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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明年,等我高考完,等到9月份,我上了大学以后,我可以天天带你在学校里逛啊。
    季程很憧憬地说,他仿佛已经看见,几个月之后,他们两个可以在校园里,不用再顾忌周围人的目光,像别的情侣一样,光明正大地谈恋爱。
    等不到了,季程,  没有什么时机会刚刚好是最好的时机,一直等一直犹豫从来也不是她的性格,话到这里,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的事情,很自然地就说了出来,她说:我要走了。
    走了,是什么意思?他下意识反问,觉得自己的脑子突然不够用了,怎么总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要离开了,离开学校,离开县城,去其他的地方重新开始。
    她看着他的眼睛,解释了自己所说的走是什么意思,也清楚看到了他方才布满希望和憧憬之光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黯淡,被痛苦、不解、难以置信和失落,各种悲伤的情绪所取代。
    不到省城吗?他带着最后一丝期冀问道。
    然后在她的摇头中泯灭最后一点残存的希望。
    秦思豫拉着失魂落魄的人到旁边休憩的长椅上坐下,风吹在脸上,木木地疼。
    那些不堪面对难以启齿的,和原生家庭有关的一切,此刻觉得,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如果可以让这个男孩理解她的决定,不那么为她的离去而心伤的话,说出来都没有关系的。
    我妈,上次找到我们县城来了,到学校威胁我给她钱·····
    她从与母亲最近的一次冲突开始讲起,向他解释自己非走不可的原因,然后,慢慢讲述,他一无所知的,她过去22年的人生,从出生被护士宣告性别为女就没有被公平对待过的童年,到拼命学习逃离家庭仍然逃不过被吸血的少年时光,再到以为可以重新开始,遇见他的,这几个月。
    她的声音很轻,讲自己的经历就像说一件无关紧要的故事一样,透着她一贯的清冷疏离,季程却哭了,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当泪水在脸颊划过,冷风吹在脸上刺疼时,才摸到湿意,他不敢相信,这些云淡风轻里的她,是怎么一步一步熬过来,才能那么美好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你上次为什么····不告诉过我,季程突然想起来那个没有等到她的晚自习,那个没能敲开她家门的夜晚,想问一问她,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为什么不让自己和她一起承担,可话刚出口,还没说完就止住了。
    她和自己说了,又有什么用呢?连每天一起回家都不敢走到楼下的自己,不敢被母亲看见的自己,去楼上找她都要照妈妈不在家的时间里的自己,一起来省城连火车票公交车票都要她买的自己,知道了她所经历的那些又有什么用呢?在她难过时连一个拥抱都给不了的自己,不被她信任和依靠,不是很正常的吗?
    季程,你别哭啊,这一切都过去了,我都没事了,你哭什么呀!许久没听见季程的回应,他抬头就看见他满脸是泪看着自己无声地哭着,手忙脚乱地在口袋里找出纸巾来给他擦。
    可她一边擦,他一边还在掉眼泪,秦思豫说了许多安慰的话,仍然没有办法让他止住哭泣,只好将人搂在怀里,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希望能起些作用。
    季程回抱住她,紧紧搂着她的腰,心里疼得仿佛像要死过去一样。
    在这个肃寂的冬日午后,他沉默着接受了,接受了她将要离开自己的事实。
    也接受了,18岁的自己,给不了任何人,一个关于未来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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