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凉凉的吹散她青绿的罗裙。
幼宜伸手扶了扶鬓间的步摇,流苏挂在发间,生生被她扯出一缕秀发下来。
她松开手,风很快带走那缕青丝,坠入沉沉的江水中。
一如十四岁少女的心事,绞成一团,沾上水,浓得化不开。
母亲临终前的一封信,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
原来她不是永安侯府的七小姐,而是大周的十一公主。
盛京那边已经派人过来接她入宫,来的人是她的四哥哥周晟翊,从前幼宜该唤他一声“表哥。”
幼宜对这位表哥的记忆寥寥,四年前,母亲被接入宫中探望已是贵妃的妹妹时,她曾见过表哥一面。
印象中,这位四皇子的性子极冷,生人勿近。
容貌上又是极为俊俏的,少年风流,颇有今圣年轻时的风采。
幼宜曾经听母亲说起,圣上曾夸赞四皇子最肖其父。
宫中的姨母也因为生了个好儿子,恩宠不断。
没想到机缘巧合,他竟成了自己的哥哥。
幼宜心中忐忑,半点没为白捡了便宜哥哥高兴。
那日他去永安侯府时,面色微沉,当着众人面抬起她的下颚,轻笑一声:“长的倒不似我父皇,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公主。”
这话极轻佻,她羞愧的将头低下,咬住唇,脸上失了血色。
母亲同父亲成婚十五载,在外人面前何等夫妻情深,却在死后亲手揭开同圣上的这桩陈年旧事,不光是永安侯府没脸,连带着幼宜的处境也尴尬起来。
也难怪侯府的人盼着她早早离开,就连父亲和祖母都对她闭门不见。
出永安侯府那天,只有二嫂前来送行。
她握住幼宜的手,轻声安抚道:“我与你哥哥,从来都是将你当成妹妹的,以后也是如此。”
幼宜心中感动不已,眼中闪烁着盈盈泪光,依依不舍同嫂嫂告别。
上了马车,仍掀开帘子望着永安侯府的方向。
车内的周晟翊勾了勾唇,强行将帘子放下,将她的脸扳回来,语气不悦道:“你母亲做下这等丑事,永安侯府自然也容不下你。”
“既然成了公主,又何必舍不下侯府嫡女的身份。”
她晶莹的泪珠落了下来,周晟翊不耐烦的替她擦掉眼泪,又是一声冷笑:“这几句话都受不了,入了宫还有得你受的。”
她张了张唇,反驳的话堵在嘴边,终究是垂下手去,攥紧手中的包裹。
周晟翊拍了拍她的脸颊,又正经坐回去,闭上眼睛。
半晌无言,快出姚安城时。
他忽的睁开眼睛,目光沉沉的落在她身上,似是想到什么事情。
“听说顾家那老太太为你订了桩婚事,婚书可在?”
幼宜不语。
男人一手夺过她贴身的包裹,抖了抖,东西尽数掉在马车内。
一地狼藉,都是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和书信。
里面果然有一纸婚书,并半块同心玉,想必是李家订亲交换的信物。
幼宜垂下眼睑,蹲下身去就要捡。
周晟翊眼疾手快的拾起婚书和玉佩,交给车外的侍卫,冷声吩咐道:“去城东李家,将婚书交给李家三公子,告诉他与公主的婚事取消了。”
幼宜没想到这个新认的哥哥如此恶劣。
羞辱她不说,还要毁了自己的姻缘。
她瞪着周晟翊,忍不住开口说道:“这是我祖母订下的亲事。”
周晟翊瞧着那张苍白的小脸,她虽半蹲着,腰却挺得直直的,露出姣好丰盈的身姿。
他心中一动,目光在她身上流连。
门外的阿远迟疑着,一时不知该不该接过去,周晟翊眼风凉凉的扫过去。
却不料幼宜忽然扑了上去。
他手指轻轻一抬,她只拽住了那枚玉佩上的穗子。
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倔强,他面色沉了下来,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扳开。
“你这性子得改改,入了宫,若还是这样子,少不得要吃亏。”
“多谢四殿下提醒。”
她声音清冷,却没有半分感谢的意思。
娇嫩的手心被穗子勒出一道红痕,仍不吃教训,又伸出手去想抢那枚玉佩和婚书。
周晟翊怒极,一把将东西扔了出去。
幼宜奋不顾身,看架势是要下马车去捡。
他一把将人拦住,手触碰到她柔软的腰间,竟在那腰间捏了一把。
幼宜震惊,面色羞红,又慌又怕。
她何时同男人这样亲近过,更何况他还是自己的亲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