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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逸凡,又进入了橙黄橘绿的季节,早晚的温差开始变大了呢!有记得为自己多加件衣服吗?
    再过几天就要段考了,我却跟从前一样,考前总是缺乏唸书的心情。还记得我说过,我其实很羡慕你吗?明明上同样的课,用同样的教材跟讲义,笔记做得比你勤劳的我,却总是考输课本一片空白的你。或许天资优劣有些关係吧,但我想,你在念书时总让自己心无旁鶩的习惯,才是我们真正的差异所在。
    关于你的一切,直到现在,仍有许多我不能理解的部分。但我想,正因为不自觉地对你感到好奇,心底深处隐藏着想更瞭解你的念头,我们才会慢慢地拉近了距离。
    所以现在,即使相隔遥远,你却依然在我心里,不曾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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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香菇约定好的週六,看完了晚场电影后,由于两人太久没见面了,原本累得想回家休息的我,硬是被她拖到电影院附近的麦当劳吃宵夜顺便间聊。
    她点了一份套餐,我单点了一份大薯加可乐,过了晚上十点大薯还买一送一,真划算;两人的薯条倒在拖盘上拼成一片金黄色,有种金碧辉煌的感觉……好吧我夸大了。
    「你最近都在写些什么?」咬了口汉堡,香菇口齿不清地问道。
    「写你喜欢看的啊。」我简单地回应。香菇边咀嚼口里的食物边对我比讚。
    香菇偏爱看校园爱情故事,从高中开始就一直是我的读者,也常常会帮我想点子、挑语病,或者囉嗦某部分的剧情应该怎么发展比较有张力。
    不过实际上,她是个只在熟悉的朋友面前多话的人,平常根本就惜字如金,只偶尔会蹦出几句一鸣惊人的吐槽或建议,是能够点醒眾人,让大家都恍然大悟帮她拍手叫好那一种。
    「那什么时候可以给我看?」香菇将手里的汉堡递过来,满脸期待。
    「还要再一阵子吧!我最近状况有点不稳,写了又删、删了又写……篇幅根本没进步多少。」将头发往后撩以免沾到沙拉酱,我也不客气地朝她的汉堡上咬了一口。
    「这么烦躁啊?你更年期快到了吗,太太?」她揶揄着问,见我无奈地瞋她一眼,又换了个口吻道:「开玩笑的。最近出了什么事影响你心情了吗?」
    最近的事……我一秒就想到了和逸凡见面这一件。胸口翻腾的情绪涌上,我连忙低下头咬住吸管,想藉着可乐的冰凉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为什么这么问啊?」稍微镇定了些后,我啟口反问道。
    「会影响你写作状况的不就是心情吗?因为没灵感的时候,你是直接停笔不写的。」香菇笑着耸了耸肩,一副将我瞭解得很透彻的口吻,「而且看你刚才的反应,我可以有八九成肯定了吧?」
    我抹了把脸。在香菇面前,我再怎么微小的表情和动作都隐藏不住。
    「我记得以前有跟你说过,我在国中毕业后搬家的理由吧?」双手一摊,我没打算隐瞒,毕竟我也极须要找个人谈谈。
    「嗯,不是你爸被调职的关係吗?」她往嘴里塞了几根薯条。
    「那不是主要原因……」将外套袖子往上拉,露出自己手臂上的伤疤,我淡淡地说:「这个才是。」
    或许,是很少见我主动提起这个伤痕吧,香菇原本笑着的表情也敛起来了。
    这个伤口,太深,深到留下了疤痕,导致这么多年了仍旧无法消去。
    我是和她提过的,关于这个伤痕的由来,还有在我国中时所发生的事。
    「所以,你最近状况不稳跟这有关?」她皱起眉头,往我朝上的手心打了一下,「事情都过这么久了,还老是这样胡思乱想的,你这叫自虐!真的要改改。」
    「又不是我愿意的。」我露出苦笑解释:「那个男生,现在住在我家对面喔!超刚好的吧?」
    「哪一个?」下一秒,她的双眼就撑得老大,「你国中喜欢的那个男生吗?」
    国中的事都提过,我自然也说了逸凡跟恬琪的事。
    我点点头,「嗯,他应该是唸我家附近那所大学,可能没抽到宿舍所以外宿吧,恰好就租在我家对面,而且前几天,我不小心跟他见过一面了。」
    「我……」盯着我看了老半天,香菇突然捂着额头说:「我实在不晓得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不须要形容,没关係,我懂的……」反正就是感到错愕跟不可思议,我这几天几乎都活在这种情绪中。
    那天,开口和逸凡说了「好久不见」四个字之后,我毫不拖泥带水地扔下「再见」两个字开溜,连回个头也没有,接着连续几天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吃饭洗澡上厕所外绝对不踏出房门。
    爸妈和妹妹多少都猜到我这种缩头乌龟般的行径跟留言给我的人有关联,但当妹妹来询问时,我只说了一句:「别担心,我没事啦。过几天就好了。」
    我不想再让家人过度担忧,让他们被我的私事破坏心情。
    「好吧。见过面了然后呢?你的小初恋又復萌了吗……等等,还是说一直都没消失过?」香菇很不淑女,边嚼口中的食物边问。
    我再度抬头瞋她一眼。改天一定要找时间颁个「蛔虫认证」给她。
    「我知道我猜对了。」她凉凉地说:「看不出来你这么痴情耶。我还以为你都在小说里面谈恋爱,早就忘记怎么在现实中谈恋爱了。」
    我完全没力气反驳她。「他应该知道我家在哪了,所以这几天我都关在房间里,没再跟他见面。直到今天跟你有约才走出家门。」
    「我真荣幸。」先是笑了笑,香菇才疑惑地问:「那他呢,那个男生都没再找你吗?」
    这点,老实说我也感到有些困惑。自从我第二度逃回家之后,就没再听见外头有谁留言给我的消息,也没有人来家里按门铃指定说要和我见面。
    难道在和我「相认」之后,逸凡就决定不再找我了吗?除非长大后个性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否则依他国中时的性格,这种事应该不太可能发生吧!
