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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撞见那一幕起,别海月的心口处,好似失去了重量,一颗心悬着、吊着,惶惶无措。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好似全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每每一看见他、对上了他的目光,便忍不住别开了头就慌慌走离。夜里亦是,往往黄昏一过,她便假托睏了,缩卧到床榻上,装寐。
    他……竟是女人……得知真相剎那,别海月心口好像让谁锐利的爪掌给狠狠揉碎,心里对他抱持的感情好似成了一团生满利刺的石块、又如一团烫手的山芋,那样格格不入、无处置放。
    自己,竟爱上了一个女人。一思及,她便觉得自己荒唐、可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更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
    为何自己未曾发现?为何自己竟看不出?别海月懊恼地几乎欲哭。
    他确实生得一张英气勃发、偏向温俊的脸,一头乌黑的长发也束成简洁的男子样式,还有他一身比起女子都要精实许多的肌骨了,更遑论他开口时,那宛若海涛般低低沙沙得温柔嗓音,是自己错认得彻彻底底了。
    为何要同自己开这个玩笑?为何要让她喜欢上了他、却发现他是女人?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该怎么办了……
    对于别海月近来的异样,他自是看在心里,面上却是一惯的淡漠,不欲多作探问,只是在自己不觉之间,放在别海月身上的目光变多了、那目光里的深意也变多了,别海月未曾察觉、而他自己也未曾察觉。
    那一夜,月色半满,一轮欲圆未圆的银月映落在幽深的海面上,让海波荡漾开来,映照着岸上屋边,一抹孤寂得好似要让黑夜吞噬的影子。
    他屈起单膝,靠坐在屋外那块海石上,望着眼前天月接海,眸中只有一片清清冷冷,好似能从那片清冷之中,透见他灵魂深处的空虚、与孤寂。眼前的月,映在海面上,好似成了一双,可是岸上,他却是寥寥冷冷一隻影。
    或许,他早该让她走的。就与当初自己心里的决断一般,待别海月伤好,两人便天涯海角,各不相涉。
    如此一来,自己便不会在隐约之中,被她牵动了心,为了她近日的疏冷感到难过与失落。可被她牵动了心又如何呢?这份情,说不得、揭不开。纵使她把自己错认为男子,可他心里明白,自己不是。
    这样的情感,必定会吓着她的吧?
    情感……自己对别海月,有了情感么?是在朝夕相处之间隐然而生、抑或是在崖下看见一身大红锦袍的她时,她便在自己心中佔上了一席特别的地位?因为那一瞬间,他以为是「她」回来了,可走近一瞧,终究不是,却还是将她带了回来。
    当初,「她」穿着一袭大红锦袍,离开此处;如今,别海月也穿着一席大红锦袍,来到这里。
    自己喜欢的、或许不是别海月,而是那段自己一直未能好好告别的感情,是那段自己念念不忘却无疾而终的感情。别海月只是恰巧,与脑海中「她」的影子重叠罢了。
    或许,这是上天给他的一个机会,要让他好好为这一段感情作结。此后,或许孤寂一生、或许再有缘分,他都将如这片海涛一般,进退随潮。
    夜色下,他轻敛眼眸,心里,轻轻地、下了一个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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