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长明用法术去见严长律回来,已经过了大半个月,她总觉得自己心态上哪里不一样了,说不上来,就是老是会想起他。
正收摊,长明眼角馀光好像扫到一抹熟悉身影,但再转过去正眼看,又没见到什么,她收回了目光暗笑自己想太多,瞧着相似的身影就觉得是严长律,他才不会在这里呢。
也不是说以前就不会想到他,自然她下凡的目的就是他,失了法术以后,也一直在存钱以见他一面让他安心,但过去的一年也就仅是把件事当成目标在前进,知道他过的好没出什么大事就好,不会日日夜夜在想他现在在做什么。
这趟回来后,好像一间下来,就会开始浮想联翩,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路人只是有着差不多的衣着,她也要多看一眼。时不时回想那天相处的一幕幕、和他说的每句话,甚至连下次见面该会是什么样的情境都想像起来了,想着想着嘴角就跟着上扬。
「阿姐,想什么呢,这么有趣。」李云见长明东西收着收着,似乎在发呆但又带着笑容,推了推她肩膀。
「阿云,我问你个问题。」不行这样下去了,她得找个人聊聊才行,既然李云问起,她乾脆说出来。
「你问呀。」李云一边间聊,手边的事也没耽搁,俐落的把东西一件件收拾进箱笼。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长明问的轻易,倒是李云听了一愣,脸颊登时就红了,本来忙碌的双手也停下了动作。
想都没想过长明的问题会是这个。
儘管内心一直在否认,但她听见喜欢二字时,脑中立刻就浮现了那个人,看上去清清冷冷、高不可攀,让人望着就產生敬畏之心的那个人,终究是骗的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原来阿云有喜欢的人呀。」李云好半会没有说话,长明笑着猜道。
「算是吧。」李云说的极小声没有否认,转而问起长明:「阿姐怎么会问这个问题,是不是……也有了在意的人?」
「要说在意,一直都很在意,只是最近感觉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具体来说的话,最近看谁都像看见他,还不停回想一起时说过的话,长明想到这里突然升起一阵害燥情绪说不出口,明明是自己起的话题,却草草结束:「欸,又或许是我想多了,当我没说吧。」
李云听了温婉一笑,倒没有追问,只是说了自己刚刚才有的体会:「阿姐,你也不必苦恼,喜欢一个人,是骗不了自己的,心会知道。」
李云又继续收拾东西,看起来和平时一样,脑中却开始认真回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时她只是觉得对方面容俊俏、举止优雅,和她们这些乡下人很不一样,虽然看上去冷淡又很有距离感,她站在阿娘身后还是忍不住多看两眼,猜想着说是皇亲国戚也不过分呢。
照顾长明的那三个多月,她每次去定海寺时,总会偷偷期待会不会见到他,其实一共也就才见了两次,也没说上什么话,就是这样模糊的好感,带着一些少女的憧憬。
直到那场变故发生,李云和弟弟一起陷入绝望,再看到他从天而降宛如天神降临,她有些恍惚的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这一切是不是真实的。原来他和她们的差距是这样的大,比自己原先所能想到的各种可能都还大,自己渺小如螻蚁,连一丝妄想都不该有。
但是他却很温柔。
「若非我给你们的那一两银子,也许这一切不会发生,此事我也有一份责任,你们两且放心,我一定护佑你们平安。」虚仁那晚亲自送他们回家,在门口的时候这么说。
李云心想,他根本不必对她们解释什么,也说不上是他的错,他却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虽然声音听上去冷冷的没有半点情绪,但她感受的到那份对他们的心意,她和弟弟李佑却彷彿吃了定心丸不再徬惶。
阿娘忌日那天那位大人也特意来了。
「我带你们去个地方。」他突然出现在姐弟面前,话声一落,两人眼前景物一转,到了郊外一处小山坡。
定睛再看竟就是阿娘遇害的地方,旁边潺潺流水的声音让人想忘也忘不了,出事以后李云和弟弟再也没有来过这里,既是害怕也是厌恶,两个人都不愿再回想。
「为什么来这里。」李云大着胆子问。
「你们看那里。」虚仁没有解释,而是领着他们两再往山上走几步。
山顶的大树旁,多出了一座小庙,那庙由灰色的石头砌成,只有人的半身高,庙前还燃着香,李云和李佑走近一看,庙里有个牌位赫然写着阿娘的名字,两个人眼眶一红,瞬间掉下了眼泪。
「这……这……是谁盖的……」李云颤抖着声音问。
「你们或许曾想,我为什么不替你们杀了他们?」虚仁用着他一贯冷静没有什么起伏的音调说着生杀大事。
李云和李佑对看了一眼,他们也许曾恨的想亲手杀了那些人,却是没这么想过。
「杀他们对我来说很容易,但你们就没有机会看到这一切了。」虚仁又说。
现在说原谅,也许是太早了,这个伤口痛得他们两完全不敢触碰,夜里闭上眼时就会开始折磨着他们,想着突然衝进来喧哗的人们兇恶的面孔、想着为什么是阿娘,看着这座庙四周整洁乾净有人打扫,她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看待。
「我不是要你们原谅他们,你们可以选择永远不原谅,这些懺悔和赎罪也弥补不了什么,但至少是他们真心觉得自己错了,我希望你们两不要只活在仇恨中。」
明明没有必要的,看上去那么冷淡的大人,却又那么温柔,李云一边泪流满面的看着眼前小庙,一边止不住的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