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李程
白月和李程租的是单间,不大的客厅里,并排了两张床,中间留出窄窄的过道。
习惯成自然的警惕让李程一直无法沉睡,浅眠时候,一点轻微的响动也能把他惊醒。
例如弹簧床咯吱一声轻响,还有穿衣服的轻微摩擦。
“你去哪?”李程翻身望向白月。
“噢……吵到你了……”白月抱歉地笑笑,起身要走。
李程也起身,拦到白月面前:“你去哪?”
“有点事。”过道太窄,李程堵着,白月绕不过去。
“你又打算多管闲事?”
“没有。”白月脾气也来了,硬声硬气地顶回去,“我的事没必要向你汇报吧?”
“替岗?”李程冷冷问。
犹豫了一下,点头。
“替谁?收谁?”李程不屈不挠。
白月冷笑一声,抖出一张薄纸。
阎王勾魂令,工作交接表。
交接表上只有一个名字,想必那个同事临时有事赶不过来,白月好心答应了替岗。
眼见时间快到了,白月严肃道:“让让。”
李程不让,依旧稳稳站着:“你可以拒绝,没必要加班。”
“我不是你!”白月火了,伸手要扯开李程,李程一翻手反拽着白月,两人互相较劲谁也不让谁。
“你不是我,所以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李程最烦白月这种老好人,共事那么久,要不是自己在一边提醒,白月这家伙肯定会好心把没人管的游魂全都一手包揽。
明明不用过得那么辛苦,他却偏偏喜欢多管闲事。
前几天他还好心把隔壁的小孩给送去了地府,其实那房间还有几个游魂,要不是自己及时阻止,他肯定把他们全家都给超度了。
现在算算,小孩也该快过奈何桥了吧?其实这些根本不必去管,孤魂野鬼就让它们飘去呗,离开肉体无法超生的魂魄,时间久了,就没了自己的意识,成了一种没有喜怒哀乐的负能量,只凭本能徘徊在死去的地方。这种负能量,就算超度了,接去地府又如何?他们感谢过你吗?你领到加班费了吗?
根本就没人会在乎你这种多余的丰功伟绩!
互相拉扯中,嗤啦一声,阎王令被撕成了两半。
白月生气了,狠狠拍开李程,小心翼翼地把那张无辜的纸迭好。
李程一把夺过阎王令:“我去,总行了吧!”说完,不再理会白月,自顾开门走了出去。
2、凌霄
闹钟响起,凌霄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又是一夜无梦。
这几天到底怎么了?那些鬼都辞职了吗?还是说房东来了,把它们吓住了?
日子过得太安逸,凌霄几乎以为前几天的撞鬼是一场梦。
清晨的阳光填满小单间,又是美好的一天。
这几天楼道里干净了不少,长期飘荡的垃圾味被一股花香替代,随着脚步,楼道里的感应电敏锐地亮起来,有了灯,四周看上去焕然一新。
墙被粉刷过,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地面上一点垃圾都没有,干干净净,真好。
有老人晨练回来,友好地朝凌霄打招呼。
新婚夫妇牵着手,有说有笑地一起下楼,那女人的肚子鼓鼓涨涨,应该快生了吧。
“早上好。”年轻丈夫朝凌霄笑笑。
年轻妻子挽着丈夫,害羞地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幸福,祥和,凌霄觉得这种生活实在太美好了。
公司里,江大老板提着礼盒过来,凌霄猛然想起有一盒高级茶叶忘了给欧阳晖送去。
“小凌,这礼盒给王总送去。”
咦?王总是谁?
江大老板拍拍他:“好好干,跟王总多沟通沟通,争取把这案子签下来!”
等等!王总是谁啊?什么案子?
“老板,王总的公司在哪?”凌霄硬着头皮挑出关键问题。
江大老板哈哈大笑:“你都去过那么多次,还记不得?”
“啊?”
