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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次见到这条鱼尾巴,两个人都没那么惊讶。
    水,消失在水中。
    人,融化在人里。
    费星懒洋洋的,瞟了一眼微波荡漾的海,似乎没有察觉正有一条强而有力的尾巴,不自然地卷曲着,只为弯弯缠上她的腰腹。
    她原本的肤色是小麦色,是多年训练与执行任务留下的痕迹,可在普鲁托星衰颓的那一年,被阳光亲吻过的健康肤色被没有血色的苍白所取代。
    肢体交缠。
    同样白皙的肤色。
    同样美丽的五官。
    这样的两个人,沉沉浮浮地溺在澄澈的海水里,很难分清谁是引诱过往船只与水手的海妖,谁是那个匆匆的打马路过江南的过客。
    也不是不能分辨。
    毕竟,长出尾巴的那个人可不是她。
    费星闭着眼,在她的工字背心和牛仔裤差点儿没被水冲走的时候伸手一抓,触感潮湿柔软,像是在抓一团水母。
    她顺手推了推,可他缠过来的尾巴很紧,没推开。
    不太像鱼,反倒像蟒,当它看到心仪的猎物,先是暗中窥伺,再找准机会出手,最后用尽全身力气,死命缠着,不肯放松。
    一旦认准了一个人,就不可以轻易放手。
    因为,爱情就和进食一样,也许吃这一餐对一生而言也足够。
    费星倒是无所谓。
    他爱缠着就缠着,他想松开就松开。
    她迷迷糊糊地想,最近体力不太好,是不是该锻炼下身体了呢?
    “主人。”
    不知什么时候,他凑到她耳边。
    费星还没睁眼,也许是海水隔音,费什的声音一下子变得远而朦胧,恍若塞壬在呼唤无法在海上迷雾中辨别方向的旅人。
    “怎么了……呸呸呸!”
    过于放松,以至于失去警惕。
    费星一张嘴,咕噜噜地冒起泡泡来,她猛地睁开眼,惊觉自己还在水里泡着呢。
    水流不止。
    万物不居。
    腰酸腿软,她现在很需要休息。
    费星抹了把脸,一偏头,果不其然看到费什捂着嘴巴,强忍笑意。
    “想笑就笑嘛。”
    她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费什却不,他不懂任何恋爱的技巧或套路,他只凭本心而动。
    于是,他翻身覆上,像是天边裁下的一角云,很轻很轻地抱住了她。
    一时恍惚。
    现在到底是在哪儿?
    是云中的海,还是水里的天?
    “主人,遛遛我吧?”
    两个人在水里妖精打架打了半天,好不容易站起来一个,另一个却也没好好穿上衣服,只从腰间解下一条细细的尼龙腰带,递给她。
    就像是,虔诚地、热诚地、毫无保留地,把自己也交给她。
    费星攥着腰带,向远处看去。
    夜色深沉,月光散淡,海水远极了且深不见底,白天宛若一整块碧色宝石的清亮的海,晚上瞧着却叫人捉摸不透。
    铂金星的主人,有在竭力模仿她的故乡,到底砸了多少预算,才能做出这样一片浑然天成的海洋。
    费星觉得这不是个好现象。
    她怎么总是想起卢锡安·铂金?
    可转念一想,这也不奇怪吧。
    毕竟,她脚下踩着的沙粒,鼻尖轻飘的呼吸,头顶璀璨的星空,无一不归他所有。
    她笑了一下,像是想掩饰些什么,手指绕出一个圈,松松垮垮地套在小美人鱼的脖颈。
    说实话,大晚上遛鱼,真的很怪。
    但如果这是他的要求,那么,她不介意。
    “你这样,是不是不太方便?”
    费星是想问,她在岸上走,他在水里游,脖子上还牵着这么个玩意儿,怎么想都很不便于行动吧?
    费什却抬起脸,一张俊美到不似真人的脸,仿若一朵开得过盛也过艳的花,直直看她。
    他的手绕到背后,用那条尼龙编织的腰带,飞快地在颈后打了一个结。
    黑色针织,质地粗糙,如一条匍匐的蝰蛇,在他细而长的颈部咬出一小圈狰狞的吻。
    费什系的结很紧,他甚至有点喘不上气,眼圈发红,呼吸急促,无辜地望着她,明明是他自己动的手,可他却在努力向费星表达臣服。
    “啊……”
    他气喘,说不出话。
    好一会儿,费什才细着嗓子,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她,说:
    “现在不就方便了?”
    明示暗示,他就是想要和费星保持这样的关系。
    绝对的占有。
    不存在的自由。
    是狂热的粉丝对明星的爱。是自愿让渡尊严的读者对作者的爱。
    是相信这个世界上必然有神的信徒对神的爱。
    这是不真实的泡沫,还是稍纵即逝的永恒?
    费星不知道。
    她只觉得自己在被诱惑。
    “嗯,我们走吧。”
    费星牵着腰带的另一端,其实她没怎么使劲,因为这玩意儿本来也不是拴人脖子上用的,全靠费什那条大尾巴扭来扭去,跟安个螺旋桨似的,最后反倒是他在前面游,她虚握着这条不算绳索的绳索,在他身侧的海滩慢慢地走。
    她都不知道要是现在碰到人该怎么解释。
    就算喜欢人外,也不是这么个玩法。
    可那个将自己的呼吸都献出去的人,却在这侮辱中获得了满足。
    他喜欢这样,他就应该被这么对待。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费什,你的鳞片是什么材质的?”
    费星没多想什么,她只是觉得这条尾巴亮闪闪的,人造灯光如此稀少的海岸线,它却像掉进海里的星星那样耀眼。
    费什却停下来,想也不想,抓过她的手,一把就按在他的尾鳞上。
    湿滑,却很坚硬。
    和费星想的软鳞不大一样。
    她想收回手,费什不肯松开,反而引她寸寸深入。
    从平滑的腰际,到两瓣隐蔽的、羞涩的泄殖腔,再到他尖尖的分成两杈的尾鳍。
    是错觉吗?
    怎么忽然感觉很热?
    他轻声问,可她还是听出那难以抑制的颤抖。
    “主人喜欢哪里,我就拔出哪里的鳞片,送给你,好不好?”
    鲜血淋漓的礼物。
    贵重到,无法接受。
    她怀疑,如果她今天问的是心脏,费什也会毫不犹豫,剖出来,送给她。
    义体人的优势吗?
    费星笑着,笑得心安理得。
    “好啊。”
    她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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