    「可能……不知道该怎么找我吧!毕竟我都见了面就跑啊。」手指拨弄着拖盘中的薯条,我淡淡地道。
    虽然,我认为不继续接触是最好的发展,心里还是难免有些失望。
    香菇也跟着沉默了。她将包汉堡的薄纸揉成一团放在拖盘上,像在思考的目光往一旁角落望去,那里的双人桌坐了面对面的一男一女,年纪看起来差不多;男生正要伸手偷拿放在女生面前的苹果派,就被女生往手背上拍了一掌而缩回去。
    「小气耶!明明是我请客的。」远远地,我听见男生这么说。
    女生对他吐了吐舌头扮鬼脸,随即拿起苹果派吃了起来。
    馀光瞥见香菇扬起了眉,我想她大概又在猜那两个人的关係吧,她总是喜欢拿这种事当乐趣。
    「情侣吧!看互动就知道了。」跟着打量了一会儿,我率先说出了臆测。
    「不对。」香菇转头看我,用力摇头,「我觉得是兄妹。只差一两岁,感情还不错的那种兄妹。」
    「喔?」我发出疑惑的声音,「我看起来就是情侣啊……」
    「你这是爱情小说写久了的职业病啦!」她对我挑了挑眉,「而且你平常肯定都没跟你哥好好互动对不对?」
    香菇跟我都在家里三个小孩中排行老二,上有一个哥哥,不过她家的老么是弟弟。我记得她哥哥跟她没差几岁,两个人似乎感情挺好。
    「我哥是研究狂,陪实验仪器的时间比和我聊天多。」我将双手一摊,「更何况他比我还不常回家的,我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
    「很夸张耶!你应该好好关爱你哥的。」香菇竖起食指对我摇了摇,「像我哥就被我调教得很好。」
    ……我想我哥应该很庆幸我没有调教过他。
    这时,角落那桌的男生似乎想起身上厕所,离座前,同桌的女孩开口唤住了他:「哥哥!这个顺便帮我拿去丢。」
    她摇了摇手中只剩冰块的饮料杯,男生只得碎碎唸着接过,帮忙拿去扔掉。
    原来真的是兄妹啊!我对香菇露出讚许的目光,「你怎么猜中的?」
    「当然是用心观察然后凭直觉下判断囉!」她拍拍我放在桌面上的手掌,「多练练吧,赖雅猪,你太专注在自己建构的世界里了,有时候……会忘记回到现实。」
    「什么意思?」我不解地反问。
    「这么说好了,你在写小说的时候,对剧情安排肯定会有自己认为最好的发展吧?」香菇举了例子,等我頷了頷首后又接着说:「不过,那只是你认为最好的模式,我或者其他人并不一定跟你有同感;再换个角度,将你小说的内容套到现实中,或许那也不会是最好的发展,甚至根本不会有那样子的发展。」
    「所以呢?」或许真的太久没见面了,我发现香菇今天特别多话。
    「所以不要一直拘泥在自己的想法中啦!现实不会一直照你的想法发展好吗?凡事都一样。」她比了比我的脑袋瓜。「还有,别露出一脸批评我很囉唆的表情,姑娘我只是发现你欠缺开导,才随口说两句而已。」
    嗯……我的蛔虫认证真的颁定了,顺便可以加颁个读心术认证。
    确实,香菇说的没错,我老爱在脑中设想一些事情的发展及后果,且尤其喜欢往悲观的方面去想,导致很多时候都因为不敢赌而错失了良好机会。
    上了高中以后,大部分时间我都让自己活得很安全、很平凡,但也因此,生活中少了许多高低起伏,显得无趣。这偶尔也会影响到我的写作,造成瓶颈。
    不过……
    「你刚刚说的这些,跟我们猜那对兄妹的关係好像没什么关联喔?」思考了一阵子,我茫然地说道。
    香菇的脸上随即浮现了「你是笨蛋吗?」这个句子。
    「对不起,女王陛下我错了,请你继续。」于是我补上了这段话。
    嘖嘖两声,她耸肩说道:「或许关联性是有点小啦,但重点是内容!请你好好『认清现实』,别再逃避还拿过去发生的事情当挡箭牌了。过去已经过去了,你要看的是现在。」
    「这么说,你觉得我不该逃避跟逸凡见面吗?」握着可乐杯,我轻轻刷着杯壁上的水珠。
    「我是觉得你不该欺骗自己。」她说:「你明明就是想跟他见面的,结果却自己阻碍自己。」
    这话一针见血。我苦笑着说:「……我知道是我的问题,还没调适好自己的心情。」
    「躲了这么多年还没调适好,你怎不试试别的方法?」她拄着下巴看我,「你肯定没想过自己方法用错了。」
    「没想过。」因为我也不认为有其他办法,面对什么的,对我来说太难了;有些事情面对了就能解决,但有些事情,面对只是将伤口越扯越大。
    我很怕我会遇到的情况是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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