铂金星的主人是什么秉性,老管家不是不知道,可就算卢锡安现在的脸色差到能把人给吃了,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管家却还是说:
“您不在的这段时间,费女士和FGH0820还有文斯医生走得很近。”
卢锡安不想再听这些废话,他想知道费星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索性调出半个月前的全球监控,输入关键词缩小搜索范围,最后一帧一帧地去看关于她的那些画面。
实话说,他这样真的很像偷窥狂。
管家站在办公桌前欲言又止,卢老板大手一挥,管家乖乖退下。
好久没看到少爷这么关心一个人了。
即便卢锡安关心费星的方式有点不对,年迈的老管家还是选择性地忽略,虽然老泪纵横但还是乐乐呵呵走出了房间。
“费拉尔先退出的吗?他倒是痴情。”
他摆明了觉得好笑,嘴角染上轻嘲。
卢锡安紧盯着溢出淡蓝荧光的电子屏,发现刚开始几天,事情的发展和他预计的差不多。
只是,他没想到——
费拉尔情根深种,费星却过于洒脱。
有那么一瞬,卢锡安不想承认,他其实是在庆幸。
庆幸她还不知道。
着迷的人,不只费拉尔一个。
易地而处,卢锡安甚至无法想象他为了什么人撒泼打滚或争风吃醋的样子。
多么不体面,多么难为情,多么不符合他的身份。
如果不能得到她的爱情,那么至少要留住最后一点尊严。
在铂金大厦的电梯里不曾拒绝她的抚摸是低贱,趁她眼睛手上的时候爬到她的病床上是低贱,就连现在刚出差回来就像疯子一样查她的消息也很贱。
他变得不像自己。
却为此甘之如饴。
“怎么会这样?”
监控的日期越来越近,卢锡安分明看见,费星、费什与文斯叁人成行,相处甚好。
就像一个稳定的叁角形,有人离开,又有人补进来。
可这一次,卢锡安却无法忍受。
她和义体保镖玩玩也就算了,可如果真和文斯医生发生些什么。
就会更加失控。
卢锡安想了想,拨通了费星的号码,光脑传来海浪拍上礁石的巨响。
“老板,你回来啦?”
她似乎心情很好,语气轻快,背景音过于嘈杂,但他还是分辨出她身边两个男人的时时的细语。
“嗯,刚到家。”
原本冒到嗓子眼的火气一下子熄灭,她问候的姿态亲昵又自然,仿佛是在把舌头从耳朵钻进去,一小口一小口地吸食他的脑髓。
不知道为什么,卢锡安觉得有点儿委屈。
但还好,他很快压下这情绪,冷静地对她说:
“到我这来,有些事。”
费星笑着,低声与人说了什么,细细碎碎的声音掉进他耳朵里,方才平息的怒火再次涌起,卢锡安觉得烦躁极了。
有什么好报备的?他要她来,还有什么好说的?
“老板,你不会是让我取什么你买的旅游伴手礼吧?”
卢锡安一哽,语气生硬地否认:“我还没那么无聊。”
二十分钟后,费星风尘仆仆,匆匆赶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这个房间。
仍是复古风格,书画雕刻摆得到处都是,却又巧妙地融进去一整套智能家居设备。
“老板,你喜欢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
费星向前走两步,正好站到了管家一个小时前站立的位置,她疑惑看向卢锡安身后的那面墙,上面是一幅拉斐尔的作品。
波尔戈的火灾。
非常有趣的宗教题材。
卢锡安勾起小指,抿了口茶,掀起眼皮看了看她:
“懂得不少。”
这幅壁画的质感过于真实,她刚要伸手摸一摸,就听到卢锡安接着说:
“这是真迹,一块一块拆下来又重新贴上来的,二百年前在母星出土的文物。”
费星手一抖,问:“您从哪儿买的?”
卢锡安笑了笑,原本艳丽的五官愈发光彩夺目,他仿佛被费星的反应取悦到,笑了一会儿才回答她:“流浪者之歌,去年刚出现的一个星际海盗组织。”
费星手倒是不抖了,她大踏步向后退了好几步,一边摆手一边说:
“下次这种情况你记得早点说。”
他问:“为什么?”
费星哭笑不得,调侃道:
“怕我碰坏了就得把这辈子赔给你啊。”
人穷志短,她也只有这条命还算值钱。
卢锡安叩下茶杯,琥珀色的茶汤洒出来,在黑胡桃木制成的翘脚小圆桌上画出几道不规则的暗色水痕。
他垂下眼睛,费星这才发现,卢老板的睫毛那么长又那么卷,弯弯绕绕地盖下来,错落遮掩掉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透出一点隐隐约约的蓝。
单论外貌,他确实是她的理想型。
费星勾了勾手指,心湖微漾,水波不平。
“一直留在我身边,不好吗?”
她本就想入非非。
更何况,一向高高在上的铂金星主人说出这样的话。
费星的心猛地一跳,她知道这不是心动的信号,而是出于身体本能对于危险的预兆。
“出了什么事?”
要不要告诉她?
卢锡安正在犹豫。
关于她家人的变故,关于费星这个名字遗留下的历史。
要怎么和她说呢?万一她哭了怎么办?她会为此痛苦吗?她伤心的话他又要怎么安慰她呢?
仅仅几秒,他就想了这么多有的没的。
是因为这件事难以启齿,还是因为他由于在乎而多了些没必要的小心翼翼?
卢锡安直直看她,认真打量着她的金色眼睛。
文斯的手艺不错,那么重的伤一点痕迹也没留下,她的金眸甚至更加深邃动人。
可她炸得满脸的伤,眼球和破碎的血肉坠在眼眶外面,他感到不适,觉得恶心,可又忘不掉她在狼狈到了顶点的时候露出的云淡风轻的笑意。
她笨死了。
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
所以,他要对她好一点。
“没什么,老板对下属例行公事的关心而已。”
费星白了他一眼,拔腿就要走,卢锡安张嘴就想叫她,一开口声音都哑了,只好清了清嗓子,姿态拿捏十足。
“上次受伤手术,你休息得如何?”
他问得委婉,费星一时没想通他在问她的床后感也是理所当然。
“我睡得挺好,劳您费心。”
她挥挥手,走得异常潇洒。
以至于等卢锡安站在二楼阳台远远望她的时候,费星已经和在庭院等候她多时的文斯和费什叽叽咕咕地说着小话。
卢锡安神色冰冷,一拳砸在那面价值不菲的墙上。
“费星小姐,我是想对你好一点。”
可他是不是对她太好了点?
她怎么就,能这么不把他当回事儿呢?