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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知道这句话的?」
    星临闷闷地低头看着桌上那只被捏破的酒杯,和洒落的一摊酒水,回忆起与师父相遇、相处的点点滴滴,似乎正是万里正式加入护卫队的时候。
    「啊?哪句话?」
    星临却不是问荆榛,转过头又再向万里问了一遍。
    「你怎么知道这句话的?」
    「……练武之人,都应该知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练武之人喝酒伤身』这八个字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
    「你见过他?」
    「……」
    「还是说你认识他?」
    万里始终保持着沉默,却也更加深了星临内心的不安,让她愈发激动地对他发出有如炮火般强烈的疑问。
    「难道你们是朋友?啊!所以那天你不是打不过他,而是想要让他逃走才故意受伤的吗?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吧?快告诉我啊──」
    星临激动地质问着万里,但他却没有再开口说一个字,急得星临都要哭出来了。看着他们之间弥漫着诡异的气氛,一向不喜欢严肃气氛的荆榛,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呃,那个,公主殿下是要找谁啊?什么他他他的,我听都没听懂。」
    「和你无关。」
    星临瞪了荆榛一眼,随便用一句话就想打发他,让荆榛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用力地咳了四、五声后,再度吸引了星临的目光,塘塞般道:
    「你都咳成这样了,就别再喝了吧!果然还是喝酒伤身。」
    荆榛尷尬一笑,止住了咳嗽道:
    「现在不是谈喝不喝酒这种问题的时候。我告诉你,你可别小看们狩猎队啊!因为长年南征北讨的关係,我们的消息可是很灵通的,不光是野兽还是花草,你想找谁,只要报上名来,无论对方在天涯海角,我们一定找的到!」
    听了他这么一席话,星临并没有很高兴,只是带着疑惑神情看着他。
    「你?你若是消息真的灵通,怎么刚刚没有在第一眼就认出我?」星临质疑道。
    「这、你是例外啦!」荆榛尷尬一笑。
    「……」
    「真的啦!」
    看星临一副不相信他的模样,荆榛激动地两手拍在桌面上,扬言道:
    「好吧!不管我的实力怎么样,多一个人找,至少就多一分希望,对吧?要不然,喏,也可以问问颓波啊!像他这样整天都在外头间晃的人,说不定也见过。对吧?」
    说了这么一大串,荆榛见星临依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好用手肘推了推身旁的颓波,要他也帮忙搭搭腔。颓波这才收起一直保持在脸上的笑靨,放下筷子说道:
    「是啊!他叫什么名字?你就说来听听吧!」
    师父再三叮嚀她不能透露他的长相、身材、行踪,甚至是武器,所以面对眼前的这几个人才初识的人,她有些犹豫。但是师父说不见就不见,也不管她现在面临了多大的危机,怎么样都觉得这实在是不够太义气了。
    又或者,师父是不得已才这么做的吗?总是神祕兮兮的师父遇到了什么麻烦,所以不得不躲起来吗?这么一想,她就感到心乱如麻,顾不得师父的千叮嚀万交代,决定向他们全盘托出。
    「他没有名字。我都称他为师父。」
    「师父?」荆榛奇异地望了身旁的颓波一眼,问道:「你师父不就是颓波吗?」
    星临摇摇头,「才不是咧!我们只不过是因为目的地相同,所以结伴同行罢了。」
    察觉自己又被颓波摆了一道后,荆榛怒视着对方,见他坦然承认地耸耸肩回应后,才又继续向星临问道:
    「那他是教你什么?」
    「……刀术。」
    「刀──」
    失控地喊出声来的荆榛,突然恢復理智般地止住了自己的声音,乾咳了几声后,又用原来的音量问道:
    「我没听错吧?刀术?国主不是坚持只让你学弓吗?」
    「嗯,就是因为父王不让我学,我才自己找师父学的啊!要是被我父王知道,应该就不只有禁足这么简单了,所以,你们绝对不可以说出去喔!」
    「诺。」
    星临杀气腾腾地对在座四位镇重警告,但却只有荆榛一人给她一个正式的允诺。而后,他又继续打听师父的外貌特徵,甚至是惯用的武器。
    「外表啊……」
    星临一边盯着眼前的荆榛,一边在脑中思索着该用什么方式表达比较好,不知不觉就将记忆中的师父的样貌,和眼前的那张脸重叠在一起,开始喃喃说道:
    「眼睛比你大一些,鼻子比你挺一些,脸型比你尖一些,肤色也比你白一些。」
    「喂喂!可以不要拿我做比较好吗?」
