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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唐家祥的垃圾堆沙发中挖出空位坐好,开了香檳。唐家祥拿出当日凌晨烤好的蛋糕,蛋糕已雪藏到略现硬实,在常温中放置五分鐘后,唐家祥满意地说:「下手吧。这是它的最佳状态。」
    蛋糕面的可可糖霜异常厚重,我不免担心它会甜腻过分。唐家祥则强调这层糖霜只有百分之四十来自超市的德国调理粉,另有百分之四十则和蛋糕本体一样,来自法国的高价可可砖,绝对不会过甜。这蛋糕是椭圆形的,我皱眉问:「你是不是太粗手粗脚,把蛋糕模压扁了……」
    唐家祥在桌上拍了一下:「它本来就是这个形状!你不觉得这样比较有设计感吗?还有,我在过生日,你不要一直笑我好不好?」
    我连忙敬酒道歉,再恭请寿星切开蛋糕。没有蜡烛,没有祝寿歌,我看着他爽快地一刀切下,赶紧捉住他手腕:「打火机拿出来,我准备了蜡烛。」
    他面有难色:「一定要?这样好sissy呀!我一群朋友从来不这样搞,举杯讲一声生日快乐就算了,吹蜡烛许愿是女孩子的把戏。」
    「嘿,你这讲法大有问题,又歧视女性,又歧视蛋糕蜡烛,你平时不是很政治正确吗?」我捉着他的手摇晃,「快点,一定要。你要许愿,还要许足三个愿望。」
    这次再不逼你许愿,照你那套自以为很man的庆生方式,以后你更有甚么机会许愿?都是你,害我一起迷信起来,我只是想让你对未来多一点盼望,让那些希冀多几分实现的可能。
    唐家祥就范了。他望了一眼我点着的三根小小红烛,便闭上了眼。他闭眼低头的时间很长,我差点以为他白天上班太累睡着了。好不容易他抬起头,打开那对加班疲累却仍神采温润的双眸,把蜡烛吹熄了。
    「来,按照惯例,要讲出前两个愿望。所有的愿望才会一一实现。」
    「你到底吃不吃我蛋糕!主角是蛋糕!」唐家祥委屈地拿着刀,爱怜地注视着他的心血。
    「讲一下又不浪费几分鐘。」
    他想了一下,说:「其实也就是很俗的愿望,连世界和平的抱负都没有。第一个愿望我祝老爸老妈在海外健康快乐,出入平安;第二个愿望……我希望下一年不要时常开夜车。我快三十了,加班太多我四十岁就肝硬化了。」
    「喂喂喂喂,寿星可以这样乱讲话诅咒自己的吗?」我打了一下他的脸,以示掌嘴处分。心下嘀咕,这二个愿望有甚么值得他沉思那么久,第三个多半是希望和谭小姐交往顺利永结连理,也不至于要沉吟再三。刚刚他肯定是偷偷睡了一下。
    唐家祥说:「你再不吃,我便说更多诅咒。我开夜车心烦,菸癮变重,会得肺癌。我加班之后疲劳驾驶,又难保不出车祸──」
    他越来越懂撒娇了,嘴里吐出的话也一天比一天贱,我再不离开他,他便成为曾兆文第二了。我一手捏住他嘴唇,一手叉起一口蛋糕送进自己口中。
    唐家祥「呜呜呜」地从被捏住的嘴唇中间发出一串声音,很像一句问话。我松开了手,他盯着我的脸,眼睛发亮地问:「你服了对不对?我看你这副脸色就知道你服了。」
    我握住叉子瞧他,猛然把叉子戳到他脸上。他「唉啊」叫出来,闪避着我的叉子,脸颊却被叉子拨得靠过来。
    我像是叉起一块肉一样将他的脸移至我面前,狠狠在他唇上啄了两下。
    我扬起下巴说:「我不想大声讚你,我这个人很斯文,刚才已经把讚赏的话都小小声讲完了。没听清楚是你的事。」
    唐家祥迟疑了一下,说:「对,我没听清楚。你再讲一遍……」他凑近,一口含住了我下唇,「……这次讲慢一点。」然后轻轻地在我的唇上啜了起来。
    餐叉鏘然落在玻璃茶几面,才一触到茶几,唐家祥伸手便将它按住,止住了噪音。电视机和音响都没有打开,这间居室的隔音很好,里头没有任何吵杂的鐘錶,于是世界剎那安静,除了口腔与嘴唇的湿滑声响,以及彼此气息的交拌。
    我只听到我们如何互相索求到不知羞耻,缠绵到失去自己的存在。
    我将脸向后一仰,暂时离开了他无止尽的吸吮,舌头在口里搅两搅,怨他道:「你把我嘴里的蛋糕味全抢走了……」
    他的微笑很甜,果真是盗去了蛋糕味的甜度:「这样我才知道自己做的好不好吃啊。」
    我再度迎上去,用舌头把他舌上齿畔的蛋糕香味抢回来了。他一息不停地吸吮着我舌尖时,我背上开始发烫,听着那熟悉的情色声音,一手朝自己被撑起的裤襠伸过去,只想掏它出来,让他用同样的方法吸着我。他察觉了我的举动,悄声说:「不可以,你要先吃完我的生日蛋糕。」
    我说:「那么,吃完以后我要跟寿星玩。」
    他说:「寿星让你玩。」
    幸亏那个蛋糕真的美味至极,否则在如此火辣的引诱之下,我的消化系统都会停工,血液专供某部位使用。糖霜真材实料不说,气孔密集的扎实可可蛋糕夹着香橙奶冻,香橙奶冻中的微醺酒味伴着全脂奶香。我从表层糖霜一口咬到微微发硬浓缩的底部,一点苦、一点甘、一点果酸、还有一点炭烧气息,步步探索、次次新鲜。糖霜上的海盐碎片更是神来之笔,充分惹出可可脂的馥郁。香橙奶冻是开胃点缀,与蛋糕层之间又有薄薄鲜奶油缓衝,略增湿润,鲜奶油既不过多也不太少,他那双手怎么能拿捏得恰到好处呀──
    这小子没有吹牛,他果然有潜力!我知道他懂得品嚐,知道他偶然也有杰作,却没想到他将心中所想实现出来能有如此成绩。果然他不应该做正餐,应该专做糕点!
    唐家祥静静在一旁埋头大吃,如狗儿一般温顺,他一吃到美食便是这模样。我忍不住又损他:「喂,你为甚么不是女人?」
    「唉呀,刚刚谁才说我歧视女性?现在你又有性别成见啦?为甚么只有女人可以做好吃的甜品?」
    「对,我有成见。」我由着香橙奶冻融化口中,蛋糕底层的焦香涌上,他应该是在烤好后又用铁架稍微炙过了。「男人不是都爱吃酸溜溜的柠檬蛋糕吗?或是甜到底、很没层次的东西?除了个甜字,甚么都没有的那种?就算有些男人对甜品内涵很敏感,也轮不到你啊!」
    唐家祥说:「不是我的问题。我那天中午去买材料,在超市里想,要做甚么蛋糕和你一起吃。你是唯一的『目标眾』嘛,所以我一边逛超市,一边想着你。」
    「唔,那又怎样?」
    「一想到你,我很自然就想到这样的组合。」唐家祥又出现会议简报般的神情语调,「所以是你的问题,你在我心里就代表了这道点心。」
    「……意思是我很美味?」
    「不是。哎,你让我想一下怎么表达……」他搔了搔头。不调情的时候,他的口才马上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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