“去,快去吧。”老板大手一挥,转身就走。
凌霄提着礼盒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低头看看,礼盒金碧辉煌,是一盒高级茶叶。
与送欧阳晖的一摸一样。
凌霄想着既然出门,那就顺便把欧阳晖那一盒给也送去。
找来找去,没有。
奇怪,欧阳晖那盒难道被收走了?
去过很多次……高级茶叶……老板说的地方,会不会是指那酒吧?难道那酒吧的大老板叫王总,欧阳晖也只是他的手下?
唔唔,有可能!没准王总才是真正的股东呢!
凌霄避重就轻地找了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说服自己,等他站在酒吧门前的时候,彻底傻眼了。
繁华地段的大厦底层,是一间间商铺,卖衣服的,卖零食的,还有许多饰品店,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没有酒吧。
那欧阳晖呢?
阳光下,喧闹的街道显得不太真实,仔细看看,无论是大人小孩,都面无表情,机械般地行走,凌霄在一群漠然的行人中,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他拦着一个保安,问酒吧在哪。
“酒吧?”
“mynight。”怕保安听不懂,凌霄贴心地翻译,“我的夜。”
保安乐了:“我的夜?哈哈!夜总会就有,在隔壁街,小哥你是找错地方了吧?”
晚上,凌霄把礼盒原封不动地提回宿舍,躺在床上愣愣盯着天花板。
礼盒金灿灿发光,闪得凌霄两眼昏花。
反正不知道王总在哪,唔,那还不如……
凌霄的身体很不争气地出卖了主人,心动之前就开始行动,唰唰几下拆了盒子。
泡茶的是桶装水,不是山泉水,美中不足,不过无所谓啦!人生就是有点遗憾才最美嘛!
凌霄翘着腿,优雅地品茶,烟雾缭绕中,他觉得自己这一刻气势磅礴,老板劲儿十足。
神游天际的时候,洗手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
楼上的陈三在洗澡。
对了,分他一包吧,唔,六楼好像还有一户,那就一起送他们点尝尝吧!
陈三那一户,门外有个门铃,奇怪,是什么时候装上去的呢?
叮咚叮咚。
“来啦来啦。”温柔的女声传来。
凌霄心里窃笑,这陈三哟,牛高马大憨憨厚厚,没想到也会金屋藏娇呀!
门打开,大着肚子的年轻女子出现在凌霄面前。
房间里,年轻丈夫跟过来,认出是早上的年轻人,友好地笑笑:“你好。”
凌霄愣在原地。
陈三呢?
“你好?”年轻丈夫又唤了声,“请问有事吗?”
“啊……有,这个茶,给你们尝尝。”凌霄心中怪异,顺水推舟地把茶叶送过去。
“哇!太谢谢了!”年轻丈夫看来是专业茶客,认出此物不凡,立马两眼放光,回屋提出袋水果作为谢礼。
凌霄如堕梦里,寒暄几句,就去敲另一边的门。
这一边,应该住着两个年轻男人。
一个男人一身白衣,清清秀秀,另一个则一身黑衣,面容俊俏,却苍白如纸。
估计他们的衣柜一人一边,全是无比壮观的黑白配吧……
凌霄胡思乱想着,门开了。
老太太扶着老花镜,撅着嘴含糊地问:“你……找……谁?”
凌霄如遭雷劈,愣愣盯着老太太,几秒后怪叫一声,返身落荒而逃。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凌霄一口气跑回宿舍,反锁,靠着门喘气,他终于觉察到生活出了点问题。
环视宿舍,企图寻找一些蛛丝马迹,有一丝光落进眼里,凌霄走到阳台,果然,不起眼的墙角有一面镜子。
面朝内的镜子。
凌霄恐惧得浑身颤抖,他想证实一些事,于是踮起脚,伸手摘下了镜子……
3、欧阳晖
欧阳晖一进楼,就知道这地方肯定有问题。
没有楼会有如此多楼梯,一眼望去,长长的过道边上一排排全是楼梯口,目测不下十来道,城堡都没那么夸张啊!
