况一点帮助也没有。
「那你怎么不说我就是卫风,她的挣扎便不復存矣。」任展天随口一应,齐渊闻言却双手一拍,好似恍然大悟,「对呀,这也是个不错的答案。」
任展天覷着齐渊,秀雅脸蛋表露出他的认真,任展天想斥责他,又因为他的无辜表情而说不出口。
齐渊明知道他和卫风不可能是同一人,他的过往除了柳飘韵,最清楚的便是齐渊,却还是这样胡言乱语,但不可讳言的,他的心情因为齐渊的胡言乱语好了许多。
纤长手指又在琴弦上撩拨了几下,齐渊弹奏之心突起,索性落坐于黑木琴前,任展天见状便不再出声,打算离去,齐渊这时啟嗓说道,「你虽然应了婚事,可不代表得马上举行,时间拖长一点,不管是你还是雪儿想后悔,才来的及。」
「我明白。」任展天大步跨出,墨黑衣袍随风扬起,伟岸身躯不一会儿就消失在齐渊眼前。
望着已无人影的回廊尽头,齐渊淡雅一笑,眼底却多了一抹深不可测的精光,「也给我时间,好查明真相呀。」
月落日升,一夜过去,骆雪仍是无眠,因为她只要闭上眼,任展天绝望的背影就会衝入脑海,让她一遍又一遍的惊醒,无法入睡。
宛若椎心的痛楚,思绪陷入不可自拔的愧疚当中,是对柳飘韵,对任展天,还有对卫风,几乎快把她压的喘不过气来。
骆雪索性起身,微凉的初秋透入些许寒意,她却好似没有感觉,看着静躺在旁的鸳鸯玉珮,她一直告诉自己,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
但为什么她的心,却这么痛?
就在此时,偏楼响起敲门声,骆雪不免疑惑,如今还有谁会来她这里?
她还来不及应声,来人已经入房,骆雪满是讶异,竟是许久没有交集的映露,她抱着一大堆的布料来到骆雪的厢房,「寨主有令,婚嫁所用的锦被,喜衣要由你亲手绣製。」
骆雪缓步走到桌边,伸手触摸红布,她感觉的出,这些都是上好丝绸,「寨主很重视呢。」
失落感有如海浪四面八方的朝骆雪袭来,毫不留情的将她淹没,骆雪摇了摇头,试图甩去自己不该有的情绪。
只见映露走到骆雪身旁,握住骆雪的手,眼里充满心疼和哀悯,「我知道这个消息对你来说一定很难接受,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寨主会突然做这个决定,还坚决要你负责绣工,你若不想,我可以替你求求情。」
映露对于骆雪和任展天的感情纠葛不算全盘了解,但她也能感觉的出两人间瀰漫着曖昧,所以她想不透,任展天为何会和柳飘韵订下婚约。
看着映露真挚的眼神,骆雪内心的伤痛被友情所抚慰,能够得回映露这个朋友是好的,她来到掠虎寨一遭,除了心碎,也不算全无收穫,「不用了,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三个月后,寨主指定全部都要绣上鸳鸯图。」映露将布料摊开,鲜艳的红映入骆雪眼底,映露不懂任展天的心思,但骆雪却是猜透了七八分。
任展天知道鸳鸯对她来说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而今他会下达这样的命令,无疑是在逼她,逼她后悔,让她在即将完全失去他的痛苦中反覆煎熬。
可他曾感受到,她已经十分煎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