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孟芙躺在宽敞的大床上,双眸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今夜过去,她就要嫁给裴晟。这不是她期待的结果,却是她无力反抗的命运。和陈家的婚事已经告吹,她知道,以裴晟的家世能力,陈家在他面前不堪一击。
要是陈家能对抗,她当初的婚礼就不会被打断。
眼角滑落一滴眼泪,孟芙夜里失眠,翻来覆去没有睡意。
次日清晨,她早早起床,坐在化妆镜前化妆。眼下一片乌青,她特意取了遮瑕小心遮掩,就怕裴晟看到对她挖苦。
裴晟推门进来,就见孟芙在化妆。靠在门边懒懒看着,他轻哼一声:“你心情还挺好。”
“……”
孟芙动作顿住,缓了两秒,才继续涂抹粉底。
她脸色不太好,出门前想化个浅淡的妆补补气色。没有精致全妆的打算,她只在唇上涂了两下唇釉,敷衍抿开,就起身站到他面前。
“什么时候走?”
倚着门框,裴晟双臂环在胸前,黑眸从上到下打量着孟芙的穿搭,浓眉渐敛,“换个好看点的衣服,领了证带你回家。”
“——回家?”孟芙眼神慌乱,看着他,心跳都加快了,“你家?”
“对,我家。”裴晟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带你去见我爸妈。”
“我不去。”
孟芙霎时打消今天要出去的想法,坐回椅子上,紧张加害怕让她双手紧紧抠在一起,在指腹留在深深的印子。
就是想看她这种难堪又局促的反应,裴晟走过来,分开她抠得发红的手,紧紧牵住,淡淡的嗓音压着寒沉:“我是在询问你的意见吗?不去我家,那去你家。”
“……”
孟芙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无所顾忌,她不行。
拖沓了一会儿时间,孟芙不得不换上他准备的裙子,不情不愿地跟着他到民政局,领了一对颜色红艳的结婚证。看着上面扣下的钢印,她都有点恍惚这几年的事,心里五味杂陈。
车子开往她不熟悉的路段,孟芙头靠着车窗,纤瘦的身子远离裴晟,全程紧张地看着窗外。
她能猜到自己一会儿在裴家遭到的待遇,大概是羞辱的,裴晟恨她,裴家人怎么会饶过她。
余光看到孟芙紧紧缩成一团,裴晟扶在方向盘上的手暗自加重,指节用力到泛白,压制着这几年心中的孽念。
裴家在城南区,有百年建制的公馆,临边住的是政要商贾。房子风格是旧式的红房小洋楼,被幽深的梧桐树遮映,环境清幽雅静。进入一片红墙青瓦之内,裴家里面的构造更是无比奢侈。
孟芙看着,就知道裴家比她家远远高出一个等级,是质变的参差。
她不敢进门,停在门口,身子僵硬得厉害。
裴晟在她身后,随手揽住她的肩,像是给她支撑的力量,实则压在她耳边冷笑,“老婆,怎么不进门啊?”
“……”
孟芙无形打了个冷颤,手脚发凉,唇线抿起。
裴晟是家里的独子,此时回来,佣人赶忙上楼去喊老爷夫人。在等待的途中,孟芙太过紧张,涌出想吐的冲动。她不停地吞咽口水,被他握着的手心生出淡淡冷汗。
“淡定点。”裴晟口吻玩味,“他们又不会怎么你。”
这句话并没有缓解孟芙的痛苦,相反,她的紧张更具实感,紧紧攥住他的手。
察觉她无意识的举动,裴晟眼睫垂下,眼神落在她主动与他交缠在一起的手上,久久没有移开。
少顷,楼梯传来脚步声,裴家父母下楼。
孟芙下意识退了半步,躲在裴晟身后。偏偏,裴晟故意的,拉着她的手把她重新带到身边,两人并肩而立。
看着回家的儿子,裴母方锦瑜脸上扬起温浅笑意,调侃道,“哟,这不年不节的,你还知道回家看看我们?”
但裴父裴建华紧盯着站在裴晟旁边的那个女人,眼眸暗沉犀利。
已经见了面,裴晟没有隐瞒的意思,直白开口:“我刚刚领证了。”
闻言,方锦瑜脸上的笑意瞬间凝住,看着他,又看看他身边的陌生女人,眼神瞬变惊慌:“她……不会就是那个女人吧?”
经她提起,裴建华突然想到前几天裴晟的妄言,说要结婚,娶当年让他入狱的那个女人。
当时,他们强烈反对,以为他打消了这个疯狂的念头。没想到,他几天没回家,就偷偷把证领了。
裴晟脑子很清醒,俯身过来,和暗自发颤的孟芙说悄悄话,“老婆,喊人啊。”
“……”孟芙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痛苦又绝望,喉间如被塞着棉花,声音艰涩发出:“叔叔,阿姨……”
她没办法问好,她知道,他们并不好。
要是自己儿子带一个导致他入狱的女人回来结婚,她也同样难以接受。
看他们一副正经样子,裴建华向来好脾气,还是没有忍住,拿起手边的青瓷花瓶砸向裴晟。
“啊……”
孟芙被吓得闭眼躲闪,裴晟揽着她的肩往后退了一步,名贵的花瓶随着一声脆响四分五裂,瓷片迸溅在他腿上。
“你别打人啊。”方锦瑜拦住怒中的裴建华。
两夫妻平时都不是暴脾气的人,所以当年接到裴晟在纽约强奸的消息,他们都不信。裴晟成长这些年,都是大家眼中温文尔雅的公子哥做派,他性子懒漫,但有教养懂礼节,断断不是愚顽恶劣之人。
砸了一个花瓶,裴建华的脸色瞬间黑沉下去,侧过脸,看不得面前这丑闻。
孟芙缩在裴晟身边,不知道他明知家里不许还执意娶她,甚至把她带回家这种行为背后的用意,心脏狂乱跳着,生出浓郁退意。
“爸,妈,我已经结婚了,以后就别给我介绍对象了。”裴晟脸上浮着清淡笑意,缓缓道,“就像您当时说的,我在纽约蹲监狱国内的人不知道,那我现在娶了她,也不会丢你们的人吧。”
当时,他觉得自己冤枉,让父亲运作关系,把他从牢里弄出去。但父亲觉得他有错,让他在狱中反省。
父亲说,纽约的事国内的人不会知道,要他为自己年少轻狂犯的错担责。
那现在,他娶孟芙,自然在豪门世家眼中不是丑事。
因为,他们从始至终都不知道他在国外坐过牢。
也没人知道他和孟芙的过往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