阴冷的风缭绕在身边久久不散,楼道里站着许多人,它们正努力阻止欧阳晖上楼。
为什么呢?
欧阳晖想不明白,既然有路,那就得走,潜意识告诉他,时间不多了,他开始向前跑,这么多楼梯中,肯定只有一条是正确的路。
借着手机的光,瞄到楼梯角的一堆垃圾,然后下一个楼梯口,同样的一堆垃圾,然后下一个……
原来如此!
欧阳晖站在一道楼梯口下,摸兜,想掏符纸,结果却摸了个空。
操!忘了!今天跟江大老板吃饭,换了套西装啊!
欧阳晖狠狠啐了口,摘下领带,痛苦地咬破手指,以血为墨地在领带上龙飞凤舞。
画好咒符,欧阳晖帅气地将领带舞得虎虎生风,念了串咒,爆喝一声“破!”
领带甩出,凭空燃烧起来,翻版的东西比起正版效果自然大打折扣,领带燃烧完,昏暗的空间仅仅起了点波澜,如拨开迷雾显露出真正的楼梯口,也就短短的几秒,一晃而过,对于欧阳晖来说已经足够了,他认准那个方向,直冲过去。
眼前是一面墙,欧阳晖闭眼,狠心撞了上去。
他穿墙而过,为闭眼彻底付出沉重代价,在助跑的惯性下,被阶梯一绊,欧阳晖非常帅气地双膝着地跪了,跪就算了,还好双手及时撑地没有摔成狗爬,可偏偏膝盖一声大响非常有诚意地磕在阶梯角上,这非一般的感觉真比膝盖中箭还刺激,欧阳晖疼得快哭了。
可现在不是喊痛的时候,他帅气地抹了把泪花,一抬头,一颗心再次沉入谷底。
楼梯一直向上,望不到尽头。
好嘛,跟本帅哥扛上了?
欧阳晖再次下意识地摸兜,再一次想起物资紧缺的问题。
怎么办,没符呀!领带也用了!还有什么可以丢?难道脱衣服?衣服丢完丢裤子?!靠!这样下去到五楼岂不是要全裸了?!
作为一个优雅帅气的老板,欧阳晖是决不允许这种荒谬的事情发生。
还有什么可以用呢……
手摸在身上摸索,摸着摸着,从裤兜里掏出个真皮钱包,打开,一迭崭新的纸正散发货币特有的墨香。
欧阳晖闭眼,肉痛地抽出一张百元大钞……
4、凌霄
凌霄诧异地盯着眼前的人。
高高大大,身着黑色古装,长发及胸,青面獠牙,吐着长长的红舌头,头上还戴着顶高的夸张的帽子,种种迹象表明,此人就是传说中的黑无常呀!
他妹的,敢情这面镜子功效如龙珠?龙珠好说也得集齐七个才能召唤东西呀!这镜子真乃神物,打碎就出来一只黑无常!
其实黑无常出现的时候碰巧凌霄打碎镜子而已,毕竟时辰未到,来早了,也不好动手,于是他找来张椅子,大大方方地坐下。
看得见摸得着的鬼,总比无影无踪的鬼要强,凌霄一开始确实受到了惊吓,然后壮着胆多看几眼,越看越顺眼,见黑无常安安静静没有杀意,凌霄也就渐渐淡定了,他也找来张椅子坐下,俩人诡异地面对面。
凌霄摸摸脸,还是想确认一下,于是问:“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黑无常瞥了他一眼,摇摇头,帽子随着摇头晃晃悠悠,就是掉不下来。
“我还活着?”
黑无常又摇头。
凌霄灵光一闪:“我就快死了?”
黑无常点头。
他妈的,这不科学啊!小爷还没谈女朋友啊!活得好好的,怎么就忽然接到地府的录取通知书呢?
