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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已下定决心争取重来,但积习难改,这么多年的犹豫胆子岂是一朝一夕便可改变的?
    这些天以来,她总拿着手机,按下号码便望着屏幕发呆,直至屏幕渐暗仍不敢按下拨出键,只得暗自叹息着自己的软弱。
    她深知这样盯着手机放空也不是办法,却也想不出别的好方法,只得日夜捧着手机,重覆着以上程序,看哪天能存够勇气,按下那个彷彿和她的手指產生磁石相斥效应的拨号键。
    满以为自己会磨蹭掉好些天的,却未想恶耗于一星期后传至,硬生生把她的长期计划缩短了。
    那是一个悠间的假日午后。那天,她贯彻往日放假的宗旨,硬是拖到日上三竿才慢慢爬起来,离开了那张被挤压超过十小时的床褥。
    因为连日来的困惑和压力都在阿韜的劝导下迎刃而解,她这段日子几乎可称得上惬意非常,可想而知,早餐亦是轻松心情下的產物。
    她捧着款式简单、却让她食指大动的西式早餐,缓缓坐下,开始进食前还不忘扭开收音机以聆听新闻。
    「……下一则新闻。今日凌晨三点于xx街对开,一名男子被花盆砸伤,途人报警送院,但该名男子送抵医院后证实不治。现场消息指出,该名男子名李光韜,年二十六岁……」
    「咂啷!」
    掉落至碟中的叉子发出响亮的碰撞声,打断了收音机那机械式的播报,却掩盖不了端木晴瞬间惨白的脸色。
    李光韜。多么熟稔的名字,不正是阿韜的本名?
    她甚至还记得,关天御领着她首次到「活水」时,阿韜怎样灿笑着对她介绍自己。
    『哈囉,我叫李光韜,你叫我阿韜就好囉!虽然很不想承认,不过我是御这傢伙的朋友……当然,以后也是你的朋友,有事就来找我吧!』
    想到这里,她扔下吃了一半不到的早餐,跌跌撞撞地衝回房,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颤颤巍巍地从电话簿中找出阿韜的号码,手指移到拨号键,却彷彿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终于按下。
    她屏住呼吸,仔细地等待着电话那方的回应,等待那熟悉的声音传到耳边、等待对方笑骂着安定她的心……
    零星的希望却在制式女声的录音下破碎。她无法抑制身体的颤抖,只能握紧电话,任由那个人过往的温言笑语滑过耳际……
    『傻女孩。配不配是御那小子本身要考虑的事,你可没权利替他定夺。』
    『他既然选择了你,那你就没什么可怀疑的。只要相信他的决定就行了。』
    『我当然欢迎客人,但我总觉得你们是故意来我这里放闪光的……』
    『矢车菊,别名蓝芙蓉,花语是……幸福。』
    『小晴,你要明白,爱并不是逃避的藉口。你不能因为不想面对,就以爱为理由,放弃所有的可能性。那不是你所说的爱,只是一种自私的表现。』
    有叹息、有无奈、有愤怒,各种属于他的表情,生气勃勃得让她忍不住伸手去抓,收紧手心,却发现只得一片空旷。
    泪水朦胧了眼前的景色,但身旁那个会一边给她递面纸,一边推敲着离谱理由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一定要幸福啊。』
    记忆那端的男生微笑着,拍拍她的头,随即头也不回地转身远去。徒留她在原地哭喊,却始终未曾停下脚步。
    「不是说有事找你的吗……不是说好一定要幸福的吗……」紧闭的双眸流出了隐忍多时的泪水,喉间也逸出喃喃低语,以及几不可闻的哽咽。「为什么我怎么也找不到你呢……」
    地面还是一样的广大,地球依然在转动。少了一个人,世界仍是照样运转。但那个人的亲朋好友,却彷彿一瞬间失去了整个世界。
    亲朋好友?
    她直起身,抬手随便抹了抹眼角未乾的水渍,脑子飞快地运转。总觉得有些什么被忽略了,但究竟是些「什么」……
    灵光一闪,答案仿如晴天霹靂般出现──关天御!
    慌忙掏出怀中的手机,今天第二次拨出号码。不同于首次的恐惧,这回她心里更多的是焦急。幸好,电话虽响了许久,但到底还是被接听了。
    电话那端寂静无声,但她却奇蹟般从手机里听到了那个人微弱的呼吸声。
    「御……」她喊了他一声,随即咬住唇瓣,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依旧静默。
    「你听说阿韜……的事了吗?」说到阿韜的名字时,她的呼吸一窒,无可避免地顿了一下。眼睛酸酸的,泪水正要再度落下之际,那头却传来了关天御的回答。
    「……嗯。」
    仅是一个平淡的单音阶,连抑扬顿挫都没能表现出来,更遑论感情。但就这么一个字,她却彷彿听见了对方的哭泣。
    关天御向来骄傲,软弱几乎与他构不上边。然而也就是因为这样的性格,导致他遇上伤心事时,总是不懂表达,又或者是羞于表达。
    关于这一点,她其实一直都知道,却从未像此刻一般为他心痛。
    心痛到一个极限,最后化为嚎啕大哭。哭声凌厉,直直通过话筒传到关天御耳中。
    关天御默默听着,只以为她来电是寻求倾诉对象,却未料末了,端木晴收住痛泣,以那因哭过而略显沙哑的声音,问了他一句话。
    「你好点了吗?」
    就算是正处于伤痛的他,也不免感到愕然,「这句话不该是我问你吗?」
    「我是在替你哭。」
    一句话,六个字,深切体现了她对他的了解,也引出了他心底波涛汹涌的感动。
    再多的温言软语,再多的柔声安慰,也抵不过这么六个字。
    过尽千帆以后,他驀然回首,不由觉得,当时若非端木晴的来电,他满腔哀痛大概只能默默回流至心。借酒浇愁固然是一条出路,却绝非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
    时间或许可以冲淡思念,却无法磨灭过去给他的伤害。而小晴,既是束缚他一生的枷锁,却也注定是他唯一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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