    「那……」
    星临望向坐在他身旁的颓波,婉转地说道:
    「身高和他差不多,身材和他差不多,不过啊,我师父大概是年纪大了,不太喜欢笑,说话也很毒,呃……很直接,所以我都只有被骂的份,这一点就差很多了。」
    「喔?」颓波挑了挑眉,十分感兴趣地问道:「那你喜欢不笑的师父,还是爱笑的师父呢?」
    星临望向他那洋溢在嘴角的笑容,突然觉得那个笑容就像是儿时的梦境般,既熟悉又陌生,因而情不自禁地道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如果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我寧可不要。」
    倏地颓波的皱了下眉头,眉间就像是有道隐雷劈过似的,足以让气氛整个降到冰点,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鸡皮疙瘩爬上了身,只有神经大条的荆榛,丝毫没有察觉地继续与星临的对话,问道:
    「那武器呢?」
    星临想了想后,用两手在胸前比了比。
    「是个这么宽、这么长的黑色大刀。不过,他应该不只会使大刀,我那天看见他用了别的武器。嗯……是大约这么长的唐刀,刀身也是黑的,一样的刀有两把。」
    「两把黑色唐刀?」
    荆榛眼睛一亮,让星临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你知道他吗?」
    「呃……」
    「快说啊!」
    荆榛的眼神飘忽不定,在同桌的另三人身上转来转去。
    始终一副坐立难安的捕鸟人头子、带着微笑的粗衣野客,和尽忠职守的黑衣护卫,都没有开口话话,但他却突然像是被一阵寒风入侵般地打了个冷颤。
    为了要趋寒而伸出拿取酒壶的手,没有控制好力道,在倒酒时微洒了出去。在一阵手忙脚乱时,又迎上了星临迫切想知道答案的眼神。
    「说啊──你知道他对吧!」
    「……哎、哎呀!刚刚的确是在脑海中闪过了一个人的身影,不过仔细想想,年纪和你说的有落差呢!所以应该不是他啦!」
    为了保住小命,他就算支吾口吃也要拚命闪过这个话题。
    「是或不是,不是你说了算!你跟我说是谁,或者帮我找出来,我总要亲眼见见他,才能确定他是不是我师父啊!」
    「不不不,我可以确定那是我想歪的啦!我的公主殿下,反正人我会帮你找,你也别心急。啊,对了,坐了这么久,我都还没有正式跟你道谢呢!」
    荆榛硬是把话题转过来,并给自己斟了杯酒。
    「说起来,我们狩猎队能有今天,还是拜公主殿下所赐。我替我们兄弟跟公主殿下好好致上十二万分的敬意。」
    星临皱起眉头。「敬什么?刚刚不是敬过了吗?你别岔开话题。」
    「怎么说是岔开话题呢?虽然来柳门竹巷是本来就预定好的计画,但我真的一直想谢谢公主殿下啊!只是平时在襄兰的时间不多,所以苦无机会表示罢了。」
    「可是,我有什么好谢的?」
    见星临开始掉入自己的话术里,荆榛脸上露出松了口气的笑容。「要不是有你总是放走我们献上的奇珍异兽,我们狩猎队能从先王的十来人,一路增加到现在的近五十人吗?」
    他露出带着些许感慨的微妙神情,继续道:
    「我们这些人,很多都是无所事事的街头混混出身,除了喝酒打架闹事,顶多就是参加祭典跳舞助阵,连个正常的工作都没有。所以能像现在这样,一边做着自己喜欢的事,一边还能赚取金钱、获得名声,简直就是理想中的人生嘛!你说,我不该好好谢谢你吗?」
    「……」
    原来是她误会了吗?她这个总是放走奇珍异兽的公主,和狩猎队们并不是敌对的关係,而是巧妙的互利共生?她原本以为当狩猎队们见到她时,会心生一股怨气,衝着她骂道:
    『都是你!害我们又要再出门远征!那可是我们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终于捕捉到的奇珍异兽啊!』
    所以她一直躲着狩猎队,就算是父王摆开为他们接风庆功的宴席,她也总是称病不参加,或者顺便就趁着大家忙着开心的时候,悄悄救出奇珍异兽,并帮牠们找到回家的路。但是,荆榛现在却说自己和他们是一掛的,她不能认同。
    「哪里好了?就为了成全你们狩猎队的虚名假利,要牺牲那些可怜的动物吗?牠们从千里迢迢的地方来到这里,就算我顺利地放了牠们,牠们自己又要怎么找到回家的路呢?」
    激动之馀,她叹了一口气,想起了那隻娇弱的白鹿。
    「牠们……说不定又会落到坏人的手里,失去自由。」
    想起在青丘山上无故消失的白鹿,她心里就无法释怀。牠现在平安吗?还留在原地吗?还是已经自己找路回家了呢?托青牛给牠带的话,也不知道传到了没,心中始终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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