“我……我是怎么死的?”凌霄摸摸身子,身体健康,无病无痛,没有伤疤,不像是发生意外,也不像是疾病……
黑无常不答,冷冷坐成一尊石像。
凌霄心里憋着太多的问题,出口成章,词句化成炸弹一个接一个地砸向地府官员,唾沫横飞,情绪激昂,好几次说得太急差点咬到舌头,黑无常淡定无比,偶尔抹去脸上的唾沫星子,扳着脸就是不说话。
凌霄说得口干舌燥,见黑无常屁都不放一个,心里直郁闷,自顾倒了杯水,喝了几口润嗓子,反正快要死了,凌霄忽然开了窍看破红尘,觉得也没什么放不下了,那些建设祖国的任务就留给其他人去干吧!只是这些茶叶不喝完实在浪费,于是他又抓了几把放壶里,泡了杯特浓的高级香茶。
茶香满满地飘荡在房间里,黑无常扳着脸,不为所动。
凌霄也不理会这块黑色的大石头,打开电脑,看起了小电影。
既然要死了,神马财产物质都是浮云!能带走的就只剩美好的回忆了!
屏幕里的女人浪叫得啊啊响,各种暧昧音效回荡在小单间里,凌霄偷偷瞄了黑无常一眼,那块黑石头依旧一动不动。
高高的帽子实在太抢眼,凌霄轻轻碰碰,帽子摇摇晃晃,黑无常厌恶地侧过头避开他。
嘿,他动了!
再碰碰,黑无常恼火地瞪了他一眼:“别乱碰!”
咦,这声音好像在哪听过?
凌霄愣愣地望着黑无常,脑子里飞快地搜索各种人物。
这时,门外传来一些响动,黑无常警觉地瞄了门一眼,站起身。
凌霄沮丧着脸,终于要上路了?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小爷就这样不明不白地下去报道了?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闹钟滴答滴答地吵,指针一格一格地跳,还有一分钟,黑无常朝凌霄伸出手。
牵手吗?操!真跟得上时代啊!为什么不来个女神接小爷呀!
凌霄害羞地扭扭捏捏,就这几秒的犹豫,门锁咔嚓一声响,接着宛如狂风过境,砰一声,门被踹开,欧阳晖一手捏着铁丝,一手撰着把钱,膝盖带血,宛如天神般异常帅气地降临在两人面前。
5、欧阳晖
欧阳晖听见咔嚓一声,就知道锁解开了,帅气地大脚一踹……
凌霄和一只高大的黑色鬼魂正在房间里愣愣盯着他。
糟了!他的阳寿已尽,无常来勾魂了吗!
欧阳晖正想大喝一声手下留人,就听凌霄幽幽开口了。
“兄弟,你这钱在地府不通用啊,麻烦兑换成冥币,再给小爷烧几个美女……”
欧阳晖又气又恼:“罩个屁!你还没死啊!”
一来一往,闹钟指针又跳了一格。
“时间到了。”黑无常冷冷提醒,见凌霄不配合,一把拽过他。
“等等!”欧阳晖急了,上去抢人。
黑无常翻手朝空气一推,一股强大的力量袭向欧阳晖,欧阳晖及时掐了个指决缓解冲力,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及时扶着墙才没摔下去。
欧阳晖明白,黑无常已经手下留情,若是全力一击,自己没准跟着一起上路了。
凌霄扭扭捏捏地不想走,菜鸟神棍的话无疑唤醒了他对生活的美好希望,可黑无常的力道实在太大,就跟大人拽小娃娃似的,凌霄被一点一点拽离地面。
“我这钟不准啊!那是美国时间!”凌霄勾着桌子借力,结果连同桌子一起被拉动。
黑无常可不在乎是北京时间还是美国时间,反正到时辰就上路。
一道符夹杂罡然正气破空袭来,黑无常抬手一抓,把燃烧的纸币捏碎在手中。
咒符的粉末飘散,掌心被烫得一片焦黑。
大明金刚咒?!
