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依旧是一望无垠的天际,不同的是天色已转变为湛蓝色。
太阳见不得人似的,若隐若现地躲藏在犹如棉花糖的浓云后面,却掩饰不住因发洩满腔怒火而四射的金黄色光辉,与自己的心境有几分相像。
如果没有猜错,现在应该是破晓时分吧?看来自己似乎昏迷了很久。
如今回想起因为得意忘形,而让骆选反败为胜的那一幕,副教主不禁感到无地自容。
但是现在并非自怨自叹的时候,必须赶紧搬救兵才行。
否则等到孙玉娟与任之宁甦醒,对她们下药的丑事极有可能令自己身败名裂,甚至玩火自焚。
副教主打算站起来,却惊觉身躯遭麻绳牢牢绑住,仅剩头部能够自由活动。
莫非自己的结局将和农神阿斯芭乐登仙前的故事相同?
他东张西望,发现身处一艘白色游艇的甲板上。
与此同时,一名叼着菠萝麵包的青年倚着栏杆,含糊不清地道:「竟然被区区转移抉的小毛头打成这副德性,大叔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他鬍子拉碴,顶着鲜红色长发,穿着脏兮兮的汗衫,邋遢之中带点洒脱。
这名五官颇为清秀,却刻意打扮成街友模样的怪人是艳阳天的一分子。
由于艳阳天隶属的神祕组织成员眾多,同时亦非本故事的主角,在此请容许我以他们的抉与性别来命名。
这名红发青年叫做「不死男」。
「你这是什么意思?还不快点把我解开?」副教主虽然态度强硬,心里却惧怕得很,因为眼前的人物绝非等间之辈,更何况对方不过是该小组中的一名成员。
相较之下,自己宛如随手便可捏死的蚂蚁般微不足道。
副教主见不死男充耳不闻,又道:「你们到底打算怎样?」
白色游艇载沉载浮于夏威夷西方的北太平洋上,时差又比南非晚十二个鐘头,所以副教主其实才晕厥了一会儿。
「纸是包不住火的,大叔。」不死男盯着麵包,垂涎欲滴,却又捨不得吃掉。
即便挑战过无数次例如举枪自戕或高空坠落的自残行为,视死如归的他却始终事与愿违,无法尝到九死一生的滋味,只好以不修边幅的着衣风格、放纵不羈的生活态度来弥补内心的空虚,但其实他并非彻里彻外的不死之躯。
身为人类,他还是需要食物与氧气来维持生命。
也是因为这样,他只要处于没有以上两者的地方,便会极度缺乏安全感。嘴上叼着的麵包就是最好的证据。
「需要我的时候就利用我,不需要我的时候就把我当垃圾扔掉?」副教主脸色发青之馀,安心被一种即将撒手尘寰的不祥预感吞噬。
他歇斯底里,滚来滚去,试图挣脱麻绳的束缚。
副教主勉强算是半个艳阳天的人。
若要提起两者的渊源,得从结识教主说起,那是他人生的第一个转捩点。
距今二十多年前,就读专科的他碍于家境,放学后得至花店打工赚取学费。
也是因为半工半读,令他在因缘际会之下,邂逅了前来买花的主顾——甫创教没几年的李圣贤。
志同道合的两人随即从玫瑰聊到梅花,再从花语聊到远见,最后聊到副教主答应加入其时鲜为人知的梅兰教。
从这一刻起,他渐渐成为教主身边的红人;平时致力于推广梅兰教,要不就是帮忙出点子,抑或撰写故事与教义。
宗教让他淡忘从前的不愉快,寻觅到人生的方向。
加上深得教主的青睞,令内向寡言的他变得开朗随和,并对未来充满憧憬。
两人怀着志在必得的决心,凭着坚韧不拔的毅力,携手度过乏人问津的低潮期,终于使梅兰教渐入佳境,不仅扩增一间庙宇,新建了梅兰居,甚至成为拥有上万信徒的宗教。
在梅兰教崛起的过程中,副教主确实佔有一席之地。
可惜再善良的人也是有邪恶的一面,愈亲近的人愈容易不和。
劳苦功高与论功行赏是两回事,他不甘于永远当个称职的助手,怨恨成就总是对方一人独享。
就自己对梅兰教付出的心血而言,就算未必能与教主并驾齐驱,至少够格当一名副手才对。
正因为如此,让执行任务而入住梅兰居的刘湘纯等人有了乘隙而入的机会。
他们宣称有法子让副教主上位,并将教主打入冷宫,更重要的是保证教主唯命是从,吭都不敢吭一句。
不过代价是每年必须交出百分之五的捐款所得。
半成说少并不算少,乍听之下却犹如要裤袋里有两百块零用钱的学生请好朋友喝瓶十元饮料般易如反掌。
于是鬼迷心窍的副教主便用半成收入换取一世权势,背叛了拉拔自己的教主。
这就是副教主篡位的过程,亦是他人生的第二个转捩点。
倘若教主发掘了副教主乐观进取的一面,那么艳阳天就是开发他潜藏于内心深处的邪恶那一面,令年幼遭霸凌的他转性成为一名贪势贪财又贪色的混帐!
不死男走到副教主身边,一脚踩在对方身上,道:「不,大叔绝对不是垃圾。用垃圾来形容你,未免太抬举你了。因为垃圾至少还能资源回收,而你卑鄙齷齪的行为可是连垃圾都不如。这十年以来,大叔总共和三十多名女信徒发生不寻常的关係。」
「男欢女爱,你情我愿,有何不可?」副教主恼羞成怒。
理直气壮的态度表示他确实干过这些勾当,甚至不认为自己做错事。
如此一来,审核入住岂不成为他物色猎物的管道?
这真是件令人发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