有念咒的梵音响起,黑无常神色一凝,又躲开几道破空袭来的符咒,凌霄很配合地挣扎,趁着黑无常应付咒符,往欧阳晖方向奔去。
欧阳晖=救星!
这鲜明的认知激发了凌霄的求生欲望,还没跑出一步,他又绝望了。
手还牢牢地被黑无常牵着,他妈的,这哪是手啊,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老虎钳哇!
凌霄只好努力朝欧阳晖伸手,欧阳晖把剩下的纸币全甩出去,大步跨向凌霄,伸手一拽,把凌霄硬生生地扯去床的方向……
靠!这是什么意思?小电影现场直播?!凌霄还没来得及吐槽,身子渐渐拉长变形,诡异地流向床垫上。
欧阳晖能看见,床上躺着凌霄的肉体,可凌霄在另一个平行空间,他看不见自己。
黑无常扯着凌霄不放手,发力要把魂魄拽回来,没留神,被一张咒符打到手臂上,黑无常吃痛,见凌霄的魂魄已返回大半,大势已去,便松手,捂着受伤手臂消失在空气中。
空间无声破碎,豪华礼盒消失,泡茶的杯子渐渐还原,房间里恢复原样。
几天没有打扫,灰尘满布,茶杯里是一圈发霉的茶叶,没吃完的饼干边上有几只蚂蚁聚集,忘记收拾的方便面在桌子上发出腐败的味道……
欧阳晖疲惫地坐在床沿,大口大口喘气。
对付黑无常,动用了飞天梵音和大明金刚符,最强的双咒也就烫伤了点皮毛,欧阳晖心里暗暗后怕,还好来得及时,要不然他们上路了,在黄泉道上,就算带着桃木剑和真正的咒符追过去,他可没信心cos程咬金半路逞英雄啊……
凌霄难受地咳了几声,终于幽幽睁开眼。
睡了几天几夜,凌霄面如土色,嘴唇干裂,欧阳晖洗干净杯子,给他倒了杯水。
“茶呢?”凌霄哑着嗓子,对高富帅的服务表示严重不满。
“你这没有茶。”
“胡说!”凌霄一骨碌坐起,顿时一阵天旋地转,颜面大失地躺了回去。
欧阳晖给他盖好被子:“喝了水,好好睡一下,明早再吃点粥。”
才不要粥!小爷的高级茶叶呢?
视线扫描了一圈,房间里昏暗着,金碧辉煌的礼盒确实不在。
凌霄有气无力地瞪着欧阳晖。
欧阳晖优雅地笑笑,捂着膝盖,一脸淡定地去找药……
6、白月
白月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毕竟案子是自己多事接下,最后却被李程担了过去。
最讨厌加班的李程额外多了份任务,接魂魄不仅要带上黄泉路,还要指引去报到,报到后还要监督,然后是一系列程序等着办理……
所以他们平时把魂魄勾过来,集中好,统一带上路。
三更半夜的,本来是休息时间,唉……
白月又翻了个身,门响了,李程一脸疲惫地回来。
“那么快?”白月好奇。
“没有。”李程把阎王令丢过去,“返魂了。”
白月拿起阎王令看看,那名字果然消失了。
任务失败,可白月却替那人高兴,毕竟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好。
不过嘛,还是该跟李程道声谢。
白月抬头,却脱口而出:“你的脸怎么那么白?”
李程冷笑一声:“我本来就是动脉破裂而死,失血过多的人能不白吗?”
“你的手怎么了?”
“没怎么。”冷冷淡淡地躺进床里,侧身面朝墙。
“你受伤了?”
李程不理他,假装睡了。
白月也不说话了,捞过被子也翻身面朝墙。
这天夜里,一左一右的两男人都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